折山白

折山白

153. 归来初醒,何分今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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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若耶觉得荒谬,“天帝一死,神族必将死战!你又要骗我,等我族死绝,你便心事终了。这不可能,我要留着他掣肘天族。”

巫真抚摸着若耶的脸颊,自己病容未褪,还一寸寸地为他拭去脏污,清理伤口里的飞沙碎石。

她笃定道:“会,天族一定会休战,我向灵山起誓,这回,巫真绝不骗若耶,就像石头上的话一样真。”

闻言,阿玄沉寂的眼眸微动,那颗一直被娘贴身收藏的石头上,究竟写的什么?

若耶相信了巫真的话,接过破日杖。

若耶要弑天帝,阿盈犹豫了下,如盈阙在迷厄渡阻拦若耶对天帝动手时的顾虑一样。

天帝若崩,神魔两族便将失衡,无疑会是更大的浩劫。

可此时形势已变,魔族适逢大败,若耶不思整顿,为赶回虞渊,招致魔族一败再败,而神族天帝不在,仍有太孙元,与青帝等坐镇,迷厄渡之损,很快便能补足。

魔族之势,此时看来,确实系于花簌一身……啊不,也可能是系于这位奇怪的巫真君后。

阿盈犹豫着,犹豫着,目光游移在花簌花玦之间。

忽然,只见花玦的头发齐根断落,片片指甲裂肉而掉,紧跟着十指肉碎。

就像结冰的手,乍被一锤子敲下,寸寸冰裂。

可是并没有锤子,手上皮肉凭空皲裂,道道裂纹清晰,不过一息间,尽成齑粉。

那双栽花种菜,举觞掷骰,曾丢掉盈阙眼上蛆虫,拭净指上墨痕的手,一转眼,变成白骨,节节脱落。

肉身的损毁没有停止,裂痕仍在往上蔓延。

阿盈不自觉抱手于胸前摩挲,仿佛也能感觉到双手那钻心刻骨的剧痛。

就在她无措之时,天帝魔君的生死一战,已渐见分晓。

因为适才阿盈一击,他们都受了极重的伤,谁也没占便宜。

然此乃烬池底,养着棵吸纳无尽浊气的浊木。若耶的癫狂已因巫真而平静下来,但这里却对天帝大为不利。

神力运转间,那铺天盖地袭来的,黏腻腐烂的气息,纠缠着天帝的五感六识,使他肉身滞缓,神魂被缚。

身法的破绽就算阿盈也能轻易捕捉到,何况魔君。

剑折了。

这次是天帝的剑。

不需阿盈再犹豫,魔君一击破了天帝法天相地的神通。

天帝已败。

巍巍尊神轰然倒地。

无数窥伺已久的浊气化蛇,从地底钻出,涌入天帝神身。

饶是阿盈,也不忍再看。

“你们做什么?”

茫然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黑暗里,清亮而短促,如朝露。

所有人都停住,循声望来。

但出声的少女已不在原地。

她忽然出现在天帝魔君中间,拦住了若耶的乘胜追击。

她气得双颊涨红,指着若耶愤怒斥道:“在这里打架斗殴,可是要送官法办的!”

见若耶状似被唬住了,一动不动,她便回头忧心说道:“阿叔你伤得重,快让我替你瞧瞧。”

“别过去!回来花簌!”阿盈见花簌靠近天帝,吓得醒过神来,连忙喊她。

“姐姐?哥……”花簌这才看见他们,才发觉他们也浑身是血,极为狼狈。

阿盈一身黑裙破烂,露在外面的不剩一块好肉,她抓住花玦双手,将之禁锢不能动弹。

汩汩黑气在花玦身上翻涌,散发着难闻的腐秽之味,和阿叔身上的一样。

这是花簌从未见过的病症,她迟钝地问道:“你们怎么也染上病了吗?”

花簌怔怔的,脑子尚还理不清当前局面,手已忙乱地在身上翻找:“医囊呢……”

她匆匆回过头去问阿玄:“小花儿,我的医囊药匣你瞧见了么?兴许是被师弟收了起来,他说要给我打套新的,我去找……”

花簌惶惑地看向四面,举步却不知往哪去找:“他在哪?这里好像……不是烂槐寺?”

阿玄眨了眨眼,笑道:“是哩,这里自然不是烂槐寺。”

花簌压下种种纷杂猜想,一边去看伤患,一边不回头地对阿玄道:“我不晓得师弟跑哪儿去啦,小花儿,烦你快帮我去找找,还有师父,他昨夜还在配药,他那定有伤药,你顺便取些来,还有解毒丹!”

整片烬池,只有花簌的声音回荡着。

阿玄见她什么也不记得,将要她命的天帝当作人间寻常阿叔,只觉得恍惚。

昨夜……

这一夜已隔了血海,听说西陵只剩荒冢了。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人,还给那些白骨挖了坟,立了无名碑。

不过是副躯壳,白费工夫做那等闲事。

至于那个小医馆里的郎中学徒在哪儿,天晓得去投了什么胎呢。

若说别的人,阿玄倒是知道……她哀怨地瞥了阿盈袖子一眼,正要说话,阿盈已先开口,将她噎住。

“簌簌快来,花玦撑不住了!”阿盈看着花簌为天帝瞧伤,不由心惊胆战。

她并不知花簌还剩多少神力,生怕天帝缓过来把花簌一掌击毙,便拿花玦为由,要喊她回来。

不过花玦也确然神智尽泯,一如风中残烛似的。

恰在这时,花簌探出天帝脉象与人殊异,而她自有生以来,只把过凡灵之脉,此时惊疑不已,得阿盈唤她,忙回身去看花玦。

待到近前,她才见花玦面前的地上,落了株发黄的枯草,只是适才被他身形掩住,她才没有看见。

花簌大惊失色:“这不是哥的本体么?怎么离魂脱窍了!”

阿盈不知该如何说明,索性闭口不提原委,只拉住她:“你快治治他!”

哪还用阿盈说,花簌已然咬破指头。

她不明原委,只当是本体受损,才致花玦魂魄离体,以为只要救活枯木,花玦便可无虞。

花簌将流出的碧绿鲜血……也或可说是汁液,滴在枯草枯根之上。

转瞬之间,枯草重生,复原其如似谷穗之本形,晶莹透青,鲜活欲滴。

可观花玦却毫无变化,仍旧死气恹恹。

阿盈几乎要哭出来,捂着脸道:“不成,你试试直接治他魂魄。”

花簌虽不明,却也照做,将归来果汁液径直喂入花玦口中。

很快,花玦便有好转,骨肉重塑,一身枯皮舒展开来,周身缭绕的浊气也收敛入体。

花玦双眼微张。

阿盈忙拿出归来树根:“你莫动!试试看可否进去?”

说罢,她便施法,助花玦魂魄进入归来树根之中。

见如此,阿盈胸口却更堵得慌了。

阿盈猛地抓了把耳朵,振作起来。

若耶虽然松口,但阿盈还是担心他们反悔,便一手攥紧树根,一手拽住花簌,唇齿翕张,悄声道:“走。”

然而就在阿盈将花簌甩向出口,同时回身打算带上不知咽气没有的天帝,与花玦原身就跑时,竟发现那株琼草不翼而飞。

阿盈下意识看向阿玄,果见琼草正在她手里。

必是阿玄适才趁她心神尽在花玦身上时,偷走的!

她还记得,当初就是因为花玦不愿在万魔窟留下花草墨画,而被乔装的阿玄设计,剜去了皮肉。

今日若是让花玦的原身留在这里,盈阙该要怎样伤心?

念及此处,阿盈勃然大怒,回头将归来树根抛给花簌:“你且先走,我旋即便能跟上!”

交代完,阿盈挥起月照砂便与阿玄抢夺。

失了青木伞,阿玄再不是她的对手,奈何阿玄一贯无耻,势颓之时,便大喝一声:“拿下她,魔子必走不脱!”

众魔族本就不忿巫真背叛,魔君答应求和,他们也觉得是鬼迷心窍,只是不敢违抗。

但眼下既是少君有令,他们自然欣然遵奉。

于是护持在魔君身侧的群魔,皆向阿盈扑来。

阿盈咬碎了唇,宁是迎战,也不肯松手。

群魔涌来,正在阿盈左支右绌,力不能敌之时,突然数段金红长绫斜飞出来!

被拉扯着僵持在中间的琼草,便被长绫裹缠住,转眼焚尽。

一片青烟散去,连灰也不剩。

阿盈颅中嗡地一声,扭头看着立在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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