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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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案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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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正堂内,静得可闻呼吸声。

陆今安端坐在正位,像尊石雕般不吭声,只一眼扫过斜靠在扶椅里的许老夫人。她身着素衣,头裹白巾,眼睛肿得桃儿般,似乎连轴转了几天不曾休息过。

终是许老夫人忍不住开了口:“你又派人接我回来,究竟有何事?”

“许老夫人,你没讲实话吧?”

许老夫人的手明显一僵,不自觉扒紧了扶手。伴着眼睛骨碌一转,她立刻面若冰霜,语调也冷了几分:“陆知县,你这是何意?那日的情形,我都已明明白白告诉你,为何还要来打扰我的苦日子!”

一口气直冲天灵盖,许老夫人指着天道:“你不去审问那无耻小儿,反倒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天下再大,也容不得这般胡扯的道理!”

“许老夫人,我都没说什么,还是你着急给我定罪,”陆今安说,“那个阿碧,为什么回去,你心里看得分明吧。”

提到熟悉的名字,许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抿了抿干瘪的嘴唇,摇头道:“你在说谁,我不清楚。”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可不好啊。她是为了你,才冒死入的书房,不是么?”

陆今安那低沉的语调,像一条细蛇,顺着四肢,一点、一点攀上许老夫人的脖颈,再慢慢系紧,快要把她勒得喘不过气,只觉得寒气升腾而起。

见许老夫人紧咬牙关不吭声,陆今安也失了步步引诱的兴子,直接开门见山:“火,是阿碧放的;但帕子上的毒香,是你抹的,你本来就不打算留她一条活命。”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许老夫人激动地连拍桌案,眼泪瞬间挤出几滴,“陆时宁,你还是个人吗?官人头七刚过,我是日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你怎地还如此蛮缠!”

陆今安无视掉眼泪,接着说:“阿碧被卖入许府,语言不通,外貌有异,遭到欺凌打压,是你在她被毒打之际,出面救下,因而对你百依百顺。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你救她,只是精心的计谋而已。”

“我从沈二公子那,查过金玉楼的流水。那名牌莺莺,除了沈二,就数你家许老投的钱最多。莺莺可是标致的西域美人,阿碧正巧也是。许老看上了阿碧,你心中不安,又不敢真动手杀人,只得寻个机会将她锁在身边。”

“而后,到了凤阳节这晚,其实宋宝引进的烟花根本没烧开。”

陆今安身子微微后躺,敞开双臂,冷冷地说:“至于,阿碧自己放的火,可是心甘情愿为你办事,没承想,反被你困在书房里,用打湿的香帕捂住口鼻,结果晕了过去活活烧死。”

“你编了这么大通梦话,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诬陷!”许老太太慌了神,直接站了起来,手指狠狠戳向陆今安。

陆今安依然淡定如常,反指向她伸来的手指,“许老夫人,自我上次见你,戒指就没戴在手上了吧。诸如此类的证据,我还有很多。”

许老夫人一下泄了气,双目失神地跌坐回原位,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你要做甚?”

“我没按惯例把人叫来满堂,自是希望留你几分薄面,把幕后的那只手,替我拽出来。”

许老夫人又是一惊,忽然颤抖着攥住心口前的衣裳,开始大呼大吸,痛苦地□□道:“阿青,阿青……给我药。”

跪在门外的阿青抬眸,看到自家主子苍白的脸色,连忙冲上前去扶稳她。

“许老夫人!”

待小吏将许老夫人送至待客厅休息,陆今安单手扶额,修长的中指轻轻抵着眉心,感慨了句:“装病装得真像。”

月青给他换了杯热水,“装病?”

“虽然我不通医术,但前两次她在县衙发病时,嘴里一直有气息不畅的呃呃声,”陆今安吃了口水,说,“她不想把那人暴露出来。”

月青依然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他知道,其实陆今安手上没什么铁证,能给许老夫人直接定罪,刚才不过虚张声势。

陆今安先前就在怀疑,第一,酒肆门口放的烟花为伏地式,一般只能溅起两三米高的火花,可防火墙建得高,烟花本就不容易窜进去。

第二,虽说烟花窜进了后院,但依据落点来看,大多会溅在两米宽的白碎石地,不应当能点着。就算侥幸落到离墙最近的书房上,也多半砸上白墙和青瓦。

宋宝一事迎来转折,是在月青带人搜查许府时。他们于塌陷的书房内,找到几抹微黄色的火药,淡得几乎看不出是黄色,便再派人去那烟火商处买烟花,实则一进内店就控制住全局,打探这抹火药的情况。

据商人交代,曾有人来买和那家酒肆同样的烟花,但这批货被订完了。商人藏着坏心思,将剩余的货掺了假卖给那人,才会有那抹微黄色,而调配出的新货更具燃烧的特质。

那几抹火药基本落在书架附近,而书架又远离靠近外墙的窗户。陆今安断定,书房是从内向外蓄意纵火,且府内人员动手的几率较大。

火灾查得明了,偏偏这两具尸体仍疑点重重。通过府内人员排查,女尸的身份背景很快确定。

于是,第二次转折,就是苏唤月来送被褥这次。被褥上的毒香来自西域,因其遇水挥发的特性,名为“水中花”,由于产量少而千金难求。

在陆今安的“威逼利诱”下,交接被褥的守卫招了被收买的事,指出今晚交易的地点。刚送走苏唤月,月青那处就埋伏到来交钱的线人,自然而然就带出了许老夫人。

“呵,那幕后的人认得分明,宋宝可作糊涂官眼下的替罪羊,也可作拖延时间的绊脚石。现又把许老夫人推出来,能让她死咬住嘴不松口……”

陆今安停顿了下,说:“接下来,就是证据的事了。你去请许老夫人的这路上,可有什么收获?”

月青摇头道:“还是之前的消息。有路人目睹许老从府里出来上了马车,但那马车过于常见,之后的行踪就无人知晓了。”

“不过,那包子铺老板说了个细节,”月青猛然抬头道,“许老出府门时,像喝醉了一样,是他大儿子许浔把他扶上马车的。”

陆今安点头应道:“接着查,尤其是许洵的府邸,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手脚了。”

后来两天,许府的马车几乎时时停在县衙门口,大家伙议论的风向逐渐奇怪,甚至延伸出鬼怪传说。

苏唤月可没心思听,扑在陪葬马具上,快到不吃不眠的地步。她给的图案比市面上复杂漂亮许多,马大娘本来有些生气,推翻原本的图案可能会造成全盘白做。

然后,苏唤月特意强调这是陪葬马具,胡编了些为死者祈福的功效出来,说得有板有眼,马大娘又犹豫着捧起面粉袋看,才答应试一次。

苏唤月暗想:等去送货时,我还这么说,人家一高兴,再赏给我点钱也说不准。

到了傍晚时分,黄昏的光透过窗户,打在苏唤月的侧脸上,漏进她安静的眼底,熠熠生辉。

她靠墙端坐着,身板挺直得像拿矩线量过,手也规矩地搭在膝盖上,不时为驱赶苍蝇弹跳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进马大娘的房间,亲自观摩她为最后的马鞍成品塑形铸金。

面前是床那般长的砖台,马大娘对着墙上的图纸,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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