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火

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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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简介 下一章

第二吻

酒妩没有算时间, 她只知道她唇上麻了,唇边磨得有点辣痛,寻弋才停下。

他?粗喘着气,一只手还握着她的后颈, 眼瞳迷离深暗, 好?像吃到一半,迫不得已被叫了停的野兽, 眼里的欲望毫不掩饰的浓重。

酒妩抿了抿唇。

她嘴里又热又咸, 嘴上也?湿漉漉的, 根本不敢看他渴求的俊眼。

他?们之前?约好?的是两个吻, 但?酒妩不敢保证,他?现?在这个状态再吻下去,会不会发生某些不可控的事情。

“别亲了, 我嘴好?痛。”她语调破碎颤抖地说。

他?们可能亲了有十分?钟, 才能有这个手?脚酸麻,嘴唇都痛的效果。

寻弋喉结滚了滚,看着她泛红的唇沿,慢慢清醒了过来, “……嗯。”

酒妩搽了一下唇角的湿润, 支吾,“你把车门打开, 我妈要?回来了。”

他?一时没说话。

估计是缓过劲来, 此?刻也?有点儿尴尬,反思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控制住。

他?本来只是想浅吻一下, 像文艺电影里演的那样, 然后再循序渐进地更深入,给她一个完美温柔的初吻体验。

结果, 食髓知?味,忘了神,粗暴地握了人的脖子,还强制地逼着她跟他?舌吻了这么久。

明明今天才第一次牵手?的两个人。

寻弋沉着脸,瞅了她一眼。

他?一语未发,给她开了车门。

酒妩见车门开了,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提起包包,拿着他?给的魔法棒,赶紧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家里走。

回到家后,酒妩关上房门,直接腿软地坐在了鞋柜旁的小?板凳上。

嘴唇上现?在还是酥麻的,心跳的速度慢不下来。

她发呆了良久,听到妈妈用?钥匙转门的声音才拎起包包,赶紧往房间里跑。

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家门也?开了。

孟园忙碌了一天,风尘仆仆,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廊的高柜上,一边换鞋,一边对着酒妩房间方向扬声唤她,“小?妩,妈妈买了好?吃的哦。”

酒妩闻到熟悉的香味,是双薪街上的烤鸭,她从小?吃到大的美食。

她坐在书桌前?,举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嘴唇,又用?冰凉的手?指碰了碰,确定嘴唇的红肿程度没有到太夸张。

几十秒后。

扛不住美食诱惑的酒妩出了房间,径直坐在茶几前?。

她晚饭没有吃饱,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当然控制不住食欲。

妈妈把筷子,面饼,调料,烤鸭都给她摆好?了,让她快尝尝。

酒妩动?作自?然地捏起了筷子。

孟园慈爱地看着她,忽然又有点儿疑惑地盯着她异常红肿的唇,“你嘴怎么了?”

酒妩埋低头,在车厢里与寻弋接吻的热烫的记忆回溯进脑,她耳根发热,小?声解释:“我晚上吃得太辣了。”

确实,挺辣的,火辣辣的辣。

孟园双眉一皱,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你晚饭又吃你舅妈家的烧烤了?”

“我上次跟她打电话,她说晚饭给你做的是正经饭菜啊。”

孟园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是舅妈的问题。

酒妩在她那里兼职,她至少应该保证酒妩吃得正常健康,而不是烤几串又油又辣的烧烤敷衍了事。

酒妩眼看祸水东引,连忙替舅妈正名,解释道:“不是的,跟舅妈没关系,她给我做了饭的。”

“是,我自?己偷吃的。”

喵的,越说越羞耻。

孟园起身?给她倒了杯冷水,又往水里放了点清火的蜂蜜拌开,递给她,语重心长地说:“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遍,烧烤油大,又辣,吃了对肠胃不好?,你舅妈要?看店管不了你,你自?己不能管好?自?己吗?成天吃些没营养的东西有什么好?处?”

“你告诉我有什么好?处?”

酒妩顿了两秒,很实诚地答:

“就,还挺好?吃的。”

啊啊啊。

孟园说东,她想西。

满脑子都是寻弋的嘴唇。

酒妩知?道自?己说了幼稚的话,说完,她连忙找补:“就这一回,我之前?都是吃饭的。”

孟园:“嗯,今后正餐不许吃那些东西,平时当个零嘴还行,听见了没,我过会儿还要?跟你舅妈打个电话,让她看好?你。”

酒妩:“我知?道了。”

孟园:“快吃吧,这烤鸭其实也?油,但?是人家好?歹把大部分?肥油都烤出去了,还有面饼和葱解解腻……”

盒里的烤鸭,酒妩吃了一小?半,停了筷子。

电视机里正好?调到同城新闻,报道的是近来轰动?川市的大型碎尸案件。

孟园看她不吃了,视线从电视机上转回来,把那杯蜂蜜水又往酒妩那边推了推,“喝点水,解下油腻。”

酒妩握起水杯,“嗯……”

孟园看着电视机屏,握着遥控器,继续百无聊赖地调了个频道,酒妩以为妈妈忘了几年前?的那起案子,孟园调了一圈,又把频道调了回来,固定正在播放碎尸案件的川市频道。

“这个案子跟几年前?的那起是不是挺像的?嗯?”

原来,妈妈没忘。

酒妩:“嗯。”

孟园:“这要?是同人犯案,这人不是杀了八九个人了。”

酒妩:“……”

孟园:“估计也?是个遭了罪的可怜人去寻仇去了,这死的几个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江年纪轻轻,仗着家世作恶多端。

最近死的几个人,也?是川市有名的地痞无赖,早些年犯的案子不少,蹲局子也?蹲了好?几回。

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大众意义上的好?人。

孟园当年找律师告龙江时,对方一听被告,多半都拒绝了她,怕得罪人。

孟园百求无门。

天降报应,替她解了这口气,她自?然对这位降报的杀人犯心怀复杂的感情。

听孟园说话时悲悯的口气,她估摸在想,那个手?持屠刀的人会不会也?是一位家长,一位心里有所爱之人的普通人,因为挚爱被他?们伤害□□,才迫不得已举起利刃,一消心头之恨。

他?当然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但?也?有可怜之处。

酒妩抿唇不言,她不太想听这些。

隔了一会,她说:“我去洗澡了妈,有点困了。”

孟园:“鸭不吃了?”

酒妩:“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她去洗浴间洗漱完,兀自?回了房间,并带上了房间的门。

酒妩躺在床上,奶油黄的台灯弥散出温馨而迷离的暖光,她半湿的长发搭在胸前?,沁湿了睡裙,隐约露出胸口的雪脂柔软。

书桌的一角上摆着一个翻牌挂历,上面的数字停在了7月12日。

她拨弄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各种软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酒妩抱着枕头,因为分?神的缘故,她玩手?机也?玩不进去,眼皮沉重,恹恹欲睡。

蓦地,一条消息跳进来。

她缓慢定睛一看,呼吸骤紧。

——明晚上来找你,还有个嘴没亲,别赖。

———

翌日徬晚,烧烤店内。

人声鼎沸,生意红火,烧烤与酒味混杂在一起,香味四溢。

倏尔,厨房里哐当一声。

酒妩手?里的盘子被水柱一冲,没拿稳,跌进了洗手?池里。

外头的人声随即小?了几分?,有好?几个爱吃瓜的群众转了个头,莫名其妙地看向布帘后,厨房的方向。

这是酒妩今天打工以来,手?滑洗掉的第三?个盘子。

幸好?这些烧烤盘都是金属材质,摔也?摔不坏,就是这声响挺扎耳,外头撸串的客人都能听见,还以为老板厨房里闹耗子,怎么乒乒乓乓的乱响。

舅妈从大堂里传完菜回厨房,看到酒妩又心不在焉,上回她心神不安还是杀人案那事儿给折腾的,估计这两天又想起来了,小?姑娘害怕。

舅妈关切地说:“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会儿吧,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酒妩:“不是,手?滑了。”

舅妈:“是不是还在害怕啊,那个案子的事。”

酒妩眼神飘忽,否认道:“不是那个。”

是别的事,弄得她神魂不定。

舅妈靠着橱柜,盯着她,“今儿早上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莫让你乱吃辣的东西,对肠胃不好?,特?别是我这儿的烧烤,说吃的你嘴都肿了。”

酒妩心口一跳,干笑 “我妈开玩笑的,别理她。”

舅妈长叹一声,“要?我说,你妈管你是管太严了,川市那么多人都吃辣,也?没见哪个说什么嘛。”

“嘴巴肿了算啥子,好?多人吃得胃出血还在吃欸。”

吃不吃辣是小?事,显示出的却是她们两人完全不同的教育模式。舅妈是宽松享乐式教育,这和孟园的精致管教式教育全然相反。

当然,她们见了面还是和和气气的,不会争论教导孩子方面的差异。

但?在暗地里,在酒妩面前?,她们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较量,极力证明自?己更适合带孩子,而且带的更好?,当然这个孩子特?指的就是酒妩。

“今天下班之前?叫舅舅给你搞一盘辣的,好?不好??人娃儿就喜欢吃辣的,”

“哪个川市人还吃不得辣椒了,说出去丢不丢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酒妩怎么能拒绝舅妈的好?意。

况且,她吃辣其实挺厉害的,一般情况根本不会嘴肿,昨晚上,纯粹是被某人给亲肿的。

十点钟,下班后。

舅妈在大堂里收拾东西,舅舅在厨房中清洗烧烤架。

一盘冒着热气与油辣香的烤串安稳地摆在了酒妩的面前?,滋滋冒油,以它金黄椒香的外表诱人垂涎欲滴。

酒妩垂眼粗略地数了数,差不多二十来串。

东西也?不算特?别多,以她吃东西的速度,二十分?钟左右应该能吃完。

由于外面还有个人在等她,酒妩只能速战速决,她拿起一串,嘴唇刚一碰上去,立马缩了回来。

好?烫。

她不得已,只能慢慢吞吞地吃,一边吹,一边小?口小?口的咬。

吃完七八串后。

某位等的不耐烦的少爷,直接走进了烧烤店里。

酒妩背对着大门,没看见他?。

舅妈先看见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扬声说:“不好?意思啊帅哥儿,我们已经关店了。”

“没事,我过来看看菜单,下次有机会再来吃。”

舅妈笑呵呵地,“也?行。”

酒妩听到是他?的声音,身?体一僵。

趁着舅妈掀了布帘进厨房,她放下手?里的串儿,扭头看向他?。

寻弋双手?插兜,站在灯管下,黑漆的眼睛正瞅着她。

酒妩压低声线,用?气音说话,“你,怎么进来了?”

寻弋扫了一眼她桌上的餐盘,和嘴角的辣油,懒颓不耐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有空在这儿悠闲舒服的撸串儿了,把我撂外面连个声都不吱?

酒妩接收到他?的意思,立马说:“我过一会儿就出去,马上。”

寻弋没动?。

酒妩吃了一会儿,倍感压力巨大,跟班主任在后面盯着默写?课文似的。

她忍不住了,把盘里剩下的串拢成一小?把,捏在手?上,“舅妈,我吃完了,走了。”

离开烧烤店,酒妩把手?里的烤串一股脑塞给他?,“你真是祖宗。”

寻弋接了过去,手?里油腻腻的,上了车,他?给那几串烧烤套了个袋子,放在后座,整个车厢里都是一股孜然辣椒的烧烤味。

酒妩搽完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觉得这个氛围不适合亲嘴。”

她吃了辣,所以嘴唇吃起来应该也?是辣辣的,热热的。

她说不合适,寻弋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合适。

他?盯着她火红的唇瓣,眼神慵懒,姑且顺着她的意思说,“所以…”

酒妩眨眨眼,“不然,你先回北城,我们改天有机会再亲?”

寻弋微顿了一下,这件事,他?拒绝地很果断,

“不行。就今天。”

酒妩:“……”

好?吧,看来推迟不得。

片刻后,她又说:“我想提个要?求可以吗?”

寻弋:“你说。”

酒妩:“你能别捏我脖子吗,有点吓人。”

寻弋:“可以,但?我也?有要?求。”

酒妩:“嗯?什么要?求。”

寻弋朝窗外一挑下巴,浪荡又冷淡地说道:

“你跟我出去亲,车里闷 。”

他走了

昏暗的巷子角落, 壁上的灯故障已久,只借着远处街灯的薄光依稀照进巷子内。

两道人影,隐约交缠。

酒妩已经被他抵在了墙上,被迫仰着?脖子。

他吻得?很激烈, 像要把她吃下去一样。

大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指, 垂在腿侧,深情又?难耐地紧着?。

酒妩的背磨着?凹凸不平的墙壁, 有点?痛。

他察觉到了后, 扶住了她的腰, 让她往自己身上倒。

酒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 他手一扣进她腰里,就像被她深陷的细软腰窝吸进去了似的,条件反射一般, 大力地捏了一下?她腰侧的软肉。

酒妩浑身打了个激灵, 一把推开了他。

“疼。”

寻弋的手很自然地又?放了上去,语调迷离忘情,“是我没?分寸,给你揉揉。”

酒妩没?挡住他,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细腰上, 很轻很轻的抚摸,揉弄, 热热的手掌像按摩一样, 并不难受。

酒妩有点?儿沉迷,手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推开, 又?想让他再摸一会就喊停。

然而, 下?一秒,他的唇又?覆了上来, 盖在她的唇上,张开嘴往里探吮,舔舐。

酒妩被他热烫的气息逼得?脸上冒汗,喉咙里又?干又?痒。

寻弋已经进入了一个被欲望与感?情操纵的状态。

他只关?心与她亲密接触的所有。

其他一切,他都不在意。

酒妩的腿比昨晚还软,她快要站不稳。

他单手环过她的身体?,紧托着?她的下?腰。

亲到身体?快要贴在一起。

酒妩直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已经吻了她两轮,她不叫停,他永远都停不了。

酒妩用了点?力气,把他挡开。

两人?的呼吸一样的凌乱,浑重,交织成?一团热燥的欲雾。

她看着?他浓黑色的眸,喃:

“可以了,寻弋。”

忍了一会儿后,他缓缓偏过头,鼻尖贴着?她的脸颊,似乎还在留恋她身上的味道,“嗯……”

酒妩:“……你可以松开我了。”

他的手还在她的后腰上,两人?的胸口位置被她的手挡开,若有似无的贴着?。

他捏了一下?她的下?腰,坏笑问:“你站的稳么。”

酒妩:“你不要再捏我了。”

寻弋:“我忍不住。”

酒妩:“你松开我。”

反应慢了半拍,他松了手,酒妩靠着?身后的墙壁借力。

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好像很痛似的。

寻弋对自己的手劲没?有概念,他认为自己已经很轻了,可刚开始的那一下?,和刚刚捏的一把,确实让酒妩有点?儿痛,这?两下?还都在同一个地方。

“捏痛了?”他挑眉问。

酒妩冷眼,“不然……”

寻弋:“我又?没?使很大的劲。”

听他狡辩,酒妩直接把衣服掀起来了一截给他证明,他捏了两下?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

寻弋看着?那片晃白的皮肤,微微发愣,眉头微紧,“你……”

你一个女孩子,就这?样把衣服掀起来了?

酒妩:“给我道歉。”

寻弋:“你把衣服放下?来。”

酒妩放了衣服,盯着?他,眼神在说?,道歉呢?

寻弋说?:“抱歉,亲的有点?忘神。”

酒妩给了他一个眼神,抿唇不言语,整理衣摆,和打皱的衣服。

寻弋盯着?她的动作,痞痞地逗她,

“你们家烧烤还挺辣的。”

他语气平淡自然,惹得?酒妩脸上一热。

巷子口几?道人?影闪过,她拉着?他赶紧回了车上。

酒妩抱着?橘子汽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入喉,她五脏六腑都像开了冷空调似的,降温了好几?度,车外的风吹过,身上的汗液变得?干凉。

“你明天回去吧。”

她这?样说?,也是提醒他。

寻弋嗯了声,神色淡凉。

他似乎很不喜欢她这?么迫不及待地赶他走,尤其是在他们这?么亲密过后。

就像一个冷冰冰的交易,她给了他吻,他就得?滚。

酒妩:“早上回,还是下?午。”

寻弋回答很慢,语调寡淡,“下?午。”

酒妩点?点?头,他这?一走,下?次再见面,估计就是开学了,

“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寻弋安静了一会,半开玩笑地问她:“你还没?说?为什么着?急让我走,是怕杀人?犯盯上我?”

酒妩眼神一闪,否认:“不是,怎么可能。”

寻弋:“那你急什么。”

酒妩:“我没?急。”

寻弋:“……”

“你跟我一起回北城吧,酒妩。”

————

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酒妩没?去烧烤店上班,而是宅在家里,安稳休养生息。

吃过午饭,她在阳台上支了一张老式的躺椅,半躺在上面,懒懒地晒着?太阳,看漫画。

头顶的晾衣杆上,一排清早洗的衣服已经被滚热的太阳光晒得?干爽热烫,散发出洗衣粉的清冽香气,弥漫在温热的空气里。

对面的居民楼和她遥遥相望。

宽阔平坦的天台上,有几?位阿姨正在晒被子,一边晒一边用棒杆拍灰,微小的颗粒在金色阳光下?浮沉,纷飞。

酒妩看书看得?不专心,眼神聚焦飘忽,书上的图文怎么看都进不到眼里,没?一会儿,便盯着?对面天台上的景象发起了呆。

越过几?栋楼房,再往远处是一所私立小学,学生们十?二点?吃饭,一点?钟午休,两点?钟上课。

酒妩看着?操场上,被体?育老师组织起来做游戏的小朋友们,她估摸着?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也已经走了吧。

酒妩不自觉合上了漫画书,摸出手机,打开屏幕。

他昨晚上发给她的消息还原封不动地摆在聊天框里,没?有回复。

——下?午两点?,在北站等你半小时。你不来,我就走了。

时间?过了,酒妩早已经走不了了,她应该现在回他消息,以免他干等。

然而,她的拇指僵在了屏幕上,迟迟没?动。

其实,酒妩不是没?有考虑过,跟他一起回北城。

她留在川市,生活方面,跟孟园住在一起,每天听她唠叨,受她控制,生活不自由也就算了,身边也没?有朋友做伴,还有两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在暗中?关?注着?她。

工作方面,川市城区就这?么大点?地方,市中?心的面积更小,她在川市参加一场漫展,万一碰上中?学同学被认出来更麻烦。

这?么多年过去,她和那些人?的关?系虽然是淡了,但从前的风言风语却并没?有消失,它们就像零星的火星子,不经意的一阵风过去,兴许死灰复燃,像一个不定?时炸弹般,波及到现在的她,这?导致她在川市的二次圈里束手束脚,一旦回到这?里,就只能拍拍视频,难以放开了活动。

此番种种,都是弊处。

但要是能回北城,和桃子肖零一起,不仅住宿自由,还能以coser的身份疯狂工作产粮,自由地参加北城暑假的几?场大型漫展,和寻弋在一起玩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些理由在酒妩看来十?分充分,但真要拿出来说?服孟园,她一个也用不了。

酒妩神色恹恹地,她想,既然走不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想不看就好了。

她把手机搁在一旁的小桌上,拿起漫画,盖在脸上继续晒太阳。

几?分钟后。

手机铃声忽而响起,酒妩眉间?闪过一丝喜意,接起来后一听声音,表情又?沉了下?去,寡淡失落。

“喂,酒妩啊,妈的那个辅导课本忘在家里了,你今天休息给我送一下?吧。”

“我现在用的同事的,她下?节课也要用,你快给我送过来。”孟园语气急促,指使她道。

酒妩站起身,走到妈妈的卧室,扫视一圈,发现她化妆镜前摆着?一本课本。

她翻了翻封页,念:“是新教育英语,二年级下?册吗?”

孟园:“对,就是它,我忘记放包里了。”

酒妩:“我现在给你送去吧。”

孟园:“好,快点?啊。”

妈妈暑假工作的地方她以前去过两三次,离家六站地铁,不算远。

酒妩换好鞋,提着?手提包就出门了,等她到辅导机构的办公室时,孟园还有四五分钟就要上课了,她正在戴小蜜蜂,动作有些慌张,接了酒妩送来的课本,就让她赶紧回家,别?在外面瞎玩乱跑。

这?口气,孟园还拿她当七八岁的小孩管教。

幼儿教育机构的办公室里坐了七八个老师,听到孟园说?话,她们齐刷刷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她,眼神古怪又?惊艳。

似乎在说?,这?姑娘好漂亮啊,但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咋还管这?么严呢?

酒妩呼了口气,兀自往外走。

家里冰箱有孟园早上做好的饭菜,晚上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当晚饭吃。

但酒妩不太想吃家里的饭菜,她在地铁站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专买砂锅米线的面店点?了一碗素米线,充做晚饭。

小店里生意不错,餐桌也很干净,老板是个热情好客的老大叔,砂锅煮好了,亲自端到她的面前。

酒妩一顿晚饭吃得?挺舒服,背上脖上都出了汗。

她搭地铁回家,黄昏的余晖挂在天边,死气沉沉,只剩下?最后一缕暗黄色的光。

车厢里,人?人?的表情都是一个样,像复印机打出来似的板正,呆滞,疲倦。

酒妩忽然觉得?好无聊,这?样无聊的日?子还要过一个多月吗?

酒妩没?有意识到,这?种漫长假期里无所事事的空虚她本来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她早已习惯的一种常态。

偏偏是那个人?走了之后,连带着?他给她的刺激,欢愉,陪伴,都将要全部消失后,她才格外感?觉自己独留在川市的生活是如此了无生趣。

酒妩看着?车窗倒影中?的自己,面孔寂静。

说?到底,是她让他走的,怪的了谁呢?

地铁到站,酒妩出了站口,天幕已是灰黑一片,夏风潮湿粘腻,吹开她披散的长发。

她慢步走回小区,一步一步爬上楼。

走廊里是声控灯,每一层的状况都不一样,有的有点?儿故障,忽暗忽明的。

她家所在的楼层,声控灯不灵,走到快接近家门口时,她脚步踏重了一点?,头顶的灯才亮。

低眼一看,家门口放了一个淡粉色的礼盒。

酒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转开大门,推开了半扇。

她看着?那个礼盒,心想应该是孟园网络购物买的东西,快递员送上门时家里没?人?才放在了门口。

她没?有防备地抱起了盒子,走进屋内。

奇怪的是,这?个盒子没?有快递袋,也没?有包装胶带,松松垮垮的,礼盒盖子一掀就能打开。

酒妩坐在沙发上,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抬手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只有一支红玫瑰和一张卡片。

孟园与爸爸早八百年就离婚了,她要红玫瑰干什么?

酒妩捏起卡片,定?神一看。

——他走了,今后我保护你,送你回家,好不好?

徐清燃

酒妩看清卡片上的这?行字后, 瞳孔微缩,吓得把手里的卡片直接扔了出去。

她怔然定住了好一会儿。

这?个礼盒是谁送的,那个名字已经在她心里浮现而出。

徐清燃,徐老师。

他能把这个东西送到她家门口, 能在卡片上写下这?些话,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很准确的地知道她家住哪。

他也?知道寻弋之前每天晚上都会接她下班, 送她回家。

他甚至还?知道寻弋在今天离开了川市, 回了北城, 而现在川市只剩下她一人。

酒妩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她想?起?来了,她让寻弋离开北城,归根到?底不是她嫌他粘人才让他走, 而是害怕那个人会伤害寻弋不是吗?

酒妩吞咽了一口口水, 调整了一下自己受到?强烈冲击的神?经系统。

她把卡片捡起?来,丢回礼盒里,把盖子盖上,又?拿出了工具箱里缠下水道的黑色胶带, 把礼盒缠了好几圈, 缠到?打不开的状态,然后她拿着那个盒子, 走到?家门口前, 通过猫眼往外望了望,确定走廊无人后。

她打开门, 径直走到?楼梯拐角的大垃圾桶前, 把礼盒扔了进去。

这?一晚。

酒妩睡得不太安稳。

夜半窝在被子里刷手机,她看到?寻弋的账号更新了。

他凌晨一点发了一条动?态, 是和几个朋友在赛车场飙车的照片。

他站在野地里,手戴黑色皮手套,单手拎着一个头盔,穿了一身?灰黑色的赛车服,肩膀宽阔,俊眉朗目,酷酷的,肆意又?帅气。

动?态下的地址标签显示他已经回了北城,估计是坐飞机回的,几个小时?就?到?了。

酒妩看着照片,心情有点儿复杂。

她在担心他。

而他才离开川市半天不到?,就?跟没事人一样回到?了他的朋友圈里,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她抿着唇,盯了一会,越看越睡不着。

索性熄了手机屏幕,眼不见心不烦。

————

北城,赛车俱乐部。

娱乐室三层,包厢304。

凌晨三四点,包厢里面的男男女女依旧充满激情,无比亢奋。

拼酒,玩牌,唱歌,跳舞,俊男靓女倒在沙发座里调情,一出糜烂废都的颜色,在这?里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房里的人,一半是北城的富二代?官二代?,家境殷实,身?份显贵。毕竟玩赛车的人,没哪个是穷货。

至于剩下一半的女生,基本是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车模,拉拉队,还?有娱乐室内的服务人员,别的不说,清一色的年轻漂亮,身?材火辣,而且今晚进这?包厢里的,多半心思深,想?找个阔少宠养自己。

有钱的人,远比你想?象中?玩的花,脏得多。

寻弋这?群朋友,姑且还?算有点儿底线,玩归玩,闹归闹,氛围整的挺花,但绝对你情我愿,不搞强迫那一套。

“你这?小半个暑假去哪儿了,找你几天都没见人。”一个穿的很潮的男生抱着一个面容靓丽的女生,喝着小酒,吊儿郎当地对着某人问。

“出去转了一圈,旅游。”

回话的人声音冷淡,透着一点点酒醉微醺的哑。

“去哪儿旅游的?”

说话男生旁边的女生,看着回话的男生,神?色微微发痴。

“小地方。”

“小地方没什么意思啊,我前几天去苏黎世逛了一圈,美女特?多。”

“国外美女是顶,胸大肤白。”

“弋哥那小女朋友不也?挺有料吧,又?漂亮,是吧?”

“什么小女朋友。”

他话里有讽意的轻笑声,仿佛在自嘲。

“别扯犊子,我家里有网,5g网。前阵子闹那么大呢,你跟那个网红,北城大的校花?都说你在追别个,你自己不也?认了。”

“说句实话,是不是那个,成了?”

他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拍了两下手。

然而,他否认地利落干脆,“没谈。”

“啊,没追上啊?”

“……”

他不讲话了,唇线抿紧,算是默认。

“没追上算了呗,这?房里这?么多漂亮妹妹,你问哪个不喜欢你。”

“我旁边的妹子坐我旁边都他妈瞄了你几回了?”

他身?旁女生反应过来,捂着嘴,圆润妩媚地冲旁边人笑了笑,缓解尬尴。

一小阵沉默后。

寻弋喝了口酒,没理会他们的玩笑,他很强硬,一字一顿说:“我就?喜欢她。”

他大手握着冰酒杯,指节发白,骨骼明晰。

闻言,包厢里的女生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阔少动?真心的少,长这?么帅的更少。

忽而,有人起?哄般说了一嘴。

“那你还?在这?儿,去追啊。”

他抿唇不言,零碎的画面在脑子闪过。

双江街口,他等了她几个小时?,人没来,她连一条消息也?没给他。

像开玩笑似的答应给他的两个吻,没有名头,没有来历,没有去处。

刻意的隐瞒,疏离。

过分神?秘,保持距离。

对他的态度阴晴不定,有他在身?边也?可,没有好像也?无所谓。

有时?候寻弋真弄不清,酒妩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

玩玩而已吗?

如?果是这?样,他把能掌控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给她,都摊开放在她眼底,告诉她,他对她有多着迷,可以任她驱使,折磨,玩弄。

他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抬腕,握杯,又?喝了口酒,冰冷的烈酒味浓重,刺激感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刚才说出口的话语是无限深情的告白,此刻又?变作冷戾的掌控与若有似无的纨绔傲气。

“晾一晾吧,她有点过分了。”

————

在烧烤店的兼职工作依旧繁忙紧促,工作大半天下来,酒妩腰痛手酸。

今天又?有几个客人喝醉了,东西吃完还?赖在店里摆龙门,半天不走,导致烧烤店打烊的时?间也?推迟了一刻钟。

舅妈在大堂收拾椅凳,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把所有东西都收好了。

一秒不停,她又?拎起?扫把,扫地上的垃圾,扫了几下,她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时?间,朝着厨房唤,

“小酒,快回家了,今儿又?晚了几分钟,回头你妈又?要说你。”

酒妩刚在洗手池洗完手,听见舅妈叫她,轻轻耍了两下指尖的水滴,赶紧回声:“欸,我知道了。”

她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抬手掀开布帘从厨房里走出来。

外面比里面敞亮通风,头顶上还?有四架大风扇呼呼地吹,在厨房干活,窝了大半天的酒妩瞬间豁然开朗。

舅妈看她也?累到?了,顺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热了吧,喝杯茶,坐会儿赶紧回家。”

酒妩没坐,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她放下杯子,顺手提了墙角的几袋垃圾,往门外走,“那我先走了,今天辛苦了。”

舅妈看着她手里的垃圾袋,里面全是客人丢的擦嘴擦油的卫生纸,还?有一些厨余垃圾,脏得不行。

她连叫酒妩别碰,“你把袋子搁那儿,一会儿我去扔。”

酒妩:“没事,我顺路就?扔了。”

她不顾舅妈的客气,快步走出烧烤店,然后把手里的两包垃圾扔进了店外的蓝色垃圾桶中?。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来往。

他站在街对面,看着她。

阴郁苍白的面孔,寂静的深邃凝视,在闪动?的人流与霓虹中?显得那么惹眼。

酒妩刚丢完垃圾,一抬头,也?看见了他。

她心里微紧,只瞥了他一眼,立刻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路边夜猫嘶鸣,月亮死白无光。

她安静地走了一路,那人也?很安静地跟了她一路。

真像在送她回家似的,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亦步亦趋。

他没有多靠近一步,没有主动?搭话,没有故意靠近,也?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他没有一点要伤害她的意思。

他杀过人,但仿佛对她不具有丝毫危险性。

酒妩对他的戒备心却很强烈,她看着地面上他的身?影,紧张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视线一时?没有看路,她脚下一个不注意,鞋子卡进了下水道的竖缝里。

她踉跄了一下,稳住另一只脚后,发现那只脚上的鞋已经卡死进去,她用力都拔不出来。

下水道里臭烘烘的气味飘上来,还?有一股被夏日高?温发酵过的酸臭味混在一起?,酒妩皱着眉,无比烦躁。

忽而,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他手指拿捏的位置刚刚好,只碰到?了她的白袜子,一点儿也?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很有分寸。

以至于酒妩在惊吓的同时?,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看着他,忍耐他,又?不得不依赖他此刻的帮助。

他就?蹲在她的脚边,眉眼低垂,极致温柔。

她穿着短裤,腿上大片皮肤裸露,在灯下仿佛奶白色的瓷器一般,雪白,纯洁,柔软。

他不顾下水道盖子上的污迹斑斑,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踝骨,一点点地把她的脚往外拔,动?作小心翼翼,像在触碰一件珍贵易碎的艺术品。

隔了一会,脚出来了。

酒妩连忙退了两步,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他起?身?,安静地,也?回看着她。

指尖的污迹黑漆恶臭,他的手是脏了,但她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脚,没事吧?”

他看了看她的踝骨,温柔地问,声线清润悦耳,像他曾在课堂上,念诵诗文时?的儒雅模样。

酒妩半天不讲话,紧盯着他,唇线绷紧,尽是厌恶与惧怕的眸里,仿佛在对他紧逼诘问,你到?底想?干嘛?

他读出了她眼里的情绪,也?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用他干净温和的嗓音,和极度痴迷于她的爱慕眼神?。

“晚上一个人回家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再有一点危险。”

漆白的月光下,她艳丽精致的脸仿佛有种神?秘的魔力,让人无法停止对她的注视。

他也?一样,压抑渴望的注视,从她十五岁,到?她二十岁,从未有一秒钟停止。

酒妩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想?到?那只死白的断手,那些被残忍碎尸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她捏紧了手指,缓慢冷声道:“你才是最大的危险。”

说完,她不等他再说话,转身?往小区的方向快步走去。

保安大叔正坐在保安室里沏茶,听收音机,哼着小曲的声音从室里荡漾而出,悠闲极了。

而她却像脱笼的小鸟一般,带着急切与慌乱,飞也?似的逃进了他视线不及的昏暗里,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园中?。

兴许还?反锁上了家门,战战兢兢,生怕他撬门而入。

他站在她家楼下,嘴角似翘非翘,用中?指轻轻抬了一下眼镜。

他抬头看着那个窗户里亮起?的灯光,是干净无暇的冷白色,像她的腿,她皮肤的颜色。

于是,他抚摸过她脚踝的手,不自觉地,缓缓放在了唇鼻前。

亲一下

之后几天, 他一直守在烧烤店门口,等她下班,送她回家。

他不?像寻弋,总开着一辆车, 低调地停在街角, 避人耳目。

他每晚都站在街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店里的方向, 一点儿不避讳路人怪异的目光。

他长的清俊高挑, 白皙打眼?, 时间久了, 免不?了烧烤店里的那些常客注意到?他,同时也注意到?他与酒妩之间的联系。

他们会在喝酒撸串时议论几句,像聊八卦一般说起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和烧烤店打工小妹的二?三事。

“这小伙子又来了。”

“人每天晚上都在这儿, 等着妹儿下班送人回家。”

“哪是送哦,跟到?人屁股后面的,也不?说话,也不?一起走。”

“莫是跟踪狂哦。”

“这妹儿像当没有这回事儿一样, 怕不?是跟踪, 要是真的尾随,她不?早报警了, 叫别人跟了好几天不?吱声?”

“年轻人耍朋友, 哪个晓得怎么一回事?”

舅妈在店里忙得团团转,至始至终也没注意到?店外面的人, 听到?他们兴致勃勃地说起, 话语中提到?“耍朋友”这几个字,她才往街道?对面瞅了几眼?。

她眯着老花眼?, 定睛看了一会儿,才瞅清楚他们说的人是谁,

这,不?是徐老师吗?

舅妈缓缓放下手里的抹布,怔了一小会。

她往那边走了几步,开口?叫了他一声,

“徐老师?”

“您站在这儿是……?”

“我在这里等人。”

舅妈想到?那帮客人说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谁,但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带着生硬的笑,试探问,“你等酒妩啊?”

他很?坦诚,眼?神直白,“嗯。”

话语落下,舅妈忽然笑开了。

她不?知道?酒妩的高中老师是他,也不?清楚他们两人间曾有多少纠葛。

她推测是因为上次的家访,徐老师和酒妩有了接触,他看她漂亮安静,才想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恰好,舅妈也不?是古板保守的人,这方面,她和孟园完全相反。

酒妩下半年上大三,今年也已经?满了二?十岁,再过两年就要毕业工作,成?家是迟早的事。

徐老师二?十七岁,小伙子年轻俊朗,温和有礼,老师的工作也体面。

而且,他对酒妩是真上心,听他们说,他每天晚上都守在这儿等。

就算他们差个七八岁,舅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而觉得这几岁的年龄差十分合适,成?熟温柔些的男人,更懂疼人。

“那你进来等吧,站外面多不?好。”

舅妈言语热情地招呼他进店里,恨不?能?立刻亲上加亲。

他抬了下眼?镜,带着温和的笑意,像多不?好意思似的地婉拒,“还是不?用了,她不?太喜欢我离她太近。”

舅妈一听,更坚定了自己?的眼?光。

心说,这读过书的,在学校里当老师的人就是不?一样,跟女孩子交往知道?分寸。

她干脆上手拉住了徐老师的胳膊,“没事没事,酒妩在厨房工作呢,你进来坐一会儿嘛,她还有一阵就下班了。”

走进店里。

里面的客人坐了八成?满。

舅妈给徐老师整了个干净的位子,又给他倒了杯凉茶,嘘寒问暖,“你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不?用了,您忙吧。”

他一再拒绝,加上店里的事儿确实多。

舅妈又说了几句,便忙去后厨帮忙了。

徐清燃安静地坐在桌前,大堂与厨房之间只有一帘之隔。

白色的布帘上沾了一层泛黄的油烟污渍,帘子不?长,只盖了门的三分之二?。

下面半截,能?看见她的腿。

她站在洗手池前,

一双长腿雪白纤细,宛如玉石般莹白无暇,和周围肮脏的一切如此格格不?入。

他视线落在布帘下,安静地喝了口?茶。

直到?十点钟下班时间临近,店外的客人散了,堂里的人只剩一桌,舅妈终于?得了空,坐在徐老师对面。

她盯着他打量了一阵,透露道?:“其实小酒喜欢对她好的人,但不?喜欢管她管的太紧的。”

看来她是真心支持徐清燃追她侄女,连酒妩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明明白白地透给他。

徐清燃顿了一会儿,手指捏着水杯,眉目冷然,仿佛轻描淡写,实则意味深长地提起,

“我听说,酒妩最近和她同校的一个男同学走到?很?近,您知道?吗?”

这口?气,像发现?了早恋的学生,言辞之间颇有一种要勒令他们分开的肃冷之意。

舅妈皱了皱眉头,“我没听说啊。”

片刻后,她转念一想,“不?过,酒妩之前是说,晚上有人送她回家。”

“嗯,好像还是北城人,家里特别有钱,公子哥。”

徐清燃笑着说的这话,话里话外却透着反讽的意思。

意指寻弋家境优渥,少爷脾性,花花公子一个,和酒妩一百个不?般配,要是勉强配了,酒妩也很?容易受伤被骗。

舅妈:“这我还真不?清楚。”

“不?过要我说,特别有钱的富二?代看上咱家酒妩我也不?同意,谁知道?他们那些人接触的圈子多复杂,指不?定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图咱家小酒漂亮。”

“欸,不?合适不?合适。”

他嘴角微弯,似乎对舅妈话里对寻弋的敌意十分满意。

隔了一会。

酒妩从厨房里掀帘出?来,看见大堂里正在和舅妈聊天的徐清燃,心头的厌恶之意浓到?极致,恨不?得拎了扫把,立即把他赶出?去。

偏偏,舅妈对他特别热情友好,还喊她上桌,一起说说话。

酒妩僵住了几秒,坳不?过舅妈的热情,坐在了她旁边,徐清燃的斜对面。

她已经?背上了背包,本打算出?了厨房,直接下班,结果被截下了。

舅妈抓了一小把瓜子给她,这是要好好唠一场龙门阵的意思。

“小酒,你认识徐老师吧,小宝他们班的班主任,上回他来家访你们见过的,二?十七岁,还没结婚呢。”

舅妈跟个媒婆似的,还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了,暗示的意味太浓重。

酒妩把手里的瓜子又放回了桌面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舅妈:“徐老师每天都送你回家吧?”

酒妩冷冷淡淡地回,“不?知道?,我走路一般不?回头。”

他轻轻笑了声,温声解释,“是我自作主张要送的,没有征求酒妩的同意。”

酒妩冷哼一声,“知道?就好,我如果去报警,你早就被拘留了。”

舅妈看她反应激烈,带着敌意,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怎么说话的,人徐老师说一句重话了吗?”

酒妩看舅妈居然这么偏袒他,有一种至亲之人被坏人策反的无力感。

她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我先走了。”

舅妈:“让徐老师送你回去,快。”

此时此刻,舅舅捶着老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大堂里的客人,一脸莫名其妙,“这,怎么回事?徐老师怎么到?我们店里了?”

“是不?是小宝作业又没好好写!?”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说着,就要吆喝二?楼的小宝赶紧下楼。

舅妈一掌拍在他背上,“哎呀,跟你没关系,走走。”

舅舅:“…啊?”

舅妈懒得跟他解释。

她回过头,堂里的两人却都已经?走了,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地转,送来清爽的凉风。

满头问号的舅舅还在不?解,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啊?

———————

长街道?。

这一次,他跟的比以前近,三米的距离,让酒妩很?不?舒服。

她走到?街道?岔路口?等绿灯时,他直接站在了她的身侧,半掌之隔,可?以闻到?他白衬衫上薄荷的香味,像从前在他语文课上闻到?的味道?。

“你舅妈,好像挺满意我。”

他忽然若无其事地说,声线清润干净。

酒妩知道?,他这是在示威。

既然你家里人对我都这么满意了,你也应该满意我,喜欢我。

酒妩冷静对答,“是的,你去追她吧,成?功率挺大的。”

徐清燃笑了,“你以前没这么有攻击性。”

酒妩:“……”

他侧头垂眸看着她,温声细语地说起过去的事,“你以前是很?乖巧的孩子,对我一口?一个徐老师。”

酒妩别开脸,她对五年前被老师意淫还蒙在鼓里的自己?表示同情。

她捂着嘴作势干呕了一下,话不?留情,

“呕,你能?离我远点么,好恶心。”

空气一时僵硬。

徐清燃盯着她,眸色幽深安静。

他没有生气,反而对她的所有表情,喜,怒,嗔,痴,怨,每一种情绪都很?沉迷,像痴迷漂亮精致的布偶娃娃,喜爱看她慢慢拥有人类所有情绪的过程,最好这个过程还是由?他而起。

哭泣脆弱,惊恐惧怕,欢愉沉沦,颤抖兴奋,都是因为自己?,不?敢想象,那将是怎样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体验?

红灯灭,绿灯亮。

酒妩跟着大批人流快步穿过斑马线。

踏上台阶后,她本该右转往家的方向走,但她走了左边,头也不?回。

身后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她的脚步。

这是一条陌生的路,和她家的方向完全相反。

走了近五六分钟。

酒妩走进一间亮着灯的蓝色建筑里,对着前台值班穿制服的两位大哥说,“你好,后面有变态尾随我,麻烦你们帮我处理一下。”

两位警察微微愣了一下。

他们从没见过报案报的这么平静的人,上下扫视了酒妩一眼?,正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走。

一个面容俊朗干净的男人慢步进了警局,他眼?含笑意,很?礼貌地向警官问好,“您好,打扰了。”

面前的人太过礼貌,清俊温和,警官以为小姑娘报案说尾随的人不?是他,不?仅错身而过,还言语谦和地对他说:“您好,这位先生,您先坐一下,我们这边先处理一下这位女士的事。”

酒妩,“……”

“警察同志,我说的就是他,他尾随我。”

两位警察大哥又愣住了。

徐清燃神色淡定,缓声解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这位小姑娘以前是我的学生,我现?在正在追求她。”

“晚上送她回家纯粹是为了她的安全考量,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也经?过了她家里人的同意,不?是什么街头流氓。”

“不?相信的话,我有她舅妈的电话,你们可?以打过去问。”

他甚至递出?了手机,打开了拨号页面。

酒妩看着两位警察的表情一点点松懈下来,仿佛已经?全然相信了他。

她牙齿咬得紧梆梆地,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无耻,流氓,变态。

最后,这事儿果然是不?了了之。

酒妩出?了警局,头也不?回往家里走,刚走出?一截。

身后,一股力道?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着文弱清瘦,力气却不?小,酒妩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开,扭回头,恨恨地盯着他。

怒火崩盘的边缘,对视僵定。

他看着她,语调深情,充满急不?可?待的恳切,

“考虑一下,接受我的追求好吗?酒妩。”

显然,他的情绪和她不?在一个频道?。

酒妩强忍着恶心告诉他,“我不?可?能?喜欢杀人犯。”

他微微拧眉,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但过了片刻,他说, “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接受,我只能?换方式了。”

酒妩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变大了,让她很?痛。

这么多年以来,徐清燃显然知道?她的去向。

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他都知道?。

但他一直默默地潜行在暗中,并没有高调地出?现?在她周围,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偏偏是最近这段时间,他表现?出?的急切渴望,向她表达感情的行为,都太过度,约莫是受到?了寻弋的刺激,害怕酒妩会真心喜欢上寻弋,所以才对她格外紧张监视。

他有病,病得太严重了。

酒妩完全不?怀疑,有一天徐清燃会挥刀捅向寻弋。

她眉心微拧,冷声提醒他,

“这里有监控。”

徐清燃低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手腕一圈已经?被他握红了,一丝心疼闪过眼?眸,下一秒,他松开了桎梏。

酒妩立刻把手收到?胸前,另一手握着手腕,“你想换什么方式?”

他轻飘飘地恐吓她,“把你关起来?”

酒妩一点没在怕,表情都没变化。

须臾后。

他又说:“他是叫寻弋对么?”

这下,酒妩的表情有了变化,她眸光闪烁了一瞬,似乎在逃避自己?对这个名字的在意,不?想让他知道?。

徐清燃却很?清楚,他已经?捏住了她的软肋。

酒妩那么在乎他,让他很?难受。

他语调轻慢又充满嫉妒,“你们都接吻了呢,那么亲密。”

“如果做了更亲密的事,我应该会忍不?住把他杀掉吧。”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讲了最可?怕的话。

酒妩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背了九条人命的疯子当然不?会害怕再多背一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至少庆幸自己?已经?让寻弋回了北城。

她拢了下耳边的头发,装作不?在意地说:

“这不?是很?正常吗?现?在的大学生都很?开放的,亲一下抱一下,玩玩而已,我除了他还亲过很?多人的。”

“你要真杀那么多人,以为自己?跑的掉?”

徐清燃没被她糊住,他不?偏不?倚,一针见血:“你陪我一晚,我就忘掉寻弋跟你的事。”

“否则,他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酒妩:“……”

徐清燃看她咬紧了下唇,坚韧的眸光隐约生出?脆弱的裂缝,像遭受了莫大的侮辱。

他不?解地皱紧眉,看着她,善解人意,语气心疼地问:“是我提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酒妩:“……”

下一瞬,他又像心软了似的,忽然变了一副表情,双眼?垂弯,笑眯眯地,如邻家温柔阳光的大哥哥般说道?,

“那换你亲我一下就好。”

回川市

回北城后整两周。

寻弋的日子还照以前的样子过, 赛车,打球,健身,聚会, 游戏, 独居,周末偶尔回趟家, 和寻莉打打嘴架, 听他妈唠叨几句。

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日常, 他却感到比以前成倍的无趣, 总觉得心里面缺了点儿东西,恹恹地,提不起劲儿。

屋里窗帘紧闭, 他打游戏已经连输了三局, 队友不敢惹他,只能在麦里骂对家。

房间门忽地被人踢了几脚,撞得碰碰直响。

紧接着,是寻莉扯破嗓子的叫嚷, 聒噪刺耳, “哥,哥, 快下楼吃饭了!!”

下一秒, 门开了。

他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后,低眼瞅了寻莉一眼, 然后径直越过她, 往楼梯口走。

寻莉撇了他一眼,哼了声, 跟在他身后阴阳怪气,“你最近怎么了,大姨父来了啊?”

“滚。”

看?来是真来了。

她哥最近脾性恶劣,神经敏感过度,她不想招惹他,平声说:“阿姨把饭菜放在庭院了,今天又有客人来,你最好装着和善点儿,免得母上大人抽你。”

寻弋没吭声,神色冷颓,双手插兜里,兀自往楼下走。

该说不说,许韵确实经常跟京圈里那帮太太聚会,有时候也喜欢邀人到家里来聚,一周至少两三次,在他们家的□□院里整个下午茶或者弄个野餐,拍拍照片,整点贵妇的优雅浪漫。

当然,她要是自己?聚也就?算了,偏偏,她还非拉着寻弋和寻莉一起,叫她那帮闺蜜看?看?自家的这两个宝贝孩子,像让人看?猴儿似的展示。

从小?到大,许韵但凡听到一句,“哎呀,你家儿子长得真是俊啊,你家姑娘长的真漂亮。”她能高兴好几天,得意的不得了。

现在寻弋成年?了,请闺蜜已?经不能满足她逐渐胀大的一颗慈母之心,闺蜜的女儿,她现在也请,美其?名曰,圈子小?,关系近,同龄人之间认识一下,发展发展关系网,实际上,就?是在给自己?物色合适的儿媳妇。

许韵是普通家庭出身,早年?和寻弋他爸做生意,两人白手起家,慢慢打拼出的事业。

所以,她挑儿媳妇,其?实不怎么看?重家世,只要经济状况过得去就?行,关键是性格和样貌。

今天聚会来的小?姑娘,她父母都是在北城中?学?任教的普通教师。

她母亲曾经教过寻莉的班,学?业上的事一来二?去有接触,才和许韵认识。

两人聊了一聊,恰好他们家里有个和寻弋年?纪相仿的女儿,也在北城上大学?,漂亮文静,许韵一听,迫不及待就?把人请到家里了。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眉眼温顺清丽,一身白裙,身材清瘦纤细,美的宛如一张工笔画,开口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极有礼貌。

许韵对她喜欢的不得了,她家的小?少爷脾气大,要是有这么个乖巧温柔的女孩子在身边治着他,把他的性子磨一磨就?好了。

身后,门啪的一声闷响。

许韵捏着小?茶杯,侧脸看?着走进来的人,领口宽松,露出一截冷白锁骨,头发乱糟糟,冷戾眼皮耷拉,幸亏还有张俊脸撑着,否则这副邋遢样,真让人看?笑话。

许韵咳了几声,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赶紧理了几下他的衣领和头发,小?声念叨,“你怎么回事啊?我让寻莉跟你说了家里有客人,有客人,你怎么还这副样子。”

“没关系的,阿姨。”

一道温和软语淌进耳内,乖巧又懂事。

许韵更有点儿不好意思,“看?看?人家姑娘,像你似的,吊儿郎当的,不成体统。”

绿野地上支了几张桌子,家里阿姨正在忙前忙后的摆餐。

桌边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和许韵差不多年?纪的阿姨,身姿优雅,面容清秀,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至于?另一个女生,他就?有点眼熟了。

寻弋冷淡的眸光微眯了下,落在她身上,仿若随口的一问,“你怎么到我家了?”

院里的几人皆是一怔,气氛一时僵住。

寻莉不合时宜地小?碎步穿过门槛庭院,跑到了桌边,在阿姨的大盘里夺食吃。

许韵来回看?了看?,反应过来后,嘴角的笑意压不住,“你们认识啊?”

她知?道北城大学?面积大,学?生多,本以为这小?子眼睛长在头顶上,肯定不会认识人姑娘,谁成想寻弋还认识人家,估摸是在学?校里碰巧见过,看?人女孩漂亮,他惦记上了。

“我们是见过。”

女孩点点头,言语谨慎地回答,面露微笑。

许韵:“他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能记得的可少,我看?你们俩挺有缘分?的,聊的来。”

许韵特意把寻弋那张椅子搬得离女孩近一些,让他坐过去。

他走近后,随手却把椅子又搬远了,大喇喇地坐下,低头就?看?手机。

席上还有长辈,许韵拍了几下他的腿,眼神示意让他讲点儿礼貌,快打招呼。

寻弋慢悠悠地搁了手机,语调平淡地对着两位客人依次问好,“阿姨好,你好。”

然后,他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许韵:“……”

“他平常不这样的,最近是……”

寻莉接话,“大姨父来了。”

寻弋:“啧。”

寻莉看?他哥冷脸,连忙拿了一块可颂封嘴,打哈哈道,“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阿姨上完了所有的菜,摆满两大桌。

许韵笑,招呼众人,“先吃饭吧。”

席间,她一直问女孩各种问题,活像个急着牵红线的媒婆。

许韵:“多大了?”

女孩妈妈回:“马上开学?大四,今年?二?十一了。”

许韵:“我们家这位今年?十九,只差两岁。”

“听你妈妈说,你是学?舞蹈的,今后就?业有什么打算?”

女孩妈妈:“看?她的意愿了,我说考个舞团,她想进电视台工作。”

一说到电视台,许韵立马眼睛一亮,她从小?提包里拿了一张名片递过去:“要是去电视台,我们这边也能帮点忙的,你要是有意向,可以去这家公司试试。”

他们家做生意,虽然不做娱乐行业,但投资赞助多,在娱乐圈里也有些人脉,塞个漂亮年?轻的空降兵过去,一句话的事。

寻弋吃了几口,他像是早知?道她们会聊这些一样,所以从一开始就?态度冷淡。

以前来她们家的人,一多半也是想借和许韵的私人关系谋些好处。

她们根本就?不是想和许韵发展闺蜜关系,而是想借机捞油水。

寻弋懒得听她们讲这些虚假的人情世故,站起身,轻飘飘撂了一句,“吃完了,我走了。”

许韵见他要走,立马叫住他,“等会儿,你跟沈羽再聊一聊,人好不容易来家里一次,跟你又是同学?。”

寻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一桌人。

沈羽的眼睛也盯着他,水亮清丽,是很?美的一双眼。

有一瞬,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也这样仰着头,看?着他。

不着边际的想法忽然从脑中?闪过。

其?实,他非得跟酒妩在一起才会满足吗?

跟其?他漂亮女生在一起,会不会也一样?

“我开车出去转一圈,你来吗?”

他盯着她说,眼里却没有一丝情感浮动?,仿佛上课背书般,冰冷乏味。

沈羽心跳怦然,强压心头的喜意,轻声说:“好啊。”

许韵一听,喜不胜收,她心说,这小?子还挺装,非得她主动?提一句,他才敢邀人家出去玩。

许韵扭身从小?餐车上拿了一个牛皮纸袋,往里面装甜点,说,“要不要给你们打包点儿东西在路上吃?”

寻莉越过她的肩头,看?着空荡的庭院门廊,似笑不笑地说:

“妈,人小?情侣都走了,还打包呢。”

———

黑色敞篷跑车沿着后海的环海大道,一路疾驰。

大风迎面撞击而来,把头发往后拍打,痛快又疯狂。

沈羽坐在副驾驶,却小?心翼翼地,一路无话。

开到路口的一片空地,他停了车,旁边的一块街区,有餐厅和其?他娱乐场所。

他中?午没吃饭,随便找了一家能看?海景的餐厅,点了点东西。

他点完,把菜单递给她。

沈羽看?见菜单的价格,稍微停滞了须臾,接着,又佯装自然地叫了两道菜。

两人并肩而坐,隔的挺远。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景村落。

沈羽:“你好厉害啊,开车又稳又快。”

“……”

沈羽:“你爸平常不在家吗?”

寻弋,“他工作,一年?一大半时间不在家。”

沈羽点点头,“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感觉很?厉害啊,在娱乐圈也有关系。”

她对他家的资产和生意还挺关心。

寻弋笑哼了声,没说话。

沈羽有点儿尴尬,举着手机,拍了拍对面的海景。

隔了一阵,服务员上了菜。

沈羽点的牛排,她捏着小?刀切了两下,就?说自己?最近练舞,手受伤了切不动?,让他帮忙。

她清纯的眼眸锁着她,潋滟波动?,表情里故意展现的脆弱一目了然,就?差把“我想勾引你”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寻弋抿紧唇,接过刀,他很?清晰的体会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就?三个字,不耐烦。

他还记得,以前和酒妩去吃火锅,她指使他干这干那,当时他却觉得挺高兴,心甘情愿被她使唤,然而,那顿饭还没吃完,酒妩就?跟他说一刀两断。

那种志在必得,却一脚踏空的感觉,他已?经在酒妩身上体会过很?多次了。

兴许人就?是犯贱,不喜欢送到嘴边的东西,就?喜欢那够不到的,若即若离的人。

沈羽接过切好的牛排,软声说,“谢谢。”

寻弋的菜还没上,他漫不经心地问她,“你会开车吗?”

沈羽:“会,但是开的不怎么好。”

“怎么了吗?”

寻弋:“没什么。”

一顿晚饭吃完,他开着车,一路狂飙到了近郊的北城飞机场,沈羽看?到航站楼时,有些怔然,满眼疑问。

什么意思,他要坐飞机去哪儿吗?

他下了车,利落干脆地对她说,“抱歉,麻烦你自己?开车回去了。”

沈羽趴在车窗沿上,看?着他越走越远。

阔野的大风吹乱她的长发,迷住眼睛,她扬声唤他,“你去哪儿?!……”

这也太疯狂了吧?

他什么东西都没带,说走就?走了?

然而,他没有回答她。

只有旷野夏风,呼啸而过。

————

几个小?时过去,从北城到川市的直达飞机落地后,川市的天已?黑。

潮湿的热风滚过街道,从远郊的机场到市中?心附近的夜市一条街,又花了将近两小?时。

下车的地方,街道两旁的绿树丰盛葱郁,安静伫立。

枝丫间隐约的蝉鸣,此起彼伏,是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夜晚街景。

他站在街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妈已?经给他打了四五通电话,估计是气他把沈羽一个人丢下,自己?跑了,没风度。

寻弋扯唇薄笑,他什么时候又算是个好人了?

关掉手机,放回口袋,他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

他顺着记忆的道路,继续往某个方向走。

走到长街街口时,路灯昏暗。

他看?见一对男女,站在靠近墙壁的街道上亲密。

女生慢慢踮起脚,仰起脸,主动?亲男生的唇。

明艳妩媚的侧脸在路灯下朦胧如梦,男生一身白衣黑裤,清俊儒雅。

一高一低的两人看?起来还挺般配。

寻弋站定不动?,微微眯着眼,双手抄兜。

他总觉得那女生身影熟悉,莫名像他认识的某个人。

视线缓慢定焦,片刻后,他彻底看?清了女生的脸。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结冻成冰,心神如坠冰窟。

原来,正在和那男生接吻的女生,不是别人,是酒妩。

强制吻

十五天?。

寻弋本来不信他离开了这么多天, 酒妩会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在这里时,她要他走, 离开时, 没有一条消息,分隔两地这么久, 也没有。

他们都接吻了, 酒妩还真能当这回事没发生过一样吗?

现在他知道了, 酒妩确实可以。

因为她已经有了新欢, 还惦记他这个旧爱做什么呢?

……

轻轻碰触的一个吻。

酒妩强忍着恶心?与反感,亲完后,她立刻退开半步, 强装镇定地问, “可以了吗?”

婆娑迷离的灯光下,她眼眸冷艳,肤白如纸,神色里还有一丝谨慎的惧怕, 和试探。

徐清燃盯着她, 满眼愉悦,脸颊泛着宛如高潮的微红。

他似乎

銥誮

也在强忍着某种情绪, 语调微颤地说, “可以了。”

“我现在很幸福。”

酒妩:“……”

然?而?,她现在很恶心?。

徐清燃盯着她看了好一阵, 用手?去碰她的指尖, 想牵着她的手?,“我送你回家吧。”

他声线温柔似水, 柔情无限。

酒妩缩手?的速度却?很快,她把手?微微背在腰后,“你答应我的事别忘记了。”

徐清燃嗯了一声,他没有为这个刻意逃避的动作生气。

他眼神迷离涣散,心?不在焉,仿佛还在回味刚刚的一吻。

回家的路上。

他在她身边,眼睛一直锁着她,一刻也不移,让人浑身不自在。

酒妩只让他送到小区门口,便让他回去。

徐清燃依依不舍,跟她说了很多让她肉麻的情话才离开。

酒妩走进单元楼里,走到家门口,明明今天?也没做什么体力活,但她感觉身心?俱疲,好像被掏空了似的无力。

舅妈倒戈,报警失败。

还被他威胁跟他接吻。

想到这些,一种强烈的自憎感从酒妩心?底像泉眼冒水似的往外冒。

五年前,看到那些照片时,她也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被弄得很脏,脏到连自己都无法接受,产生了极度强烈的自我厌憎情绪。

那时的她恨不得换一副身体,换一个时空,让一切重新来?过,自己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污名地过平凡幸福的生活。

可惜,就像今天?,发生过的事无法抹消,已经产生的记忆也不能?倒回。

她站在大门前,抬起手?腕,用手?背蹭了几下嘴唇。

垂低的眼眸,空然?,漆黑。

像要把和那人碰过的痕迹都擦拭干净,才能?作罢。

她很用力,嘴唇都磨红了,才停下动作。

隔了一会,她从包里拿出钥匙。

还没插进钥匙孔,她看见门上不属于她的人影,吓得打了个战栗,连忙转身。

头顶的灯暗了。

酒妩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依旧通过他身上的味道认出了他。

“……寻弋。”

她仰着脸,惊诧地喃喃,嗓音低迷无力。

他很高,站在她面前,虚渺的人影也高,肩膀宽阔,像是把她关?在了门和他的身体之?间。

他呼吸的热度清晰地传过来?,身上的苦烈烟味和汗液味,充满熟悉感。

静了一会。

他语调微冷,还算冷静地与她说话,

“我问你件事。”

“你之?前是在玩我吗?”

酒妩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会这样问,又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她家门口,极大的可能?性,他看见了刚刚在小区外的那一幕,她和徐清燃之?间的亲密举动。

酒妩低着眼,虚声问,“什么意思。”

他冷笑一声,语调淬冰地说,“别装傻,我他妈都看见了。”

“你跟人亲得可开心?了。”

“……”

要是过去的酒妩,一定会和他解释清楚。

但现在,她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和他再继续深入接触下去,对?他只会有害无益,既然?他都看见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断了算了。

反正,她也没有多喜欢寻弋。

是的,她根本就不喜欢寻弋。

酒妩:“嗯……”

寻弋:“我问你,是不是玩我?”

酒妩:“你觉得是,就是吧。”

“就算是玩了,我们双方都没有吃亏,找找乐子而?已。”

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跟他玩玩而?已,从没动过真?心?。

空气僵滞了片刻。

“找乐子?”他阴阳怪气地反问,仿佛压着极大的怒火。

“那我再多找点儿乐子,你一定也会喜欢吧。”

他口气浪荡,又冷。

酒妩眉心?微蹙,不理解他话里的意味。

下一秒,

“你……呜呜……”

一双滚热的双唇覆上她的唇,堵回了她的话。

酒妩被他抵在门上。

她下意识用手?去推他,却?被他一手?握住手?腕,拉高按在了她的头顶。

他粗野地含吻着她的唇,覆盖,撕咬,像要抹除什么印记似的格外用力。

大手?紧握她的腰,像把勒进身体里一般。

酒妩被他亲的嘴痛,呼吸不能?,眼睛里湿漉漉地。

她心?中?的酸楚和委屈也如高塔,越累越高,几欲崩塌。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对?她?

就算她刚才说玩玩的话是真?的,寻弋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骗了他的钱,还是割了他的肉?让他这样欺负她。

她只是为了他好,却?不能?说出真?相。

酒妩咬破了他的唇,铁锈的味道漫进口腔里,他终于停了动作。

“我现在不喜欢跟你找乐子。”

“请你滚。”

她呼吸颤抖,死死地看着他。

眼里,湿润的泪水在眸里堆积,但没有落下。

慢慢的,握着她手?腕的桎梏松了,腰上温热紧握的大手?也松了。

黑暗将他们笼罩,他似乎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一片寂静中?,他终于开了口,冷漠地丢了一句话给她,

“算了,就当我他妈从没认识过你。”

——————

夜晚。

酒妩坐在窗台边,屋里的灯暗着,她半夜失眠,无法入睡。

靠着床头,久久呆滞。

某一个瞬间,小区里开进了一辆汽车,车轮吱呀吱呀地碾过减速带,发出声响。

墙上,光斑闪过。

她握起手?机看了看,屏幕的亮光很刺眼。

她虚眯眼睛,自己的面孔在屏光的倒影中?显得倦意浓重。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零三天?。

她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回北城。

————

八月二十五日,清晨。

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城市燥热的外壳,让热烫的风里终于卷进些沁凉通然?的味道。

香樟树被迷蒙的雨丝洗得清亮碧绿,在窗玻璃上,投出一小片宛如文艺电影般的剪影。

酒妩起的很早,早起收拾去学校的行李箱。

她回来?时,带了两?个箱子,一大一小,这次去学校,她打算只背个背包,坐飞机去,行李全部用快递邮送到学校,省得她自己搬来?搬去麻烦。

酒妩带了不少cos服和道具回家,东西既多又杂,收了小半个上午,才勉强收完一个大箱子,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四散在家里还没收捡。

过了午饭时间,清透的薄阳从窗外流淌进室内,安静而?慵懒。

她的手?机卡在三脚架里,蓦尔响起铃声。

她没有抬头,只抬起手?,拇指在屏幕上一滑,视频电话就接通了。

桃子糯软逗比的声音阔别已久地从听筒中?传出,“呦,大美人,收东西呢。”

她趴在床上,抱着一个枕头,眼睛看着镜头,仿佛是刚洗完头发,湿漉漉的短发搭在她脸颊上,皮肤粉扑扑的,周身是温暖的金色阳光和松软的被子,看着好不安逸。

酒妩侧着脸,淡淡地回应,“嗯。”

桃子撑着脑袋,懒洋洋地问:“怎么样,几号来?学校?”

“北城八月底有个小漫展哦,要不要来?,你都两?个月没营业了。”

酒妩停顿了一会,问:“几号?”

“你等一下啊,我瞅瞅。”

桃子捞起一旁的笔电,确认了一下时间和地点,回复她道:“八月二十九,在影展中?心?。”

北城的几个有名的漫展一多半都是在影展中?心?办,酒妩也去过两?次,那里场地大,设施先进,容纳人数可超三万,桃子说的恐怕不是一场简单的小漫展。

酒妩顿了几秒,“我应该可以去。”

桃子:“别应该啊,这都没几天?了。”

“你真?要来?,就得确定下来?,我好帮你跟主办方说,妆容和衣服也要提前定好。”

酒妩:“去。”

桃子本想笑着说好,看她看了一眼镜头,微微一愣,“你眼睛怎么了,熬夜了?”

酒妩:“没睡好。”

桃子知?道酒妩平时也熬夜,所以她眼下时常会有肉粉色混淡褐色的眼圈,放平常人脸上,邋遢难看,长在她脸上,反而?有种颓冷艳丽的感觉。

桃子早习以为常,看见了也从不说她。

但今天?酒妩眼下的眼圈确实太严重,眼皮泛肿,瞳里还有红血丝,一看就不正常,桃子这才才忍不住吃惊发问。

“你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这眼睛,像几个月没睡好觉一样。”

酒妩:“不是。”

桃子:“那是……”

天?天?被变态跟踪狂窥视,是个人都没法睡好觉的。

但酒妩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选一下衣服吧,要去的话也没几天?了。”

桃子:“好吧,你还是注意休息啊。”

酒妩:“知?道。”

衣物挑选完后,最终定下了一套偏美艳御姐风的cos服,现代古装和黑色冷兵器结合,美中?带飒,艳而?不淫。

桃子:“我跟主办方再聊聊,给你找个好位置。”

酒妩:“嗯。”

桃子:“你打算几号走,早一天?到我可以帮你搬搬东西。”

今天?二十五号,开学是八月三十一。

酒妩说:“我二十七走吧。”

桃子:“你几点到,我去接你。”

酒妩:“到时候跟你说。”

桃子:“嗯,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酒妩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她早几天?就跟舅妈和孟园都打过招呼了,要提前去北城租房子,行李邮寄过去,她坐飞机,不需要孟园送。

妈妈本来?不同意,硬说要用车送她,两?人争辩了很久,孟园最终在酒妩的坚持下妥协。

两?个行李箱都收好,午后的盛阳西斜,她瞥了一眼时间,时过三点。

酒妩拎着行李箱慢吞下楼,打算到小区外的快递点寄。

箱子重,她家没有电梯,所以分了两?次才拿到快递站。

站点的老?板是个老?非主流,三十多岁的老?大叔,留着齐肩的卷发,穿破洞牛仔裤,身上还有纹身和耳钉。

酒妩戴着一顶遮了大半张脸的鸭舌帽,只露出一个雪白的下巴,跟他说清楚地址,付完钱就走了。

保安大叔在小区门口,晒了一簸箕花生。

他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簸箕边上。

一个年纪很轻的男人正在和他聊天?,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热络融洽。

酒妩脚步放慢了,捏着帽沿往下压。

走到接近小区门口,他还是出声叫住了她,

“酒妩。”

保安大叔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像看着正在热恋中?的小情侣。

酒妩冷脸,拨脚往小区里走。

他像往常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你要回北城了么。”

他轻描淡写地问,却?有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酒妩加快脚步,继续往前。

徐清燃看着她,滞缓地跟了几步,而?后意外地停住了脚,没再跟上去。

他唇角带笑,锁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没有关?系,我会去找你的,酒妩。”

回北城

八月二十七日黄昏, 落地北城飞机场。

天幕擦黑,徬晚风凉,从机场大厅走出来的人,个个衣着时尚, 行走带风。

桃子站在台阶上, 隔了老远,看到一个人穿着黑衣黑裤, 戴着口罩帽子, 全副武装, 手推着两个行李箱从大厅走出来, 她一眼认出是酒妩,赶紧举高手臂,向?她示意。

在桃子眼中, 酒妩的风格就是如此, 低调又普通。

除了coser工作,她的日常着装要么?包的严实,要么?是宽松的套装衣服,偶尔和?朋友聚会她才会穿得漂亮点?儿。

桃子走到她近前, 顺手接过?她的一个行李箱, “怎么?样,你房子找好了吗?一会儿在哪儿落脚?”

酒妩:“找好了, 还是之前那?间, 房东说没有人?住,还是租给我。”

桃子提前帮她包了台车, 她们走到外面广场, 司机帮忙把?两个行李箱都拎到了后备箱里。

坐进车内,酒妩拉下口罩, 透了口气。

桃子近距离打量她的脸,果然不是手机镜头的锅,这人?黑眼圈是真重,“你这眼睛得上两层遮瑕。”

酒妩:“我夜猫子嘛。”

桃子:“少来,你以前都没这么?严重。”

酒妩:“……”

桃子:“至少今天你早点?睡吧,我怕过?两天漫展,我的遮瑕膏都遮不住你的黑眼圈。”

酒妩笑笑,不言语。

车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窗外,北城的风干燥炎热,空气里有熟悉的梧桐树香。

桥下城市的灯火闪烁,仿佛结成一片霓虹的海洋,光浪层层叠叠。

酒妩脸朝着窗外,桃子就盯着她艳丽安静的侧脸,忽然冷不丁地说:“他呢,怎么?不来接你?”

酒妩微微一滞。

桃子看她表情不对,挑眉问,“吵架了?还是冷战?”

酒妩滞了片刻,淡声应,“绝交了。”

桃子笑,“你俩是兄弟吧,还绝交。”

一对正在发展期的甜蜜男女?,说完就完了,她反正是信不了一点?。

车开到北城大学北门口,右转进小?区,司机把?她们送到单元楼下,还好心地帮她们又把?行李拿下车才离开。

酒妩和?桃子两个女?生,拎着沉重的箱子,慢慢吞吞地上了楼。

打开门后,里面长时间没有住人?,地板和?窗台都积了一层薄灰。

酒妩让她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桃子却说,她后天有漫展,站几个小?时会累,所以坚持要留下来帮她打扫一下房间,减轻她的负担。

两个人?做事,总比一个人?快。

到家后不到两小?时,酒妩房间的清扫,天台的家具,行李箱里的各式杂物,全部收整的一干二?净。

二?十年前的老房子,硬是整出了一种新房既视感。

桃子瘫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酒妩从厨房出来,倒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桃子:“欸,你别忘了要发个预告。”

每次出席漫展,酒妩都会在各大平台上发一条动?态,提前预告自己会去?,有时还会po上cos的照片。

酒妩:“忘了,我现?在发。”

桃子悠悠坐起来,看她在编辑微博,动?作生疏,叹声道,“没有我,你可咋办。”

酒妩:“你喝点?水,我马上发完。”

桃子握起水杯,灌了几口,“我准备走了,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还有工作。”

酒妩:“嗯,路上小?心,今天麻烦你了。”

桃子放下杯子,慢悠起身,“跟我客气个啥,走了。”

桃子离开后,空旷的小?出租屋里静得可怕,只隐约听见小?区对面,大学校园里的喧闹说笑。

酒妩发完动?态,放下手机,起身去?浴室洗漱。

手机屏幕上,九無北城影视中心夏季漫展活动?的微博下,评论却如?雨后春笋,一波一波地往外冒,热闹异常,

——哇靠,失踪人?口回归!!

——你还知?道有漫展这个东西啊,我等了你好久啊呜呜呜~

——想死九九了,还好这场买了票。

——完蛋,我没买票,为啥这次预告的这么?晚!!我都来不及买。

——哈哈哈哈,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就知?道八月底这场漫展九九正好开学,来的可能性大,前几天特意买了门票。

——看到九九IP地址变了,就知?道是开学回北城大了。

——迫不及待想穿越到明天看我老婆!!

——啊,九九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

——女?神,我是你的狗!

——不管怎么?说,期待明天大美女?的出片!!!

—————

北城,别墅。

三楼房间,落地镜前。

一位少女?身着粉色洛丽塔,脚踩高跟小?皮鞋,正举着手机美美地自拍。

她脸上的妆浓重精致,假发是淡淡的金色,柔顺浓长,垂过?细腰,一看就是要出席特殊场合的打扮。

她拍了上百张照片,才美滋滋地停下手,欣赏成品。

过?了一会,她仿佛不满足似的,悠悠地又走出房门,似乎想换个光线更好的地方继续拍。

刚一出门,一阵辛烈的烟味飘来。

女?生皱紧了眉头。

原来,某人?懒懒地趴在廊道的栏杆上,正在抽烟。

透过?薄韧的黑色衣料,结实有力的背肌若隐若现?,充满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荷尔蒙味,很吸引人?。

女?生看到他却很不高兴,恨不得一脚直接踢他腚上,她没好气地质问,“你怎么?在我这层抽烟?”

他们家里不分房间只分层,整个三楼都是她的,除了许韵和?阿姨,一般人?不会特意上她的楼层。

安静了几秒。

男生语调平淡地答,“这儿视野好。”

女?生:“啧,你回你自己的地盘去?,烟味好冲人?。”

男生慢慢转过?身,手指夹着燃了大半的烟管,身子后倚,点?漆似的黑眸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女?生表情警惕,仿佛有PTSD般攻击性极强,他还没说话,她便先发制人?地批他,“看什么??”

“你又不懂,不懂就少说话。”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男生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取笑她的cos服,反倒破天荒地夸了她一回,

“衣服挺好看的。”

女?生一愣,反应讷讷,

“…你吃错药了?”

虽然是夸赞,但她并没有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灵魂和?真心,他就像例行公事似的说了一句“好看”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她感到惊讶,因为她哥根本就不是个会说好话的人?,更不是会假装说好话的人?。

这么?殷勤,肯定有诈。

“你一会儿要出门吧。”

女?生回话迟缓,眼露戒备地瞅着他,“嗯,下午有漫展啊,怎么?了吗?”

他熄了烟管,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语调闲闲地说:“我送你。”

话里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确定性。

女?生满头问号,“哈?”

要是没记错,她上次去?漫展,叫他开车来送一趟东西跟要了他的命似的,现?在居然这么?好心,还主动?提议来送她,这什么?情况?

“你想干嘛?是不是惹妈生气了,想我帮你求情。”

男生有点?儿不耐,他懒得解释许多,就是一句,“送不送的。”

女?生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想想有个人?白送也不错,在车上还能聊聊天,总比和?司机大叔尬聊要好,“也行,那?就你送我吧,再过?一会儿我收一下东西,我们三点?走。”

“嗯,楼下等你。”

男生利落地撂下这句话,转身下楼。

寻莉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收着东西,脑袋里还在思考,他哥突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由于?她在上高中,学校里对学生的手机管制很严格,导致她在上学期间一度断网,网上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八卦她也不清楚。

关于?他哥的绯闻她更不怎么?关心,看到就直接点?不喜欢,别推荐。

所以,这事儿确实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摸不着一丁点?苗头。

收好东西下楼,上车后,她还在纳闷,撑着脑袋问他说,“你送我过?去?之后,你去?哪儿呢?”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慵懒闲散,漫不经?心地应:“顺道进去?看看。”

女?生拆穿他说:“你怕是逛不了吧,看展要票的,上次我多买了两张,这次只有一张。”

他回:“逛的了。”

好的,就冲这话里的确信度,寻莉已经?清楚的确认她哥根本不是顺道去?看漫展,而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甚至特意买了这场漫展的门票,还偏装自己不是主动?想去?,而是送她的途中顺道去?。

她撇撇嘴,心说她哥做人?真够虚伪的。

“唉,你想去?漫展看美女?就直说呗,还拿我当借口,真的是。”

“之前妈介绍给你的那?个学舞蹈的姐姐也挺漂亮,你怎么?不喜欢?”

“就这么?喜欢玩Cosplay的大胸美女?啊?”

一听这熟悉的单词,他不屑地冷笑了声,周身戾气缠绕。

女?生看他脾气来的莫名其妙,皱着眉心,越发疑惑,嘴上步步紧逼地问:

“那?你为什么?买漫展的票,还要去?看?”

“……”

一段沉默后,寻莉还是确认自己的想法?没错,只是他要面子,不愿认而已。

“你就承认吧,你就是想过?去?看美女?的,男的都一个样。”

寻弋唇线抿平,沉默了须臾。

过?了一会,他仿佛越想越不爽,俊眼冷淡,语气烦躁地反驳,

“我他妈去?看你行了吧。”

猥琐男

聚光灯下, 用假石与流水铸造而成的大型展台宛如流动立体的山水画般栩栩如生。

水柱涓涓流淌,从假山的高处缝隙间,流入围绕展台一周的水渠,古风古韵, 充满中?式的端雅情调。

展台周围, 最外围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往内一层则是一圈摄影机围准中?央,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不断。

圆台之上。

少女一身藏蓝色苗族古装, 繁复精致的民族风银饰神秘而古朴。

纤腰的腰肢裸露在外, 玉白的大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脚上无鞋, 莹白的脚踝上系着红绳铃铛,充满妖娆迷人的妩媚之感。

在蓝红宝石的额饰和?大耳环的衬托下,她的脸颊更显尖巧精致。

皮肤雪白, 眼眸冷艳, 眼波流转间,蛊动心弦。

下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惊叹声也变得小心翼翼。

此时?此刻,距离展会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前?来?拍照的摄影师换了?一批又一批, 人也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两个保安守在最接近展台的两旁, 时?刻关注人流的动态, 以免发生恶意接触或是踩踏事件。

桃子靠着展台旁的高柱,悠闲地站着。

她给?酒妩化完妆, 整理完衣服就一直休息看场到现在, 只是靠着墙站着,她都站的有点累, 何况酒妩,穿了?上十斤的服饰,在圆台上像雕塑一样地静站着,被?那么多人近距离盯视,桃子代入想一想都替她觉得累。

她低头看着手机,在挑选一会儿的晚餐菜单,心想今晚上要吃顿好的贵的,给?酒妩使劲补一补。

肖零隔了?老远看到她,抱在摄像机走过去,靠着她身边,“酒妩回来?,最近又有活了??”

桃子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到是他,打趣说:“你照片拍好了?吗,就过来?偷懒。”

肖零的工作量比她大,一遇上这种大型展,他几乎得把所有coser拍一遍。

而桃子只用接特定客户的妆造。

肖零说话还是娘里娘气的,先是娇弱地叹息了?几声,然?后?苦兮兮地抱怨,“拍了?一大半吧,累死了?,到处都是人。”

“有些人也不知道我们这种摄影师是靠拍美女吃饭的,也不知道让一让。”

“你们晚上去哪儿吃饭,我都好久没见酒妩了?。”

桃子撇嘴,“还出去吃咧,酒妩估计没力气出去的,她那身衣服光首饰就几斤重。”

“在化妆间点点好吃的算了?。”

肖零有点儿遗憾,心说,他都辛苦一天了?,本想着跟许久不见的两位姐妹出去好好玩玩,结果被?一口回绝。

“你们就该用假首饰,真的戴着又重,还贵。”

桃子有点儿埋怨地解释,“这衣服是主办方给?的,本来?我跟酒妩定的是一套紫色古装,你之前?也见过,然?后?主办方今天早上彩排忽然?说要赞助一套,为了?配这个站台,结果没办法临时?换的衣服和?妆造。”

肖零撇头看着她,关注点清奇地问:“那首饰能带回去不?”

桃子白了?他一眼,“衣服能带回去,首饰不行。”

“这一套好几万诶,哥们儿。”

肖零摇摇头,“唉,资本家啊。”

桃子咧嘴直笑。

肖零:“那改天约?”

桃子:“也行,看她吧,我反正工作时?间自由,她过几天要开学嘛,估计事儿就比较多了?。”

肖零:“行,那到时?候在群里说,我去那块拍照了?,工作还没整完。”

桃子跟他小幅度地跟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一路好走。”

语罢,她又低下头,兀自玩手机。

展台四?周,一片密集的人头中?,一个蹲在前?排,守了?最久的摄影师慢慢退了?出去。

他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啤酒肚明显,略有秃顶,面部臃肿油腻,隐在人群中?,平平无奇。

他抱着摄像机,慢步经过桃子身边后?,继续往一块人流更稀少的地方走去。

来?漫展的人极多,展区里也没有专设的座位区给?逛累了?的人歇歇脚,只有一些简易的小凳子,放在展厅角落,给?人休息用。

他低头看着摄像机里的画面,兀自发笑,被?嘴角挤上去的肥肉一层一层,有点儿猥琐。

心不在焉,所以脚步虚浮。

路上撞了?两三个人,才?走到一处展厅角落,蹲下来?,坐在小板凳上。

被?他猛撞了?一下的某个女生揉着肩膀,站在人流中?央,朝那个大叔离开的方向?盯看,表情悻悻。

她本来?就穿的比较精致繁复,鞋子跟也高,被?没长眼的人这么用力一撞,肩膀上的一处吊饰也松了?,心情瞬间降了?几个度。

“他在看什么啊,走路都不看路的。”

“摄影机里面有大美女是吧。”

女生个子比较小只,穿上高跟也才?刚过一米六五,没有看到那男人摄像机里的东西。

她抬头问身旁的人,“你看见没?他拍了?什么啊,看他的表情,感觉是很恶心的东西。”

男生冷冷地没搭腔。

他黑漆眼瞳的往远处瞥了?一眼。

高台上,某人墨蓝色的古装衣裙和?他刚刚在摄影机里看见的画面相似度极高,只不过露肤度不一样。

很明显,那猥琐男就是专怼着裙底和?胸口这种地方拍,拍完回去消遣用的。

在漫展上的摄影师也有专业和?业余之分。

有的人拍照是和?coser或是展厅有合作。

也有的是漫圈的摄影师,专门出片赚流量。

还有一部分是兴趣使然?,爱美求美,单纯喜欢拍二?次元美女。

然?而这里面又有一撮人美其?名曰的兴趣使然?,是根本见不得光的。

他们就是专拍曝光露肉的照片,回去手冲意淫,更有甚者,ai加工一下当色情照片贩卖传播。

寻莉还在等他回答。

他手抄兜里,收回了?目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懒懒散散地说,“没注意。”

寻莉有点小失望,好奇心也被?打消了?:“唉,长那么高个儿,眼睛不好。”

“那算了?吧,不过我估计他肯定是没拍什么好东西。”

寻莉手指戳着软软的脸颊,还在思考刚刚那件事。

下一秒,她又被?远处展示台上的大美女吸走了?所有注意力,她赶紧拽着他哥的手臂,激动的说:“欸,那边是九無的场,快快快,我们去那边看看,一会儿过五点就要结束了?。”

“哇靠,她好美啊我去,跟旁边的人简直不在一个次元。”

寻莉实在迫不及待,他们从外场走到内场,看的coser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个,没有哪一个能比九無的cos惊艳绝伦。

寻莉拉他,他一动没动不动。

一道冷沉虚眯的声音,荡进耳内,“我出去抽根烟,你自己去吧。”

寻莉看他确实没什么兴趣,一边心说他奇怪,特意买了?票,竟然?不懂欣赏这场里最有分量的大美女,一边松开了?拽他的手臂,干脆自己往人群里挤。

近距离看到九無,寻莉这个小迷妹激动得不行,举着手机,怼着她一通狂拍,比今天下午在房间里臭美给?自己拍照还拍的多。

————

漫展场外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比起里面空旷许多,视野开阔,风也清爽温热。

那名猥琐男拍够了?照片,慢步走出了?会场。

他开了?一辆黑色的车来?,打开车门,坐回驾驶座后?,便迫不及待地抱着摄影机,欣赏起他今天拍到的艺术作品。

胸部,腰,裙下的黑色底裤,雪白的大腿根。

照片一张张滑过,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男人完全没有警戒,看的越发痴迷,像要陷进去似的。

他的脚高高翘着,放在方向?盘上,车门半开,呈葛优躺的姿势在车里,无比悠闲自在。

忽而。

一阵刺鼻的烟味混着火星飘过来?,飘进他的车里,扑得他眼睛有点睁不开。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侧头一看,看到一道身影站在他的车门边,他顿时?如临大敌,破口大骂,

“你他妈有病啊?抽烟到我车门边上了??”

然?而那人双眼冰冷,一字未吐。

下一秒,男人手里的摄像机被?忽然?出现的那人拎了?过去,他力气很大,根本抵不过。

男人激动万分,踉跄着要从葛优躺的姿势一板一板的坐起来?,实际动作却迟缓笨拙,像被?满满卡在罐头里,挣脱不出的沙丁鱼。

那人单手握着摄影机,也不着急。

他不紧不慢地低眸看了?几张照片,手指摘掉了?烟管,冷声调侃,“拍的角度不错嘛,都是重点部位。”

男人瞬间像一只被?掀了?人皮的畜牲,又怒又羞耻,“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的摄像机跟你有毛线关……”

就那么十来?秒钟,那人修长的手指在机器上按了?几下。

等摄像机又被?他丢回来?后?,男人赶紧抱起相机检查,果不其?然?,他发现芯片里的数据已经被?直接格式化了?,里面的所有文件被?清的一干二?净。

其?实,他一直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摄影师,就是专门以偷拍女性私密为乐,打开他的照片储存夹一看颜色就能知道,大部分都是女性裸露的身体部位,裙下,胸,屁股。

这是他生活的全部,是他作为变态御宅的唯一精神乐园。

所以,当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库存都被?删完后?,甚至放空了?几秒,不愿面对这个现实。

随后?便是痛不欲生的爆裂尖叫,怒火冲天。

他相机丢在一边,抄起车后?座的三脚架,看着眼前?的人就要动手,“我看你他妈是想找打啊——”

……

一个半小时?后?,漫展结束。

寻莉蹦蹦跳跳地走出会场,回到车里,却发现车厢里的烟味比来?时?还要重好几倍。

她捂着鼻子,极不满地批评坐在驾驶座上,此刻还在抽烟的某人,“你怎么回事啊,我吸二?手烟吸这么多会得癌症的。”

寻莉本以为他哥会怼回来?。

结果,他却说,“抱歉,烟瘾犯了?。”

他居然?会道歉?寻莉感到莫名其?妙。

她坐在副驾驶上,凑近了?一些。

目光聚焦后?,她忽然?发现他哥左眼皮尾处有一道破皮的伤口,约莫一指长,惨红渗血,在他冷白干净的俊脸上很突兀。

寻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瞬间紧张了?起来?,她拧眉问,“你眼睛这边怎么了??”

“你被?人打了??!!”

寻莉虽然?嘴上经常跟她哥吵吵闹闹,其?实她比谁都紧张她哥的人身安全,平日里,她不止一次的劝过,让他别抽烟,别玩赛车,一定注意身体。

所以她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小女孩心思,自然?会神经紧张,反应敏感,生怕她哥出一点儿事情。

寻莉满怀担心地看着他。

空气凝固了?片刻。

寻弋眉目冷戾,回话懒慢,一字一顿道,“说准确点,是他被?我打了?。”

再遇见

听他这话, 似乎还挺得意,有那么点儿炫耀的意思在里头。

可寻莉才不管谁打谁,打架就是打架,谁也讨不到?好处。

“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没事。”

寻莉透过车窗, 四处望了望,

“你跟谁打架了,那个人呢?”

他说, “刚给他叫了车, 送医院去了。”

寻莉:“你为什么打他?”

“手痒。”

寻莉:“不要开玩笑了, 万一别人找我们?家麻烦怎么办?”

寻弋看了她一眼。

“……”

寻莉后?知后?觉, “但是我们?家里好像很有钱,也没关系哦。”

“……”

话虽这样说,寻莉主要还是相?信她哥有分寸。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她清楚寻弋的为人, 他或许脾气坏,嘴巴刻毒,但他心地绝对不坏,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人。

所?以摊上这事儿, 对方虽然进了医院, 寻莉也没什么愧疚感,只?要她哥没事就行。

“你在车上等一下吧, 那边有个便利店, 我去买盒创可?贴。”

话音落,寻莉打开车门, 下了车, 往展厅大门旁的一家小超市走去。

盛夏的五六点钟还很亮堂,西斜的太阳发散出明?亮的金橘色光晕, 光线温柔地打在平坦宽阔的地面上,宛如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黄金。

烟管一点点燃烧,他冷黑色的瞳孔涣散。

半晌后?,车门响。

寻莉买了一盒创口贴回来。

她拆开盒子,给他贴了两?张。

肉色的胶布比他皮肤的颜色深一个度,看着?还挺显眼,但并不丑,打眼一看,还挺像青春文艺电影里叛逆狂野的男主角。

寻莉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下次别打架了,你都快二十?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犯得着?动手。”

她还记得,他哥上一次跟人打架是三年?前,她刚上初中,被高年?级的两?个男生欺负,寻弋把他们?揍了一顿,后?面学校还给了他处分,到?毕业前才销掉。

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都是成年?人了还跟人动手?

寻弋不说话,薄唇抿平。

确实,他和酒妩从没有确定过关系。

她早让他滚了,他也犯不着?在意她的事。

她当coser这么久,穿成那样被某些猥琐男拍来拍去,看来看去,说不定,她早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他是不是多管闲事,他不知道。

但他只?知道,自己看见那个男人猥琐地盯着?她身体部位的照片看时,心里的抵触情绪远比他想象的强烈太多。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也动了,人也躺在地上叫唤了。

他再冷静下来,也挽回不及。

寻莉把药盒收好,放在一边,反手又抢了他的烟,按熄了之后?,顺手丢进了垃圾袋里,

“你烟也别抽了,赶紧回家,睡觉,养伤!”

“……”

————

深夜,出租屋里,酒妩和桃子正在聚餐,她们?叫了一个半成品的小火锅和一堆生鲜食材,在茶几上摆了满满一桌。

锅里的红汤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食材塞得满满当当,墙上的老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

一边是麻辣热烫的火锅,一边是清凉爽利的冷风与冰饮料,这一顿夜宵式的晚饭,简直爽到?爆。

酒妩早换上了居家服,坐在茶几边上,捏着?筷子涮菜吃。

桃子:“你后?天开学吧?”

酒妩:“嗯,后?天开学领书,晚上还有院里的开学大会。”

桃子:“你们?学校开学典礼是不是要请学生代?表发言啊,你的宣传片选上了,应该是你发言吧。”

酒妩滞了一会,否认说,“没,不是我,应该还是沈羽学姐。”

桃子了解过一些他们?学校里的事,沈羽的名号她也听过,“为什么?宣传片不是选上你了吗?”

酒妩:“宣传片和校园大使是两?回事,我只?是出镜了一下宣传片,没有竞选校园大使,所?以跟我没关系。”

桃子百思?不得其解,“那你为什么不竞选?你这波风头要是出了该多美,新任校花兼新任校园大使。”

酒妩摇头,“不喜欢出风头。”

也是了,她的人生做派就是如此,二次圈里借虚拟角色的身份出风头,三次圈里查无此人,隐姓埋名。

这个桃子也知道,但她更?想深入探究的是酒妩长的这么漂亮,应该从小时候起就备受瞩目,那她为什么还会怕出风头呢?怕出风头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桃子想了一会,脑中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我想问很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黑历史啊?”

酒妩:“嗯?”

桃子:“比如,以前在初中当过校霸的女?人?”

酒妩:“……”

桃子:“是不是?”

酒妩:“我是母单,没谈过恋爱。”

桃子:“反正你以前肯定经历过什么,不然我要是长你这样,我出门都要横着?走。”

酒妩笑了笑,无话。

她确实有许多怕被人知道的经历。

但她更?怕的是,就算现在她把那些事情说出来,结果也跟五年?前一样,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她。

————

北城大学,新学年?开学当日,一大批新生入学,他们?提着?巨大的行李箱,携家带口,满眼憧憬与陌生。

学校里难得放开了交通管制,盘根错节的校园小道里挤满了车与人。

开学领书,老师群里下达的通知是在下午三点左右。

但鉴于学校里这么多新生和接送的私家车,以及前四个学期领书的经验,酒妩决定在出租屋里躺到?快三点再出门,以免早到?了,又要等。

她磨磨蹭蹭到?三点才出门,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时,又是半个小时后?。

结果他们?专业的书压根还没到?,因为前一个专业的学生人多又乱,堵在大门口,领书的进度也慢,导致他们?这后?面的几个班只?能干等。

酒妩顶着?太阳晒了一会儿,有点头晕脑胀地,她干脆提着?行李箱到?操场边的一片阴凉下等。

她靠着?操场的围栏,百无聊赖。

花季比她来的还迟,手里也推着?一个半人高的蓝色行李箱,走到?她身边,眼睛被光线刺得虚眯,“欸,班长说,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前面那个专业领书领的乱七八糟的。”

酒妩:“每年?都这样,领个书比考试都难。”

花季无奈地笑,“考试至少按时发卷。”

“你还住外面呢?”

酒妩:“嗯。”

花季:“那你这行李箱有的搬,六点开会能赶回来不。”

下午六点,学校里各大院系准时开大会,辅导员还要点到?。

平常每周也有例会,但开学开会不同?于这些小会,一般不允许旷到?,迟到?也没有补签。

酒妩瞅着?学生活动中心门口杂乱拥挤的人群,说:“悬。”

她推着?空的行李箱坐校车过来都花了半个多小时,眼下已经四点多了,别说排都没排到?他们?,就算现在领,少说又是四十?来分钟。

领到?书后?,拎着?沉重的箱子回一趟出租屋,把箱子搬上楼,再赶六点的大会,时间确实太紧。

酒妩:“我想找个小电动车的,看了一圈这附近也没有。”

花季:“你可?以推着?箱子去开会,开完正好一起拿回去。”

酒妩:“我们?开会在七楼。”

而且那栋楼还没安电梯。

花季看着?她,“……”

酒妩无奈补了一句,“要是时间来不及,也只?能这样了。”

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他们?专业领书,幸亏班长和副班长安排的好,把所?有书目排开,放在台阶上,还一遍遍告诉他们?专业课几本,选修课几本,一共需要领多少书。

大家都很有秩序地领完,便开始了搬运活动。

北区宿舍离这里三站路远,有的人坐校车,还有的叫小三轮。

酒妩领好书,登记完名册,一看时间,五点二十?,这尴尬的时间点让她原地愣住了好一会。

思?量过后?,她还是决定直接去开大会,免得跑来跑去,时间也赶,大不了上一趟七楼。

花季跟她说了声一会见,便先?回了宿舍。

酒妩推着?箱子,往十?七栋教学楼走。

彼时,还没到?开会的时间,她走进教学楼里时,里面空荡寂静,只?有清扫阿姨在廊道里工作。

她花了十?来分钟,走走停停地上了七楼,在教室里坐了二十?分钟左右,陆陆续续地便有大批同?专业的学生进来了。

没一会儿,坐满了一整间阶梯教室。

大会流程还是和前几次一样,点名,总结去年?一学年?的学院成绩,学生成绩,校园活动,再给学生们?展望和规划下新学期的任务与愿景。

一场大会开完,外面的天彻底黑了,校园的路道上,一盏盏路灯像静立的人,伫守在夏晚的夜风里。

花季说她社团有事,还要赶第二场会,不能帮她抬箱子。

酒妩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等人走了一大半,她才慢慢吞吞地出教室,避开拥挤的人流,拎着?箱子下楼。

十?七栋的楼梯间也是声控灯,楼道里一会暗一会亮。

她下到?五楼时,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

许是下午做清扫的阿姨把楼梯地板拖地太滑溜,头顶的灯一暗,箱子下的几个轱辘一滑,行李箱直接拿脱了手,乒乒乓乓地摔到?了楼梯转角处。

酒妩小声地叫了下,赶紧往下走。

她正在心中庆幸还好走的晚,路上人少,没有砸到?人。

下楼的脚步声唤醒了头顶的声控灯,灯光亮起,她看到?拐角处有个很高的男生,穿着?黑色的短袖,看侧影酷酷的,箱子似乎就砸在他脚下的位置。

酒妩有点儿担心,怕砸到?人。

她还没走到?他面前,连忙说,“不好意思?…没有砸到?…”

转过拐角口,酒妩抬眼看清男生的脸后?,顿时愣住了。

他站在她面前,身形高阔,冷黑的瞳微低着?,看着?她,脸上没什么情绪,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酒妩上次对他说了重话,自那之后?,这是她和他第一次再打上照面。

她莫名有点心慌,表情微僵,退了小半步。

话到?嘴边,她只?好继续说完,语气礼貌又生疏,“不好意思?,没砸到?你吧?”

他顿了一小会,扫了一眼脚前的大箱子。

“砸到?了。”

他声线冷淡,这样回复道。

这句话把酒妩给整不会了,她扯唇干笑,

“那怎么办?”

他总不会还要她赔偿吧?

而且看他的鞋子的干净程度,她推测,这箱子压根就没碰到?他,她之前随口的一问,也是客套的表示关心而已,谁知道他是这个反应。

寻弋盯了她片刻,不讲话。

就是这短短数秒的对看,酒妩才在昏聩楼道的灯光下,看见了他眼尾的伤痕,很长一道,从眼皮划到?了颧骨部分。

伤痕猩红,给他本就冷痞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凶戾之气。

酒妩眉心微微起皱,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眼睛怎么了?”

她话里夹杂着?浓浓的关心,与方才浮于表面的关切截然不同?。

寻弋盯着?她微蹙的眉眼。

也不知怎么,他那么爱逞强好胜的人,面对她的关心时,鬼使神差地说:

“被人打的。”

坐腿上

这一句话, 让酒妩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脑子闪过一个人的脸,徐清燃。

当初,她就是怕和寻弋再继续交往下去,他?会像那几个人一样受到伤害。

所以, 她才会选择和寻弋断交。

但如果她和寻弋分开了, 徐清燃依然?执意要伤害他?,那她做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谁打你的?”她语气变了。

寻弋盯着她, 眼前的女孩就像一只护短的小豹子。

他?感到很莫名其妙, 又罪恶地乐在其中。

时隔那么?久, 被她在意的感觉还是那样让人沉沦迷醉, 愉悦难拔。

他?盯着她,嘴角扯了又压,淡淡地说?,

“不?知道, 不?认识。”

酒妩:“你没看见他?的脸吗?”

“长什么?样?有对你下死手?吗?”

面对她这么?多的问题,一句接着一句。

每一句都是她发自?内心对他?的关心。

他?喉结滚了滚,心脏跳得又重又快,浑身都开始发热起来。

几秒的延迟。

“你为什么?问这些?”

酒妩一时哑口无言。

“我……”

“你很关心我。”

酒妩移开视线, “我随便问问。”

“……”

酒妩被他?的目光盯得脸上烧热, 她情?不?自?禁地岔开了话题,

“你帮我拎下箱子吧。”

他?沉默了一会, 然?后一言不?发, 侧身弯下腰,拎起了倒在地上的箱子。

他?力气很大, 人也高, 拎得轻而易举,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走?。

酒妩跟着他?身后, 看着他?手?臂上鼓起的青筋和一段饱满紧悍的冷白肌理。

宽阔的肩膀,充满男人味和安全感。

酒妩摸了下耳朵,视线从他?的背影上撇开了。

下到一楼,他?低头看着她问,嗓音里带着一点喘息的频率,“你现?在住哪?”

他?的手?还在箱子的把手?上,似乎没有要松开还给她的意思。

酒妩朝他?伸手?,示意他?可以把箱子给她,“北门小区,把箱子给我吧,外面有骑三轮的叔叔,我坐那个回去就行了。”

他?问:“哪个外面?”

酒妩:“教学楼外面。”

他?无视了她要接行李箱的动作,直接往楼外的空地走?。

酒妩呼了口气,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十七栋的教学楼外,有一间专门拉货的三轮车租车行。

有时,学生要搬东西或者取大件快递,就会来这里包一趟车。

一般情?况,跑校内二十到五十不?等,远距离到校门口可能要贵一些。

酒妩和老?板说?了说?,一个行李箱,一个人,到北门口,老?板一口价,四十。

酒妩说?,“可以。”

她正?在扫码付款。

“回家上楼,一个人可以吗?”

身旁人的嗓音响在耳侧,声线低哑浓沉,透着些意味深长的调情?味道和暗示意味。

酒妩的手?指僵在了屏幕前,有点麻酥酥的。

她像是一定要为自?己此刻按耐不?住的感情?找一个理由般,思索了几秒。

然?后,她又花了几秒钟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是她力气不?够,确实一个人来帮忙。

“不?好意思,加一个人多少钱?”她轻声对老?板问。

老?板笑呵呵地,操着略带口音的北方话道,“都一样,我们这儿?只看距离,东西和人坐得下就行。”

“好。”

她付了钱,老?板让把箱子放上去,他?俩也坐后面。

两米不?到的一个小空间,两人并肩而坐,箱子就抵在脚前。

酒妩还好一点,抱着膝盖,位置还挺够,他?这大长腿放在里面,根本伸不?开,手?搭着曲起的膝盖上,看着都憋气。

老?板开着小车,带他?们往校门口开。

三轮车路过减速带,会有点颠簸。

酒妩的肩膀不?时蹭着他?的身体。

隔得这么?近,他?们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花香,烟味,汗液,交融在一起。

余光里他?的侧脸轮廓模糊,酒妩低着眼眸,让自?己放空思绪。

十分钟后,车到了北门口。

两人下车后,老?板热情?地递了她一张名片,说?今后要搬东西,可以直接打电话找他?。

酒妩接过,说?了声好。

两人经过车水马龙的斑马线,走?进?熟悉的老?旧小区,爬上六楼,行李箱至始至终都在他?的手?上。

到了家门口,古朴的大门两侧有房东留下的一副红色对联,鲜红的色彩褪了一层,微微泛着黄,像头顶的灯光一样,昏黄又模糊。

酒妩伸手?握住了行李箱的扶杆,往自?己这边,拉了两下。

但她没有拉动,因为寻弋没松手?。

酒妩看着地面,自?己与他?两道阴影重叠在一起,仿佛他?们无比亲密。

她眼神有点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让他?松开手?,赶紧走?,还是老?实地说?,我其实也不?想你走?,我也想跟你多待那么?一小会。

心乱走?神之际。

她握着扶杆的手?指尖,被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像雨滴点进?含羞草。

但她没有缩手?,甚至没有任何?拒绝的反应。

他?的指腹继续往里,一点点地摸进?她的手?指,指缝,手?背,手?腕,然?后托起了她的小手?,整个握住。

酒妩缓慢抬起眼皮,他?的眸光深暗地让她难以逼视。

酒妩胸口闷窒难受,张唇吸了一口气,侧着脸,眼睛看向身后的门,说?,“你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喝口水。”

他?笑了,看着她说?好。

—————

进?屋后。

寻弋坐在沙发上,这里还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连窗帘的颜色和茶几下的地毯纹样都没变过。

他?握着杯冷水,喝了几口。

酒妩从厨房出来,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她把杯子放下,坐在茶几左侧的单人椅子上。

他?们没有对视,但她能感受到他?直勾勾的浓黑色目光一直锁着她。

“喝热的吧。”

他?说?,“我已?经够热了。”

酒妩没有说?话。

现?在的气氛让她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周身的空气和温度仿佛都处于?一个密热稠浓的暧昧状态。

她坐了一会儿?,看见对面的窗帘露了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把帘子拉到严丝合缝,才回来坐下。

他?懒懒地靠着沙发,意味深长地注视她。

然?而,这一刻的美好还没享受足够,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便钻进?了他?脑中。

酒妩可以对他?这样若即若离,就算说?了跟他?一刀切,转头又对他?暧昧拉扯。

但这不?是唯一,她也可以对着别人这样,比如那个让她主动送吻的男人,在寻弋的认知里,这种行为叫养鱼。

他?歪着脑袋,声音沉了几分,认真问她,“你现?在是有男朋友吗?”

酒妩:“你指谁?”

他?笑,“就是跟你亲嘴那个,穿的跟公务员一样。”

酒妩知道他?在说?徐清燃,她抿了抿唇,回答:“不?是。”

“那你是亲着玩的?”他?挑眉又问。

酒妩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她和徐清燃的关系,让他?知道太多不?行,知道的太少,他?又会误以为她是脚踩两条船。

索性,酒妩就故意把他?往一个方向带。

她低头装作羞涩,小声地说?,“他?是我高中的语文老?师。”

他?果然?被她带偏,一副了然?模样,扯唇道:“哦,青春期暗恋对象。”

酒妩:“算,是吧。”

寻弋:“所以,你就亲他?了。”

酒妩扯谎,“嗯,我亲一下,算圆我高中的遗憾。”

寻弋冷笑出声,讽刺道,“你真行。”

酒妩:“……”

他?也不?多扯别的,直截了当地问她,

“你现?在怎么?想?”

“我不?接受劈腿,你要么?跟他?好,要么?跟我好,只能选一个。”

酒妩模仿电视剧里的渣女,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问,“大家都做朋友不?行吗?”

嘶。

他?冷声,“你说?呢。”

酒妩,“好吧,我开玩笑的。”

他?看她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心里憋闷不?快,

“有那么?难选吗?犹豫半天。”

她今天要是选了寻弋,万一有什么?后果,她接受不?了,他?家里人肯定也难以承受。

但真的选了徐清燃,和他?彻底断交,她又心有不?甘。

酒妩现?在脑袋上确实就四个大字,左右为难。

“你们家那么?有钱,应该可以给你雇个保镖吧。”她忽然?冷不?丁地说?。

他?听地摸不?着头脑,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

酒妩:“可以么?。”

他?说?:“你别转移话题。”

酒妩:“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顿了片刻,淡淡地回:

“可以,但没有这个必要。”

说?的像他?一个人能打几个一样,酒妩看着眼皮上那道口,半信半疑,“没必要?那你这眼睛是……”

他?说?:“是别人打的,“别人”现?在躺医院了。”

“……”好吧。

但酒妩还是纠结,目光左右微颤。

“别总想着两头吃,酒同学。”

他?吊儿?郎当地提醒她。

酒妩每多犹豫一秒,身上的坏女人标签在他?眼里就更醒目。

但他?还是喜欢她,有点儿?无可救药了。

当然?,这不?代表他?同意他?人介入。

他?只能,也只接受独有她,绝不?允许出轨,劈腿的行为发生。

长久的思量过去,酒妩这样说?道,

“我可以想一阵再给你个说?法?吗?”

她回到北城已?经过去了四天,徐清燃还在川市。

看似,她已?经摆脱了他?。

但她又不?确定他?会不?会再到北城来找她。

她没法?保证这一切,所以,她想再等一等,确认安全后再说?。

寻弋静了一会,“也行。”

酒妩:“嗯……”

他?浓黑色的瞳盯着她,忽然?问,“你们没有更深入的身体接触吧?”

酒妩微愣了下,回,“没有。”

他?眼锁着她,“……”

酒妩强调,“就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就,只是,而已??

酒妩跟他?到现?在都不?是正?经情?侣关系,她亲别人,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算不?得出轨,顶多是有点花心,有点坏。

但在寻弋自?己看来,这个吻给他?的冲击太大了,让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脖颈间的筋肉浮了又隐,好一阵后,

“想想真不?痛快。”

“你和我搞得那么?暧昧,又突然?来这么?一出。”

酒妩还真找不?出话说?,“抱歉,我回了川市,就突然?有点念旧。”

鬼的念旧。

那天没说?清的账,寻弋今天找她算,本来是想问一下就算了,结果听了她的话,这账他?越算火越大。

她这不?就是在玩他?,并且还玩出了一种理直气壮,清澈无辜的纯爱感。

“养鱼。”他?冷声总结道。

酒妩:“我没有。”

“行,你换一个更合理的说?法?。”

酒妩又语噎。

她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干脆岔开话题,“我家里有酒精,给你搽一下伤口吧。”

片刻后,她拿着药瓶和棉签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他?身旁。

他?冷着脸,有点儿?报复性补偿意味地对她说?,“你坐我腿上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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