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准备的衣衫看似衣衫，实则是钱老三从未见过的装扮。
厚厚的棉絮鼓鼓囊囊，外面还套的皮具，看起来结结实实，十分有分量。
“少废话，让你套就套。”
未免钱老三不会穿戴，老太太亲自上手帮忙。
饶是这样，也废了一番气力才把衣服穿好。
钱老三本就长得魁梧，穿上了这套衣服之后，他整个人更加粗壮。犹如山庙旁据说长了百余年的老槐树。
“娘，这是干啥。”
钱老三瞅了瞅自己身上这身比铠甲还要厚实的皮衣，一脸茫然。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衣裳，不过穿起来倒是挺暖和的。就是干活笨重，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主意。
老太太也没闲着，她往自己手上缠了不少布条，然后又带上了一副皮质手套。
说是手套，只因它是套在手上的，却是一个圆面的球状体，看起来干不了活。
穿戴好之后，老太太把两个拳头放在一起撞击了一下，试了试手感还不错。
有了这层体验后，老太太跃跃欲试地看向钱老三，问:
“会打架吗？”
她根据现世的拳击运动做了一款改良版的拳击手套和拳击护具，为了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
老太太跟着叶里红习武也有段时间了，叶里红怕她磕着、碰着，那些伤人的招数从不教她。
教来教去也只是一副花架子。
老太太思来想去，寻思着用个什么办法能够将她一身的力气发挥出来。
想啊想，就想到了拳击。
一来场地不限，二来幅度不大，三来也不惹人注意。
东西做好了，还需要一个陪练。老太太原本就属意钱老三，正好他犯错在先，拿来练手再合适不过。
“啊？”钱老三还在蒙圈当中，他都没弄明白自己身上这一套装备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了老太太的问题。
“会不会打架？”老太太心情不错，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这回，钱老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要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容易。
面对老太太的灼灼目光，钱老三硬着头皮解释:
“娘，我，我没打过架。”
钱老三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实孩子，别说打架了，他连和人发生冲突都不曾有过。哪怕摊上了钱老太这么个娘，钱老三在村里的人缘也十分不错。
每逢收成之季，钱老三忙完自家的地，总想着帮村民们的忙。久而久之，谁家有活都想着钱老三。哪怕是为了让钱老三帮忙干活，他的人缘也差不了。
老太太听到钱老三从未打过架，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那就站那别动。”
老太太虽然嫌弃钱老三，不够她本人对打拳这事也不怎么明白。只是依葫芦画瓢摆出个架势来。
“准备好，来啦！”
老太太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对钱老三拳打脚踢，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啊！”
钱老三忍不住叫了出来，叫就叫吧，他还四处躲闪，这可把老太太气得够呛。
“不是让你别动吗！”
老太太的拳原本打的就不熟练，还得按照钱老三躲避的轨道行进，没一会儿的工夫已把老太太累得满头大汗。
钱老三也委屈上了:
“娘，你打我干啥……”
拳头打在身上的痛，让钱老三有了反抗精神。
可惜，他的反抗精神不过一瞬就被老太太给压制了下去。
“你知情不报，纵容白哥儿作画，难道不是错？”
老太太张口就能说出钱老三好几处错来，他有这么多错，怎么就不该挨打了？
钱老三欲哭无泪，只能哀求:
“娘，我知道错了。”
白哥儿犯了错，让他这个当爹的挨打，他找谁说理去？
钱老三不敢与老太太呛声，心中偷摸记了钱书白一笔。当老子的替儿子挨打，他也算上崖村头一份了。
“站那让我打一会儿。”
老太太打得起劲儿，指了个墙角的位置，让钱老三有个支撑。
她边打边说:
“又不疼。”
这身防护装置是她特意请叶里红定制来的，叶里红觉得好玩，还试验了几回，也没见他如钱老三这般哀嚎。
“啊！”
又是一声哀嚎，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想把人都给喊起来不成？”
老太太给了钱老三一拳:
“憋着！”
有了老太太发话，钱老三这回连喊都不敢喊了。但是不喊，还是忍不住发出闷哼。
“嗯，嗯！”
钱老三忍耐良久，忍着忍着竟然发现老太太打在身上的力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了。
此时，屋外。
王氏正拉着钱书白在外面心疼钱老三。
“白哥儿，你爹万一被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王氏几次想要推门而入，碍于老太太的气势，不敢造次。
可听着钱老三逐渐弱下去的声音，王氏这心不上不下的，尤为难受。
比起王氏的难受，钱书白倒是不觉有甚。
钱老三再怎么说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声音小不见得是坏事，也有可能里面的情况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
“娘，您放心，奶下手有分寸。”
钱书白宽慰王氏。
“有什么分寸……”王氏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她只知道钱老三在里面受苦。
钱书白仔细为她分析:
“生子被打了三十鞭，现在不也生龙活虎？听说，被打当日就能下地。娘，您看张家那人，到现在也不过是刚刚能下地罢了。”
老太太的力气之大，从她棒打张行一事就能看出端倪。
被她打了不过几棍的张行连命都快没了，可被她打了三十鞭的生子却和没事人一样。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而王氏的着重点则放在张行到现在才将将能下床而已。
“真的？”
生子被打后她也见过几回。
生子可完全没有被打的迹象，第二天她还见生子到房外端水呢。
同样是被打，差距会这么大？
“当然是真的。”
钱书白看向老太太的屋子，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老太太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对王氏解释:
“对待自家人，奶一向都很温和。”
这个道理，也是钱书白去到临安后方才明白过来点。
老太太，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