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

他二叔眼睛一亮，他还没见过长什么样呢！

心中腹诽不断:

钱家真是财大气粗，花五百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

“好。”他二叔无比认可，现在的老太太在他眼中就和金灿灿的财神爷一般，只要“财神爷”发话，他什么都答应。

他二叔兴致勃勃等待老太太拿出银票，等了半天，却不见老太太拿银牌，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看着他？

“嗯？”他二叔一愣，很是不解地问:

“老太太？”

银票呢？

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钱看山，一双眼里满是不解。

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老太太却是伸出了手。

这是什么意思？

他二叔想到了什么，但直觉不可能。可老太太的姿态这般明显，要说不可能也不尽然。

“怎么是您和我要银票？”他二叔迟疑着问出口，哪怕把话问出了口，他也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老太太悠哉悠哉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更是云淡风轻，只是她说出来的话让人能吐血。

“不是你说的，五百两？”

五百两？

是五百两不假，可这买卖双方是不是颠倒次序了？

他二叔想要动怒，想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强压着怒火好老太太交涉:

“老太太，这玩笑开不得。你要把我家狗蛋带回家去，怎么还反过来找我要钱？”

他二叔把话讲得明明白白，这五百两银子，是钱家要出的。而他，是卖家！

他二叔将讨好与试探集于一身，既要表达自己的态度，也给老太太留一份余地。

毕竟，这可是五百两银子的大生意，他能忍这一时的误会。

至于是不是误会，也只有老太太心里明白。

“我之前没讲明白？”老太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上他二叔焦急的目光，像是忽然恍然似的，故作提醒:

“你兄嫂的遗物呢？”

狗蛋寄人篱下也有五六年了，这五六年里花了多少银子都是有数的。而他爹、娘吃苦耐劳在打石场干了那么些年，总能有点积蓄。

这份积蓄随着狗蛋的寄人篱下，也全都进了他二叔的口袋。

老太太既然认下了狗蛋这个孙子，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什么遗物……”他二叔一提及此事，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他满是警备地盯着老太太，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忽而又故作坦然:

“哦，想来这些年也花的差不多了。”

他和狗蛋的爹是一母同胞，之前也有人暗地里打听那笔钱的下落，都随着他收养狗蛋给堵了回去。

没想到，这些年的相安无事的事，钱家一个老太太居然还想兴风作浪？

他二叔可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对钱家人表现的那般热络，也全都是因为他想要从钱家身上得到好处。

一旦让他发现，从钱家人身上非但得不到好处，还得牵连旧事，他的热情就不复存在了。

老太太自来到这里，从不接受什么虚假的热情。她老人家就事论事，只为公道。

“这孩子已经十三岁了，你些年，你养他什么了？孩子年纪小，不知内情，今日我倒是要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老太太没那个虚与委蛇的工夫，既然认下了狗蛋，她便为他做一份考量。

他爹娘的东西，凭什么便宜别人？若是他二叔对他狗蛋好也就罢了，可看现在的情形，狗蛋明显没有受到善待。

既是如此，又何必将遗物留给他？

老太太的态度明确，他二叔也终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意识到钱家老太太根本不可能给他五百两银子。

不给他五百两银子不说，还想从他手中扣钱。

那怎么能行？

“掰扯什么？你要把狗蛋过继去，我兄嫂的遗物本就与他无关。”

他开始拿过继一事来说，狗蛋都快成为钱家人了，他亲爹娘的东西自然还是要留在自家。

他一副占便宜没够的样子，老太太毫不意外。他都不在乎狗蛋，老太太就更不在乎了。

“你可真让你失望了，我家儿子的态度你也看着了，他压根没看上这个儿子。把这孩子带回家，也是赏他一口饭吃。”

钱老四还算做了一次对事，心里不喜狗蛋，连脸上都表现了出来。

坐地起价的他二叔的本事，可钱家本就没那么需要狗蛋，这件事就有嘚掰扯了。

他二叔一噎，他当然看得出来只有小秦氏对狗蛋十分热忱。

可老太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要狗蛋了？

还是嫌他开的五百两银子太多，想要讨价还价？

嫌他开价高没关系，万事好商量。他原本也没以为狗蛋能卖上五百两。

幸好，老太太下句话就解释了她的意思。

“但既然带回了家，便是自家人。自家人被人欺负了去，老太太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老太太气势大开，一个眼神就好似能够看透内心。

他二叔本就心里有鬼，瞧见老太太这副模样更是心惊胆颤。五百两的银子看似很诱人，可若这五百两拿不到还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二叔当断则断。

“什么带回家？若是这样，我们不卖了。”

说到底，钱家是为狗蛋出头，可卖不卖狗蛋还在他身上。

他二叔自以为不卖狗蛋就能够解决眼前的危机，可被老太太盯上的事，又如何能够轻易罢休？

“那好，把你兄嫂的遗物吐出来。”

无论他二叔卖不卖狗蛋，老太太都要替这个孩子出头。

十三岁的男孩儿，已经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前有钱书宣做对比，老太太很清楚这个年纪的男孩儿该是什么模样。

可再瞧瞧狗蛋，整个人瘦弱不堪，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这个年代大家都不富裕，但在鱼米之乡的钱塘县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他二叔这般对待狗蛋，已经够得上虐待，老太太又岂能容忍？

无论他二叔什么，也躲不过老太太要替狗蛋讨公道的决心。他二叔彻底怒了，也不在意钱家家大业大，怒火顷刻暴涨，见老太太执迷不悟，竟还是想对老太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