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最后还是钱老四先出了声，他奇怪地盯着老太太和小秦氏，一股凉气从脚底涌上了天灵盖。

钱老二的话让钱老四憋了一肚子火，偏偏无处发泄。这就好像有个把柄被人攥在手中，随时担心引爆。

钱老四想了一路，想着回来要不要先和小秦氏通通气。毕竟，这件事钱老二知道了，他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也知道了。

却想不到，老太太在屋内。

老太太原本都想走了，忽然看到钱老四回来了，顿时又不想走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钱老四那外室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今日被钱书星碰见，他日就有可能被其他人碰见。与其被人传闲话传到小秦氏耳中，倒不如提早告知，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老太太重回坐了位置上，盯着钱老四也不言语。

小秦氏和钱老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跪下！”老太太瞪向钱老四，那语气毋庸置疑。

钱老四被吓了一跳，虽然不明所以，倒也还是跪了下来。

在钱家，老太太的话说一不二。别说钱老四要听从，便是钱老大在经历了几顿“棍棒教育”后，也都从善如流。

跪是跪下了，钱老四跪得委屈。

“娘，怎，怎么了？”

钱老四一脸茫然地看向小秦氏，试图从她哪里寻常原因。

小秦氏比钱老四更不解，她从一开始就没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在媳妇儿面前不好意思说的话，在儿子面前老太太说得顺畅。

始作俑者回来了，老太太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老太太最生气的一点不是钱老四在外置办了外室，而是他置办了外室不说，回家还和没事人一样。

如果不是点破他的伪装，他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起，连钱老四，这个钱家的老实人，也变得和钱老大一般油嘴滑舌？

老太太痛心疾首，钱老四变坏，这是剧情里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坏人可以变好，好人也可以变好。

这一刻的老太太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剧情的强大力量已经在悄然发生了改变，以后依托剧情不再成为主流，她需要用自己的智慧去面对随时发生的“意外”。

钱老四原本还跪得委委屈屈，听到老太太说“外面”，他随即就打了个冷颤。

他做了亏心事，平日里还看不出什么，一旦被人点明，钱老四顿时就受不住了。

“外，外……”他说话都结巴了，却还是心存侥幸。

“娘，您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如果只是听钱老二胡说，钱老四已经打定主意不承认到底。假如……

他还没想明白老太太所说的“外面”究竟指的是什么，就听老太太又开了口:

“和春堂的大夫不错。”

老太太的语气平常，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可就是因为这句稀疏平常的话，却让钱老四冷汗涔涔。

和春堂，正是他为柳氏抓安胎药的地方！

老太太居然连和春堂都提及了，她肯定是知道了柳氏的存在。

钱老四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太太所知一点儿不比钱老二要少。

前有钱老二，后有老太太，钱老四开始怀疑自己的隐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不是连小秦氏……

他猛然看向小秦氏，试图从她脸上寻找痕迹。

但眼前的小秦氏还是那副茫然模样，她是真的不知道老太太和钱老四在打什么哑谜。

这一认知让钱老四的心稍稍好受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不安。

就像他和钱老二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想过要让小秦氏知道柳氏的事。可眼下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思量，一个是钱老二，一个是老太太，他怕下一个知道此事的人就会是小秦氏。

与其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切实际的话，钱老四宁可他自己主动向小秦氏坦诚。

借着老太太的话，钱老四说得坦然:

“娘，柳氏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她身体一向很好，和春堂的大夫也说她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提到孩子，钱老四两眼放光。他已经等得够久了，他不想再无望地等下去。

柳氏，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希望。

老太太可真没想到，钱老四居然恬不知耻到这等地步，他居然当着小秦氏的面，承认了柳氏的存在！

“钱老四，你还真不知羞耻！”老太太随手将一本账本扔到了钱老四身上，钱老四的脑门被打了个正着，他也依然强硬地挺着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狼狈。

小秦氏被老太太扔账本的动作惊了一下，可更让她怀疑的是老太太和钱老四的对话。

“什么和春堂，什么孩子？”

因为自己身子的原因，小秦氏也是药方的常客，而孩子是她的执念。这两个她万般熟悉的事务串到一起，小秦氏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钱老四听到她的话，顿时又燃起了希望。他解释说:

“淮娘，柳氏是你妹妹，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咱家马上就要有儿子了。”

其实柳氏怀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钱老四也不知道。但这可是他的第二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代表他有生儿子的希望。

钱老四无比希望小秦氏能够认同柳氏的存在，这一刻的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不想让小秦氏知道这件事的初衷，他现在就想让小秦氏知道整件事。

之前是他想岔了，隐瞒什么的总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这一胎是男是女他也不知道，若是女孩，柳氏少不得还得继续生下去。小秦氏早晚也会知道这件事。

与其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只要小秦氏认可了柳氏，便是旁人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小秦氏已经惊呆了，什么妹妹，什么儿子？

“妹妹？”

“儿子？”

小秦氏孤身一人，她哪里来的妹妹？

而就算是她妹妹的孩子，又怎么成了钱老四的儿子？

老太太已经听不下去了，听听钱老四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以前，老太太总觉得钱老大、钱老二混账，钱老四是个好的。可现在看来，钱老四哪里好了？

“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老太太朝四周看了看，随手抄起鸡毛掸子就要往钱老四的身上打。

钱老四作出这等事，她这个做婆婆的总得拿出态度。

老太太以实际行动告诉小秦氏，无论钱老四做了什么，她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小秦氏一方。

无论小秦氏做什么，老太太都会支持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