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看山知道自己再无法只手遮天，他只能尽力减轻这件事对钱老大的影响力。

看着曲氏不依不饶的样子，钱看山从根源上询问:

“你是怀疑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钱老大的?”

他一边问着，一边做着最坏的打算。

只要曲氏有一个不确定，他就有办法让钱老大不至于那么狼狈。

但曲氏是何许人？

以她这些年与钱看山打交道的经验，她又怎么会给自己留有漏洞？

“不是怀疑。”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钱看山，话语中的含义表达的很明确。

她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若是钱老大不承认，她可以当场拿出证据。

钱看山对曲氏的认知还不够清晰，这些年他虽知道曲氏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可毕竟把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钱老大身上。

如今一交手，钱看山便觉察到了曲氏与普通妇人的不同之处。

这些年，他看着钱老大越来越荒唐，还以为是曲氏管不住钱老大的缘故。

如今看来……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

海升和李知一谁都没有开口，但两人又颇为默契地看向了钱看山。

钱看山知道，两位大人们要看他解决事情的手段。

这件事，或许对他而言是福不是祸。

钱看山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钱家还有个第二个秀才。

这句话还是老太太提醒他的，钱看山再看向钱老大的目光已经变得不同。

“钱老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钱看山不再包庇钱老大，当着两位大人和诸位村民们的面，钱看山知道今日一事已是无可回转。这些年，他藏着掖着，终还是将钱老大的胃口养大，造成了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甚至都不奢望此事还有翻转，让妻子与弟弟这般厌恶，钱老大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钱看山一旦厉色起来也威严无比，当了多年族长的他自带一份岁月沉淀的庄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家长的威严毋庸置疑。

这些年，钱看山对钱老大一直都是哄着、宠着，骤然变得这般严肃，钱老大也不自觉感到胆颤。

“我，我……”

他不由自主吞咽了下唾沫，胆颤地瞥了钱看山一眼，再也不敢多看。

他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他的反应恰恰说明了曲氏的话语真实。

钱老大是那种无礼也要搅三分的人，若是他真的有礼，面对曲氏的咄咄相逼，他早就反唇相讥了。而事实恰恰相反，面对曲氏的质问，他连半点反驳都不敢。

整个人如个鹌鹑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钱老四已经等不及钱老大来作答，钱看山比他的动作还快。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冲柳氏而去，逼人的目光紧盯柳氏:

“柳氏，你说。今日，你若不说明白了，我们钱家容不得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

容不得……

作为钱氏一族的族长，钱看山完全可以做这个主。

钱看山的话无疑将柳氏打入了谷底，她必须要说出真相了。

柳氏整个人都是惶恐无助的，她可怜兮兮地看向钱老大，再也忍不住那份委屈，连声求救:

“大郎，救我。”

一声大郎，叫回了钱老大的思绪，也叫回了村民们的热闹。

“她叫‘大郎’了。”

“看来曲氏和钱老大的确有一腿啊！”

“可不是，钱老大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给弟弟戴绿帽？”

“该说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的女人送给自己的弟弟。”

“架不住是他给弟弟戴绿帽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

在这之中，作为当事人的钱老四已是无法忍受。

他一个箭步冲到钱老大身边，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冲着钱老大语气不善:

“柳氏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他连“大哥”也不想叫了，因为所有的事实都摆明钱老大就是柳氏肚子里孩子的爹。但没有得到钱老大一句亲口承认，钱老四总有奢望。

钱老大便是因着他这份奢望，而再度叫嚣:

“是谁的你问我？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居然还有脸来质问我？”

在钱老大心中，家中的弟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哪怕这些日子，钱家已经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但自小养成的习惯难以改变。

钱老大压根没觉得钱老四这里是问题，哪怕曲氏已经将事情点明，哪怕柳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种。

那又怎样？

钱老四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捏着鼻子认下？

只能说，钱老大的自信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他有信心，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家里人都不会反驳。

钱老四没能从钱老大这里得到解答，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曲氏看不下去，钱老大也太欺负人了。

“老四，你看这是什么？”

曲氏将一张纸递给钱老四。

钱老四对小秦氏做的那些事自然混账，不过眼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曲氏深谙这个道理。

便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告诉了钱老四。

“这是？”

钱老四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当看到上面熟悉的款项时，越看越激动。

“是我给柳氏租赁房屋的租赁书。只是，这上面怎么写的是大哥的名字？”

钱老四太想知道曲氏为何会认定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钱老大的种，这一刻拿到证据的他激动异常。

柳氏在城中那处小院是他租下的，可现在那小院上面居然写着钱老大的名字。

钱老四很熟悉钱老大的字迹，这上面的确是钱老大签的字，错不了。

钱老大心里“咯噔”一声，正因心里有鬼，他才处处不安。

他知道曲氏不打无把握的仗，曲氏既然敢当众说出他与柳氏的事，比如是有所证明的。

可现在，当曲氏真的把证据拿出来，钱老大慌了。

这可是真正的证据，不是他随便说两句就可以抹去的。

“你再看日期。”曲氏提醒。

钱老四又急急去看日期。

“比我早了半年……”

钱老四整个人有些恍惚，哪怕证据确凿，他也有些不敢置信。

钱老大和柳氏居然真的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