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听闻，直觉可笑。
张家父母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老太太岂是他们相见便见的？
“老太太不见客。”
曲氏没好气地瞪着他们，他们以为搬出老太太就可以作出什么改变似的？
曲氏的举动再一次激怒了张母，曲氏越是阻止他们见老太太，张母越是觉得曲氏心中有鬼，只要把老太太搬出来，曲氏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
趁着曲氏不注意，张母越过曲氏，朝着屋内大喊:
“老太太，老太太！”
就算曲氏拦着，她也得见到老太太。
“你吆喝什么？”
曲氏当即便怒了，张家的人不懂礼貌也没有眼色，就这么大张旗鼓满院子吆喝，他们以为见到了老太太又能改变什么。
曲氏的阻挠非但没能让张母认清形势，她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你怕了？”她嗤笑地盯着曲氏，似乎整治曲氏只在她一念之间。
“我怕？”曲氏更觉荒唐。
张母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她与老太太一同去了张家，张母怎么就能认为，老太太不会偏帮她呢？
看着一旁不动声色的张父，曲氏恍然大悟。不光是张母觉得老太太看不惯她，便是张父也是如此。
想到张父与钱老大的朋友关系，张父为何会这样想，也就不难猜测了。
张母似嫌曲氏的反应不够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老太太留面子，她还特意压低声音警告曲氏。
“曲氏，别以为没人整治你，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自有恶人磨？
曲氏是恶人。
那张母口中的另一个恶人，莫不是……老太太？
曲氏不再阻拦张母的吆喝，既然她不跳黄河不死心，那就让她跳吧。
张母见曲氏呆愣当场，还以为自己的话把曲氏吓住了，当下，她更加卖力吆喝:
“老太太，老太太，你家儿媳妇儿把我儿子的腿给打断了，你快出来评评理啊！老太太，老……”
张母吆喝的声音很大，医馆内有许多看病的病人，周围也有许多人家。
原本张母和曲氏在门口打那一架，已经深受关注。如今又听到张母的吆喝声，大家都就更关注了。
纷纷围在小院门外，想要听一听八卦。
若不是门口有曲家的护院把守，这帮人指不定还能进到小院。
在张母不遗余力的吆喝声中，终于把老太太吆喝出来了。
老太太打开门，面色不虞。一身华服，衬得她更显雍容，似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君，看一眼便压力丛生。
“什么事，大呼小叫。”
老太太一开口更是威严尽显，这哪里是一个农家老太太，分明像是朝廷上的诰命夫人啊！
张父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些不安。
主要是眼前的老太太与他印象中的钱老太差距太大，若非他曾见过钱家老太的面貌，也不敢将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老太太与钱家老太联系到一起。
“老太太，我儿子的腿……”
张母开口就想让老太太帮忙出头，她那副伪装出来的悲切模样更显刻意。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那里吆喝不止，老太太都听到她的吆喝出来了，她还在这里和谁装相呢！
“老太太，许久不见。”
张父对老太太行了一个晚辈礼，行事还算妥帖。
若是放在平日里，老太太指不定会给他这个面子。可现在是张家负了钱家的女儿，这个面子老太太还真不愿给。
老太太不紧不慢瞥了眼张父，那态度冷漠至极。
“是张秀才啊。什么事？”
张秀才，钱秀才，因张父与钱老大是同一年的秀才，两个人臭味相投，相处融洽。
不然，钱老大也不会把女儿嫁到张家去。
张父沾了钱老大的光，没少感受钱老太的慈爱。
他还以为这回老太太还会一如既往对他和颜悦色，不想却受到冷遇。
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增大，张父也不敢以寻常态度对待老太太。他看了眼老太太空无一人的身后，忙问:
“老太太，敢问钱老大去哪儿？”
张父与钱老大交好，说是臭味相投，也是张父的刻意为之。
张父与钱老大虽都出身农户，但比起只能靠一己之力求学的张父，受举家供养的钱老大出手更为阔绰。
为了沾上那点光，张父更是不遗余力与钱老大交好。他很知道钱老大这个人是什么性情，他也有把握能够哄住钱老大。
对上老太太，他则没有这份把握。
找钱老大找到她跟前了？
老太太目光更冷，但还是回答了。
“在钱家。”
钱老大吗，没了秀才功名的钱老大，除了钱家，还能去哪儿？
“他……”张父还想多问，接触到老太太那越发冷淡的目光，赶紧止住询问钱老大的心思，把正事说出:
“我儿的腿被曲氏打断，还望老太太能给个说法。若老太太做不了主，我便去寻钱老大。”
张父还以为钱老大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儿子，即便钱老大不在跟前，他也主动提及钱老大。让老太太即便是看在钱老大的面子上，也不要与偏袒了谁。
张父觉得，这证据确凿的事，只要老太太不去偏袒曲氏，他百分之百能讨回公道。
事出紧急，他就忘记再想，为何他会觉得老太太会偏袒曲氏？
老太太不是一向不喜曲氏这个儿媳妇儿吗？
当着老太太的面，张父的脑子也转得慢了。若是他能及时发现问题，才能从中寻到出路。
可惜，他一心只想着为儿子讨回公道，全然没有在意潜意识下的反应。
听到张父提及张明朗，老太太总算给了他一个正眼。
老太太的目光里疏远中透着孤傲，只一眼就让张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仿佛他的所有小心思，都已经被老太太看穿了。
此时的他纵然没有想到自己潜意识里的行为，也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隐隐察觉，因为此事而找上钱家老太太，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老太太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你儿子的腿被打断了？”
“是，我……”张父还想说些什么转圜一下气氛，已听老太太说:
“是我派人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