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耽误你课业，你上回送我的那些，我还没绣完呢。”

她试图用上回的图样，打消宋清词的主意。

“不耽误。”宋清词略有惋惜，“若是你能到临安府去，亲自看看那些神奇的绣技就好了。”

看图样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来得真切，况且，临安府人才济济，钱喜儿有这般好的天赋，兴许能够得贵人青眼，拜师学艺也说不定。

然而，钱喜儿终日待在钱家，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更别提要去临安了。

她一个姑娘家不好独身远行，若是成了亲，便没有这一限制。

宋清词俊朗的脸色闪现懊恼神情，一向都能够保持镇定自若的他，这会儿心乱的很。

“喜姐儿……老太太说要等到十八才送你出嫁，你是怎么想的？”

宋清词听到这句话，在屋里就快待不下去了。他忍了又忍，始终保持着进退有度的君子之风。如今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无论是老太太的提议，还是钱家人商量过的结果，他只想知道钱喜儿是怎么想的。

她是不是也想等到十八岁才出嫁。

“我……”

钱喜儿当然可以毫不犹豫说，她也想等到十八岁再出嫁。

钱明珠开了个好头，又有老太太的支持，钱喜儿也可以有更长远的想法。

无论是老太太所说为了她的身子着想，还是她自己所想为了能够足以与宋清词相配也好，这都需要时间。

她明明在老太太面前都能够侃侃而谈，当着宋清词的面，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钱喜儿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听听宋举人老爷是怎么说的:

“我想现在就娶你。”

宋清词上前一步，拉近他与钱喜儿的距离。蠢蠢欲动的小手不安分地半握成拳，终究恪守住了君子本分，未曾再有动作。

“三年的变化太大，从秀才到举人是一道坎。从举人往上，又是一道坎。现在我这个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还有几分薄面，我想借用这几分薄面，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

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成婚和多年未曾更进一步的举人老人成婚，还是有所不同的。

如今的宋清词是青年才俊，是前途无量。未来他有无限可能，大家都想和他交朋友。他成亲当日，可以想象会有多么隆重。

这只是其一。

其二……

宋清词默默盯上钱喜儿，咫尺相隔的距离，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够看到钱喜儿的模样。

钱喜儿来不及躲闪，被他看了个正着。

她此刻有些紧张，犹如小鹿般的目光清纯美好。红润的嘴唇透着光泽，像是一颗令人垂涎欲滴的葡萄。还有那微微嘟起的脸颊……宋清词想:捏上去手感一定很好。

勉强保持住了几分理智，宋清词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而且，我想时时看到你。”

令他牵挂的小姑娘，只有时刻出现在他眼前，他才能够安心。

从白身等到秀才，从秀才等到居然，宋清词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如玉的人儿还不知道他的想法，纯真的眼睛无比迷茫。

“为，为什么想时时看到我？”

怦！怦！怦！

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仿佛音律在跳动，钱喜儿不知道宋清词有没有听到她心跳的声音，但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两个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他们之间的距离无比亲近，只需再靠近一点点，就会触碰到彼此。

触碰到哪里？

自然，是那最娇艳欲滴的地方。

宋清词感受到小姑娘的紧张，在不知不觉的靠近中，离那一步越来越近。

正当目标即将触碰到一起，宋清词忽而拐了个弯，上前一步，直接与钱喜儿错开，他站到了钱喜儿的身后。

预料之中的触碰并未发生，小姑娘似乎有些心气不顺。

宋清词回过头，对着她的背影问: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自打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你是我的新娘？”

第一眼，新娘？

这些词很快将钱喜儿带离了纠结的境地，她回过身，同样面对宋清词。

不过此时，两个人相隔已有了一段距离，绝不会一低头、一仰头，就造成触碰的危机。

“第，第一眼？”

钱喜儿刚从一个问题脱离，就被另一个问题缠上。

他们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是小秦氏带着钱喜儿到下崖村相看之日……

不，那只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相见，其实，在那之前还有许多次相见。

钱喜儿不敢随意猜测，此时此刻，她也想知道，对于宋清词来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

自然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那会儿，你拿着做好的吃食送给白哥儿。穿了一件粉色袄裙，头上戴着一根木簪，未施粉黛，已是清水芙蓉貌。”

自钱书白到县城书院读书，钱喜儿时常跟着钱老四给他送些吃的、用的。那件粉色袄裙，还是她小时候穿过的。是小秦氏用绣了一个月的绣品为她换来的。

当时，她可宝贝那件衣服了。

从那时候，宋清词就注意到她了吗？

钱喜儿傻愣愣地盯着宋清词，她那副可爱模样让宋清词忍俊不禁。终是没忍住蠢蠢欲动的手，摸了下她的发顶。

柔软的感觉，比他想象中更为美好。

“还记得偷吃白哥儿吃食的‘小贼’吗？”宋清词很快转移了钱喜儿的注意力，“小贼”当前，摸头什么的其实还好。

因为那个“小贼”，就是宋清词！

“你……”钱喜儿这回更傻了。

哪有人主动把自己做贼的事情曝光啊。

不对，宋清词会这样问，是因为他知道，她见到他偷东西的模样了！

可……

他既然知道她看到了，他又为何光明正大地偷东西？

小姑娘的眼睛会说话，哪怕她什么都没问，宋清词依旧明白她的意思。

原本的不安，对上钱喜儿的目光，宋清词忽而镇定了许多。那些他以为会被时光掩埋住的回忆，喷涌而出。

“我若不那样做，又怎能将你的目光吸引？”

曾经不敢说出口的话，如今说得毫无负担。

这是他的未婚妻啊，对自己的未婚妻表达喜爱，实乃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