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四的确越听越迷惑，好在最后他听懂了，老太太从临安府回来一趟，的确是有了让他纳妾生儿子的心。

钱老四不知道老太太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但他得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可不能被误会。

“娘，我不要，我都有星哥儿了。星哥儿就是我儿子。”

如今的钱老四打心眼里把钱书星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他回乡之后，还特意去书院先看了钱书星才回了家。

钱书星从一开始的不待见他，到现在也能慢慢和他说几句话了。

钱老四很高兴这样的生活，他知道自己仍需努力，但他对未来很有信心。

钱老四不要亲生儿子了？

这件事也太玄幻了！

“以前那么想要的事，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你别担心小秦氏不许，这件事我做主了。”

老太太免去了钱老四的后顾之忧，有了老太太开口，便是小秦氏再不愿意也得答应。

老太太想得好，利用钱老四想生儿子的心，给他再找个女人。

他和别的女人新婚燕尔，哪里还能记得小秦氏的好？

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和离，钱老四就算不情愿，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反正，他对小秦氏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儿。

“我，我……”

钱老四迟疑着，始终难以决断。

老太太安慰他:

“放心，娘给你找个好的。”

这回与上回不同，钱家诚心纳妾，又有乡君门楣，只要钱老四喜欢，老太太都会想办法达成所愿。

只要他肯纳妾，小秦氏也就能和离了。

老太太明面上是为钱老四着想，说来说去都劝他纳妾。可实际上，却一心想着小秦氏的事。

有关小秦氏的娘家，老太太也打听了一些。

也都不用多打听，毕竟当年小秦氏的风姿在临安府无人不晓。

那般精心娇养出来的贵女，阴差阳错成了钱老四的媳妇儿。而钱老四还那般对她，老太太十分不齿。

该和离和离，回归正位，各司其职，这才是属于他们彼此的命运轨迹。

钱老四的脸色未有笑容，老太太越说，他越煎熬。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钱老四将心中的那股不安问出:

“娘，是不是，是不是淮娘和您说什么了？”

老太太刚才提及小秦氏，钱老四的心里就“咯噔”一声。那些他不愿去回想的事，不愿去适量的事，最终不得不去面对。

“说什么？”老太太装傻。

老太太装傻，钱老四可不傻。在老太太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时，钱老四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是不是要离开钱家了？”

别把老太太想成普通老太太，她老人家可不是帮亲不帮理。

柳氏的事，钱老四愧疚不安。他拉下脸面去县城找小秦氏同住；他鞍前马后将自己放低到尘埃；他再也不接近任何女人，为的就是给小秦氏一个心安。

这些事……终究换不来小秦氏的原谅。

老太太没有料想钱老四居然猜到了真相，他是怎么猜到的？

她的沉默不语，更加肯定了钱老四的猜测。

钱老四苦笑一声，问得卑微:

“我能先和她说几句话吗？”

他一直在逃避小秦氏离开的可能，又不自觉想要去猜测真相。

如今，真的逃无可逃。小秦氏连老太太都说动了，她的离开已成定局。

钱老四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拒绝不许，他只是淡淡的，情绪淡淡，目光淡淡，连声音也淡淡。

“你要和她说什么？”

老太太不觉得到了和离地步的夫妻还能心平气和讲话，钱老四的反应有些奇怪，老太太怕他会伤害到小秦氏。

钱老四不知道他在老太太心中会是这种形象，他不过是想当面问个明白罢了。

“我想当面问问她，是不是要走？”

这样卑微的话，老太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

还是那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是钱老四没有领回柳氏，若是他没有为了柳氏对小秦氏做那些恶事，即便小秦氏回归秦家，以她对钱老四的感情，也是不会和离的。

看到钱老四这副模样，老太太总算信了书中的那句话:

“钱老四与小秦氏感情深厚。”

人呐，就是如此。

安稳时不知珍惜，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若是她要走，你该当如何？”老太太还是怕钱老四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是那般深爱，又怎会放手？

不过，钱老四与老太太所想不同，他爱小秦氏，也愿意成全她的想法。

“若是她要走，我便放她离开。”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

钱老四脸上满是落寞，他后悔了。

可后悔也晚了。

“你去问吧。”

他们夫妻间的事，老太太也希望他们能自己解决。

钱老四既然有这份心，老太太不想连这点事都要阻拦。

钱老四走到门口，老太太忽然说:

“淮娘不欠钱家什么。”

当年钱老四给了小秦氏一个家，小秦氏也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些年踏踏实实跟着他过苦日子。

小秦氏不欠钱家的，也没必要用这种恩情让人铭记。

钱老四身子一顿，未曾回头。

“我知道。”

他从来不觉得小秦氏欠了钱家什么。

若说亏欠，只有他亏欠了小秦氏。

……

小秦氏被钱老四叫进了屋子里，屋内的气氛略有尴尬。

她看到了，钱老四刚从老太太屋子里说出来。是老太太和他说了什么？

钱老四背对着她，这样的气氛，让小秦氏竟有了几分紧张。

钱老四之所以背对着小秦氏，不是想看她，而是怕看了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些天，他也想了许多许多，可终究无法做到当初所承诺的那样。

老太太找上他后，钱老四忽然茅塞顿开。他禁锢住她，这才是与小秦氏越离越远。

她想要自由，他该放了她才是。

钱老四默默深呼了几口气，等待情绪平稳，这才问出了心里话:

“你找到家人了？”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走。

老太太像是生怕他不会放她走似的，连纳妾的事都答应了。

这样的急切，让钱老四轻易就想到了某件事。

小秦氏一愣，但很快平稳下来。

“你……娘和你说了？”

钱老四从老太太房中说出，老太太会和他说这些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