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胜依旧说得有一搭没一搭，整个人也无端慌乱了起来。

“我知道，是那人不对，与巧姐儿无关。巧姐儿离开了那家，还能找到更好的。”

什么这人那人？

秦氏不想这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这话你算说对了。我们巧姐儿可是乡君的孙女儿，在钱塘县可不不愁嫁。不知道有多少人踏破了门槛儿，就想迎娶我家巧姐儿。”

以前秦氏没什么能耐与张家抗衡，现在张家都没了，张元胜还跑到她面前找不痛快，秦氏就更没什么可委屈自己的了。

她知道张元胜喜欢钱巧儿，话里话外都在说他配不上钱巧儿。

若是以前的张家或许还一拼之力，现在的张元胜毫无胜算。

其实，这个道理秦氏不说，张元胜也知道。

他喃喃自语:

“我，我知道。”

他的声音低到尘埃，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秦氏没听清他说什么，见他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心情也没几分好转。想到刚才张元胜说过的话，这才追问:

“你刚才说什么事误会，你惹巧姐儿伤心了？”

秦氏的眼睛顷刻瞪了起来，现在她不怕张元胜，全是钱家二夫人做派。

张元胜反倒被她这副气势吓到了，连连摆手，后又一脸颓然。

“没，我，我……我娘子回来了。”

张元胜本不想说这件事，可不说也不行。面对钱巧儿的家人，这句难以启齿的话他终还是说了出来。

“娘子？”秦氏对这个词十分模糊，看了眼张元胜，这才了然。

张元胜还以为她不明白，遂解释:

“在失忆之前，我原来娶过亲。”

何止是娶过亲呐！

张元胜平日里最是清闲，纨绔子弟会的吃喝嫖赌他一样也不落，后院不知道纳了多少莺莺燕燕。

一个失忆就可以学好？

秦氏一万个不信。

想到张元胜居然还敢觊觎她家巧姐儿，秦氏的脸色当下就冷了下来。

“你滚，以后别再登我家的门。”

秦氏对张元胜厌恶至极，原本她还没这么厌恶，这不，张元胜主动提及，秦氏哪里还能忍？

她不但自己赶，还让小厮全都过来，把张元胜给丢出上崖村。

以后上崖村也不欢迎这等人进入。

张元胜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在小厮的拉扯中，他艰难稳住身形，继续追问:

“二婶，巧姐儿回来了么？她回来了吧！”

最后那句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曲家没人，若是钱家也没钱巧儿的下落，张元胜很怕钱巧儿会受到什么伤害。

一晚上了，整整一晚上，她会去哪里？她能去哪里？

秦氏可没有与张远胜解释的想法，也是话赶话说着:

“钱家是巧姐儿的家，她不回这里能到哪儿去!”

秦氏越看张元书越是厌恶，怒斥:

“滚开!”

张元胜从秦氏这里知道钱巧儿归了家，一晚上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他长出了一口气，失魂落魄的任由小厮们对他动手动脚。直至被赶出上崖村，整个人如脱了力一般瘫倒在地。

等到看不到张元胜的身影，秦氏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才进了门。

她把张元胜来此的事告诉了老太太，顺带说了张家娘子回来一事。

老太太觉得惊奇，“张家都没落成这样了，张娘子还愿意归家？”

张元书一案牵扯到了秦贼**，皇上体恤并未累及家族，张家虽然散了，可里面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张元胜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也全都散了，娶的妻，纳的妾也都各回各家，生怕与张家扯上关联。

张远胜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想不到他家娘子居然还愿意回来。

“谁知道呢？张元胜好歹也有一副好皮囊，本就是张家妻，她又能到哪儿去？”

不是所有的娘家都如钱家这般愿意包容和离后的姑奶奶，娘家不养闲人，和离之后也依然逃不过再嫁的命运，可谁又知道再嫁的人能比上一个好？

老太太抽空旁敲侧击了下钱巧儿的心思。

看她是否还惦念着张元胜。

钱巧儿会对任何人防备，唯独不会防备老太太。是老太太将她于危难中解救，是老太太带给了她生的希望。

老太太都没问，钱巧儿就把前因后果给说了。

“既然他娘子回来了，我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就回来了。”

钱巧儿没有回曲家，而是回了钱家，这代表在她心中钱家比曲家更令她心安。

在她感到难过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钱家。

老太太很高兴钱巧儿对钱家的认同，她难得安慰了一句:

“回来得好，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怎么配得上我的巧姐儿？”

老太太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钱书羽好几次委屈得要哭，老太太也不过是摸摸头他罢了。

老太太以前也不看好钱巧儿和张元胜在一起，张元胜那是什么人呐，就算没有秦氏的科普，老太太也知道。

如今这样，正好。

经过一夜的修正，钱巧儿已经没了要哭的痕迹。在老太太的安抚下，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坚强。只是，有一件事，始终让她不安。

在老太太面前，钱巧儿终于问出:

“奶，我不想他了。我想清楚了，我得好好生活，以后，我也不想再嫁人。可以吗？”

不想嫁人，一直住在钱家，可以吗？

自然可以！

“巧姐儿，你……”老太太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老太太告诉钱巧儿:

“奶和你弟弟、妹妹们都说过，婚姻大事自己做主。这是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嫁人、娶妻都得是自己看上的意中人。咱们家不缺银子，不缺房子，只要你能想得开，不畏人言，想怎么做，奶都支持你。”

人言可畏，哪怕钱家人能够纵容钱巧儿不嫁人，也得她自己想得开。

钱巧儿当然想得开，对于曾经一个无数次想要以死解脱的人，度过了那段最难捱的时光，现在的她已坚强许多。

她看着老太太含笑的眼睛，一时间充满力量。

“奶，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钱巧儿将头贴在老太太胸前，这样亲密的动作，她对曲氏都不曾有过。

可在老太太面前，她只觉安心。

为什么？

这个问题太容易不过。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柔和:

“傻孩子，因为你是钱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