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满面期待，她对郝升给予了极大的信任。

郝升的确知道，可他的所知却不是老太太所想。

“因未了心事而来，心事了了，自会回去。”

事情自有其自然规律，因何而来，便会因何而去。

老太太如今还好端端存在于这里，这表明她心事还未了。

老太太又想到钱明珠的命运，想到至今还下落不明的钱老大，还有钱老四与小秦氏的种种……

仍旧任重道远。

老太太将郝升左看右看，除了一身仙风道骨之姿，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既是无异，他怎么看出她的来历？

“你，你怎么看出来，我来自异世？”

在面对郝升时，老太太有些许胆怯。

毕竟他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这种无法对外人道的秘密，被人看破就好像被人抓住了把柄一样。

眼下，郝升虽没有趁机威胁她，老太太已经开始防备。

郝升与李霭差不多的年岁，李霭还未有翻造化，郝升已经学有所成。

若非亲身经历穿越一事，老太太也不敢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缥缈仙法一说。

郝升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他微微含笑的眼眸里真诚无比。

“此乃我道门之法。”

即便郝升知晓今日之老太太非昔日之老太太，他在对待老太太时也依旧尊重。不过是把那句“婶子”，变成了“钱居士”。

老太太念头一动，她甚至怀疑郝升能够知晓她在现世的一切。

否则，郝升又怎么知道她姓钱？

这世上，郝升能够看穿她的来历，是否还有旁人亦能看出她的来历？

原本以为自己拿了全书剧本的老太太，忽然发现里面还有隐藏剧情。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老太太惊惧交加。

老太太的担忧不曾遮掩，郝升轻易便能看出她的不安。

“钱居士不必担忧，此法除我之外，此世再无旁人知晓。”

郝升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他也对老太太坦然相告。年少求学，儿时离家，郝升的天赋与生俱来。就连他的师父，亦啧啧称道。

郝升不但看出了老太太的来历，还看出了她的命格。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老太太从郝升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善意，他对她的包容与坦然，渐渐让老太太放下防备。

放下防备的老太太对郝升有太多好奇，她围着郝升不断询问:

“那你还能看出其他来自异世之人吗？”

老太太这样说，出自好奇，也是想考验一下郝升是否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想，郝升却直接问她:

“钱居士是说钱兰儿？”

老太太的眼睛骤然瞪大，简直不敢相信郝升居然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果然厉害！”

不但能够看穿她，还能够看穿钱兰儿，郝升有这么大本事，简直让老太太瞠目结舌。

面对老太太的夸赞，郝升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时候的他才有了老太太记忆中的模样。

越是熟悉，越是亲近，郝升大概有与生俱来让人信服的能力，短短几句话，老太太已经对他深信不疑。

不相信也没办法啊，毕竟，郝升是这个世上第一个看穿她来历之人。

不但看穿了她，还看穿了钱兰儿……

时至今日，老太太对钱兰儿依旧由着莫大阴影。她始终担心书中的剧情成真，成为郡王妃的钱兰儿会报复钱家。

哪怕老太太已经成为乡君，哪怕她抱上了晋安郡王这根粗大腿，她也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女主的魅力太大，剧情的影响太深，无论是钱明珠的命运，亦或者是钱老大的命运，都让老太太意识到剧情的一致性。

命运可改，但剧情一定会发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事情来临之际能够有所应对，不至于束手无策。

老太太的目光太过灼热，郝升在经过短暂的羞涩后，终于恢复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钱居士不必介怀，她并非大善之人，不会影响到您。”

郝升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知告诉老太太，让她不至于那么慌张。

在老太太与钱兰儿之间，郝升既然选择了老太太，便会竭尽所能帮她达成所愿。传递二者之间的不同，也是郝升的职责所在。

老太太并不知道这些，她只当郝升是因岳家事而来，遇见她不过顺便。

老太太对什么大善之人并不看重，让她奇怪的是，钱兰儿既然不是因为心事未了而来，那她是因为什么？

“不是大善之人……那她为何而来？”

“她是来赎罪的。”

如同郝升了解老太太一般，他对钱兰儿也十分了解。

但这一点，老太太无法认同。

“赎罪？赎什么罪？”

钱兰儿是女主啊，怎么会让女主来赎罪？

老太太越来越看不懂剧情的发展了。

“与钱居士同理，她所赎罪的对象就在她身边。”郝升虽然能够看出她们是为何而来，但具体到某件事，他并不知晓。

而老太太恰恰相反，她不知道为何而来，却知道具体的细节。

这还得感谢剧情的存在，老太太对以后的事都有一二认知。

两个人所知加到一起，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钱兰儿为赎罪而来，这是老太太万万想不到的。就她所做的那些事，那件看起来也不像在赎罪。

若按照郝升所说，她赎罪的对象就在她身边，那么与钱兰儿接触最多的便是钱家人。其次，是赵琢。

老太太恶趣味地想，若是钱兰儿赎罪的对象是钱家人就好了。可转念一想，若是钱家人，她在书中的所作所为可一点儿也没有赎罪的迹象。

比起钱家人，赵琢更像是她的赎罪对象。

老太太还是问了句:

“若是，若是她没有赎罪会怎么样？”

也算满足了她的恶趣味。

原本还面带笑容的郝升，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变得严肃。他的眼中不再慈悲，幽深的仿佛一潭枯井，清冷的声音似带着回音，从冗长的远古而来:

“罪孽会加重她身，致使万劫不复。”

明明是一句完整的话，听在老太太耳中却字字珠玑，恍若隔了时光。

原本只是好奇的心，瞬间起了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