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
放假之前跟赵景川聊了将近半小时的悄悄话,书黎心情好得不得了，在家看见什么都很想笑。
书海亮见她这么开心，调侃了她两句：“放暑假这么高兴啊？不用上学开心成这样？”
被这么问出来,书黎惊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开心过了头。
她立马敛下了嘴角,摆了摆手道：“没有啦,不全是因为放假。”
“没事。”书海亮十分通情达理地说，“放假高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爸我当年读书那会儿,每天不都是一边上课一边数着还有几天放假的日子过来的吗？很正常，这年纪想休息、想玩、想偷懒,人之常情,能理解。”
梅韵清洗了盘水果出来笑他：“所以啊，你看你爸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可别跟他学，跟他学以后就跟他那样儿，工作累死累活还赚不到几个钱。”
书海亮不服气地说：“我有你说得这么埋汰吗？再怎么说,我们家也是不愁吃、不愁穿,这就可以了啊。大富大贵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求得来的，能解决温饱问题,再满足一下自己一点小爱好,一辈子无病无灾，已经很知足了。”
书黎觉得书海亮说得有道理，命里没有的东西过于强求反而会过得不那么幸福,人要学会知足常乐,才会觉得生活有意义。
梅韵清显然不认同。
她觉得这是没能力的人的说辞,有能力的人不会说“强求”,在他们看来那是“追求”。
书黎没再跟他们闲聊，洗完澡就进房间偷偷摸摸地看书去了。
她边看书还边拿出手机瞧了眼。
在她翻了十几页，看完一小节剧情时,手机果不其然响了下，有两条消息冒了进来。
赵景川：在干嘛？
赵景川：睡了没？
赵景川每次来找她，总会问她在干什么。
书黎已经习以为常，慢吞吞地敲字回复他：看书呀。
他发了张照片过来。
书黎点开看一眼，发现是烟花。
书黎：你在哪儿？
赵景川：家附近，看烟花。
书黎：只有你一个人吗？
赵景川：嗯，只有我一个人。
书黎：怎么想到去看烟花了。
书黎在心里默默补充，而且是一个人过去。
她构想了下他一个人看烟花的场面，感觉还挺落寞的，一般来说不都是两人以上才有意思的吗？
赵景川：没有。
赵景川：下来买点东西，顺便看到了。
书黎：原来是这样。
书黎：挺漂亮的。
过了一会儿，赵景川告诉她，过阵子要去北京一趟，跟他妈妈一起。
书黎没说什么，只让他注意安全。
赵景川又说：等回来以后来找你。
书黎：好。
赵景川去北京后就没怎么发信息找过她了。
书黎也没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就在家看看电视，写会儿作业。
几天下来，她已经把最简单的英语作业写完了。
其他科目，也都做了一点点。
赵景川来约她见面的那天晚上是星期三。
他在手机里问她：明天有空吗？
书黎想了想，跟他说：有啊。
赵景川：那见一面？
书黎：你回南城了吗？
赵景川：明天的飞机，中午就到。
书黎：然后，你直接过来？
书黎：难道你不休息一下吗？
书黎曾经跟书海亮去出差，其实是被他带在身边，跟着他去别的城市玩，也坐过飞机。
那会儿同样是去北方，一坐就坐好几个小时。
从飞机上下来，她简直累坏了。
回家的时候，坐在爸爸的车上歪头就睡。
书黎友好地提议：你还是休息一下吧，飞机下来很累的。
赵景川：不用。
赵景川：你把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来找你。
书黎盯着手机里的最后几个字，低头笑了笑。
她自私地不劝他了，这么多天没见，还真挺想见见他的，是恨不得马上见到的程度。
隔日下午。
书海亮去上了班，梅韵清在面馆里干活，只有书黎一个人在家。
她把梅韵清交代给她的家务做了。
然后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赵景川的消息。
等到了大概三点钟，赵景川打了个电话过来。
书黎深吸了口气，佯装淡定地接起。
干净清冽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他开门见山地问，“现在能出来吗？”
书黎问他，“你在哪儿啊？”
“上次见面的地方。”
“上一次？”
赵景川干脆道，“车站。”
书黎点头，让他等她一下，她待会儿就过去。
赵景川说了声“不着急，慢慢来”就挂了电话。
书黎赶忙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像上次那样去车站找他。
赵景川身形笔挺地靠在站牌前，盯着眼前湍急的车流发愣。
她上前喊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
书黎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个纸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大约是从北京带回来的东西，刚下飞机没回家，等会儿估计是要拿回家去的。
她没多想，小声问他一句：“刚从飞机下来吗？”
“嗯。”
下午太阳猛烈，强烈的光线照在她的头顶，让她一下子就冒出了细汗。赵景川借着身高，替她挡了下太阳光，带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两点下的飞机，机场离这有点远，现在才到这边。”
“没事。”书黎说，“我还以为你至少四点才到。”
“塞车的话可能就要四点，幸好不塞。”
两人去了一家比较高档少人的奶茶咖啡店坐下，赵景川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她，淡淡地说：“送你的，礼物。”
“礼物？”书黎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给她的，受宠若惊道，“干嘛要送我礼物啊，你送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追人哪有不送东西的？难道只是光嘴上说说？”
书黎呆呆地反驳他，“可是，我们还是学生啊。不送东西也可以的。”
“你还挺好追啊。”赵景川这么说着，忽地又自嘲一句，“也挺不好追的。”
书黎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赵景川拿她没辙，面对她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主动，即便她没有多少回应。
书黎不回应他是有原因，她说过在有些事情上她很有胆量，但在另一些事情上就会很胆小。
赵景川给她点的奶茶做好了。
她将吸管插进去，犹豫着问他一个问题：“你对早恋怎么看啊？”
“我没所谓。”赵景川说，“但我会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想的话。”
“我……”
书黎盯着桌面发了一会儿呆，小声说：“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觉得我这个人好矛盾啊。”
赵景川听她抱怨的语气，笑出了声，眼带笑意地问：“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书黎看着他，不敢说话。
她没法否认，也不敢承认，被他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景川却懂了她的意思，无奈地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明明只比她大了一岁，却比她思想成熟了不少。
他不着急地说：“那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书黎又没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赵景川说，“我的意思是，等你两年。”
她不可思议道，“等我两年？”
见她依旧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不介意更详细地跟她再说一遍，“等以后毕业了，等你想谈恋爱了，记得先考虑考虑我，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
“知道吗？”
书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两年的时间，他真的可以一直喜欢她，等着她吗？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在学校很招人喜欢又漂亮的女生，感觉自己除了学习好、上进且认真以外就没别的优点了。
性格不好，也不怎么好相处。
赵景川明明比她优秀那么多，到底哪里被她吸引住了。
书黎没再细究这个问题。
她应了声“好”，表面看上去相信了他说的话，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实则在心里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把预想放到最低。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不想让两年后的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傻乎乎地等着他信守诺言。
那一次见面以后，书黎就没跟赵景川单独见过面了。
后来的时间，她一直在家里乖乖地做假期作业，或者去买练习册恶补一下化学和物理。
赵景川偶尔会在手机上找她，次数不算多，大概三天聊一次。
从聊天里，书黎能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赵景川告诉书黎，他和许铭晨参加了一个篮球比赛，还把比赛链接分享给她。
书黎点进去认真地看了眼，发现是一个叫“金腾杯”的篮球赛，举办方是一家叫金腾联邦的上市公司。
赵景川参加的是3v3的比赛，四人组队，三个上场，一个候补。
他们已经打完了半决赛还胜出了，明天就要去打总决赛，冠军奖品是五千元的现金和由金腾联邦生产制作的智能游戏机，比赛地点在富平村的露天篮球场。
那个篮球场距离书黎家特别近，就在梅韵清开的那家面馆旁边。
她敲字问他：明天总决赛也是在那儿举行吗？
赵景川：不一定。
赵景川：看天气，下雨的话就在附近的体育馆。
书黎心想他这突然告诉她参加篮球赛了，不会是想让她过去看一眼吧。
但她不好意思说，正琢磨着要不要说一句：那我去看看？
赵景川比她主动，抢先问了她意见：要不要过来一趟？我们也挺久没见了。
书黎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好啊。
第二天下午，书黎准备出发去富平村露天篮球场的时候，天空骤然下起了暴雨。
赵景川发信息过来，让她不要过去了。
书黎跟往常一样，很乖地回复了一个“好”字，正准备把鞋子换下来，回客厅坐下，取消出行计划。
她站在玄关处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将脱了一半的鞋又穿上，进去找了把雨伞，直接拿着钥匙和公交车卡出了门。
大雨滂沱，密密麻麻的雨珠“哗”的一声兜头砸下。
来势凶猛，书黎尽管再小心，走去车站的路上还是把鞋子和裤子弄湿了，下半截长裤湿哒哒地黏在小腿上特别难受。
她没管太多，看见能去体育馆的公交车直接走了上去。
从这边去体育馆只需要四个站点，公交车速度不缓不慢，十分钟不到就到了体育馆站。
书黎撑伞下车，顺着稀少的人流往体育馆走。
走进里面找了个角落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后，抽出早就备好的纸巾，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擦着被雨水打湿的裤脚和鞋子。
比赛还没开始，书黎不见赵景川人影。
她也并不急，坐在观众席安安静静地等他出来。
倏地，前面进来了个穿着雨衣凉鞋的女生。
她脱下雨衣，露出里面精致又修身的吊带和包臀裙，弯着腰一边擦鞋子一边跟她的朋友聊天。
雨势太大，来体育馆看比赛的人不是很多。
尤其是书黎坐的这边空荡荡的，前面聊天的声音无需刻意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见那位女生的朋友逗她说，“听说你昨天看见了一个打球很帅的男的，让我来速速审判一下到底有多帅！”
“随便审判。”包臀裙女生整理了下自己微卷的长发，得意地笑道，“不帅算我输好吧，我看上的人能差到哪儿去？不帅，我能今天下这么大的雨还费尽心思地跑过来只为看他一眼？”
“那是，能让你段大校花看上的男人，能差到哪儿去？所以，你这是真看上了，要出手了吗？”朋友看她今日的打扮，化了淡妆还穿了裙子，怂恿道，“不如就今天，趁热打热，赶紧把他弄到手，别到时候被人抢了。”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再说吧。”
书黎无意偷听她们说话，对她们的聊天内容亦不是很感兴趣，一时也没往赵景川的方向去想。
直到她听见前面被叫“段大校花”的女生形容了下她看上的男生的特点，说他鼻梁有一颗浅棕色的痣时，她顿觉大事不妙，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书黎刚看见赵景川跟在许铭晨身后从球场侧门走出来，底下的两个女生跟疯了一样开心地跳起来，指着赵景川兴奋地说：快看！快看！
她才发现她们方才一直在花痴和幻想的对象，竟然是赵景川。
有人喜欢他，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书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听着她们的对话，尤其是她们说担心他被人抢了的时候，心头泛起了一股无奈，有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错觉。
她痛恨自己的胆小，也有点讨厌自己的恃宠而骄。
赵景川听见声音往这边瞧了眼，正好瞧见了在发呆的书黎，而且是半小时前答应他不过来的书黎。
前面的女生瞅见赵景川看了过来，激动地猛拍段静仪的肩膀，“喂！你刚刚看见了吗？看见了是吧？”
段静仪愣了下，眼角带笑地说：“好像看见了。”
“他看过来了！”她的朋友很认真地跟她说，“我刚看了全程，我敢确定他不是随意看了一眼，应该是发现了你，认出你来然后再认真看了几眼，视线大概往这边停留了半分钟。他是还记得你吗？”
段静仪谦虚道，“不知道，可是我昨天没跟他说上话啊。我只是站在他们队放东西、休息那一片区域的附近，在他过来喝水的时候跟他离得近了点。”
朋友对她特别有信心，笃定地说：“那应该没错了。你不知道你在人群里有多打眼吗？说不定他就是在那时候记住了你。我说你最好就今天，等比赛结束去找他拿个联系方式，就说先当朋友嘛，都懂的啦。”
“他可真是好大的福气。”不知哪来的一股热风吹得段静仪满是燥热，她用手扇了扇风，心高气傲地说，“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出击去找别人拿联系方式。”
“呦呦呦。”朋友捂嘴笑她，“你还装上了。不过说的也是，你的前男友还有前前男友，哪个不是他们先主动找你的。”
段静仪依旧有些担心，开始做一些不好的假设，“万一他拒绝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很丢脸，旁边还有他的朋友在。”
“不会，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就是害怕。”
“害怕什么？我还不信了，跟你做朋友，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他难道还不愿意？”
……
书黎没关心她们在聊什么，比赛开始，她将视线和精力全放在赵景川身上，认真地看他打比赛。
赵景川打球的前半段时不时地会抬头瞟过来一眼，越打越投入后，就不怎么看过来了。
中场结束，他和许铭晨都坐到了球场的侧边休息。
那一片正好是书黎的视野盲区，根本看不见他。
她无聊地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突然感到口袋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下，拿出来手机一看，发现是赵景川抽空发了条信息来找她。
赵景川：结束的时候在门口等我一下。
赵景川：我很快出来。
还剩下一小节比赛就结束了。
场上得分目前拉开了十多，已经毫无悬念了。
书黎见天已经晴了，从手机天气预报来看接下来应该不会再下雨。
她回复他：嗯。
比赛结束后，书黎跟着人流先一步走出来，在门口显眼的位置等着他。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赵景川才从体育馆里出来，比他晚两分钟出来的还有刚刚坐在书黎前面的两个女生。
赵景川走过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感冒？”
书黎摇头说：“暂时没有。”
“走吧。”他旁若无人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往马路边上带，“我喊辆出租车先送你回去。”
书黎感觉有点麻烦他，小声推辞道，“不用了吧。我坐公交车就可以了，不是很远的。”
“不能让我送送你吗？”他低声请求，“只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又舍不得让你长时间穿着湿的裤子和鞋子。”
“那就可以吧。”
书黎根本抵抗不住诱惑力，被他说几句就答应了下来。
从来到体育馆到现在也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就坐公交车走，确实有点不甘心。
书黎任由他拦了辆出租车陪她一起回家。
出租车开走时，她随意往车窗外瞥了眼，意外地看见在体育馆一直讨论赵景川的两个女生有意无意地往他们的方向看。
书黎沉默了会儿，实在好奇地问他：“刚刚……是不是有女生问你联系方式啊？”
赵景川愣了下说，“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没，没看见。”她实话实说，“因为你比赛的时候，她们就坐在我前面，我听见她们一直在讨论你。她们还说等比赛结束，打算去问你要联系方式呢。”
赵景川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问道：“所以呢，你想问我什么？”
书黎顿时语塞，她不好问出口。
她觉得赵景川真是太坏了，他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她想问什么，却偏不说偏要她亲口问出来。
书黎撇了撇嘴，实在想知道，别扭地问他：“那你给了吗？”
许是觉得她在意的模样很好笑，赵景川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跟她说，“没有。”
她暗松了口气，用夸张的语气问：“她跟你说做朋友也不给啊？”
“为什么要给？”赵景川说，“我又不缺朋友。”
书黎没再问下去，心情跟刚才相比好了不少。
到家附近的马路边上，赵景川就让司机停车了，下车之前他几次欲言又止地想跟她说一些事，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赵景川只模模糊糊地告诉她：“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书黎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淡笑道，“别想太多，只是有件事在考虑中，还没决定下来，等决定好了我再告诉你。”
“好。”
既然他不说，书黎也不好细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