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贵妃同时到达陵王府，这算是给足了陵王与董家体面。

天恩皇宠，无上荣耀。

众人跪下朝拜，李长煊上前一步，“儿臣给父皇请安，给母妃请安。”

永康帝看起来心情不错，拍了拍李长煊的肩膀，看着他结实的身体，不禁赞扬，“今日是你的生辰，父皇和你母妃都是来为你庆生的，这些虚礼便免了。”

“别在这风口处站着了，你母妃穿得单薄，快些进去罢。”

淑贵妃心间微微触动，她抬头看着帝王侧脸，因为他刚刚一句不咸不淡的关心而情绪泛滥。先前受的那些委屈在这一刻被抹平。

纵然帝王刻意的关心只是为了安抚董家，可是她还是止不住的感动。

在李长煊的陪同下，三人一起步入正厅。

反而是长乐木然待在一旁，目送三人进去，在这一刻，她心里闪过无数情绪，有被父皇忽略的失望，有对李长煊的羡慕，又有对母后的怀念。

如果在她的生辰宴上，母后还在，该有多好啊。

若是生出平凡人家，谁会兄妹相残，夜不能寐呢？

皇室中，没有谁能真正安稳，所有的平静都是风云来临之前的假象。

飞遥见长乐呆滞，以为长乐心里吃味，于是安慰道，“今天是陵王殿下生辰，公主不要多想，陛下心里肯定是公主在第一位。”

长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感叹一下，今天过后，淑贵妃和李长煊，怕是再也不会有跟父皇亲近的机会了。”

“他们是没有未来的人，我怎么会跟他们争呢。”

她笑了笑，小步跟了上去。

众人落座，宴席开始，永康帝环顾四周，“人都到齐了吧？”

身后的高公公道，“回禀陛下，除了契丹公主，其余收到帖子的都到了。”

席下有人听到契丹公主，不由皱眉。这位公主真是好耐心，契丹使臣都回去了，唯有她还懒在北齐。

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穆将军是舞阳公主夫婿，自然不可能再娶她了。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陵王给她帖子是给契丹面子，她倒好，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下面有朝臣道，“不过是位外族公主，来不来都无所谓。”

永康帝点点头，“那便开席吧，不要误了吉时。”

宫人进来布菜，众人举杯对饮，董书淮先给李长煊敬酒，开起玩笑道，“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娶妻啊？”

这话声音不大，但坐在首位的永康帝却是听见了，“老七确实不小了，太子如今都娶妻了，你也应该抓紧了，让你母妃帮着留意一下，有心仪的姑娘就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淑贵妃道，“煊儿一心为陛下分忧，对儿女之事不太热衷，臣妾也催着他呢。”

“为朕分忧什么时候都可以，你现在也到了婚配年龄了，是该抓紧了。”

李长煊应下，只说自己会多多留意，但依旧没有给正面回答。

按说以陵王的身份，多少朝臣的女儿想进到这陵王府，但陵王却是没有给一点机会。

本来以为之前太子选妃后，就会轮到陵王，但这事是一推再推。

永康帝又道，“今天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

长乐以为李长煊又会说一些冠冕堂皇之言，谁知李长煊却反问陛下，“真的什么礼物都可以吗？”

这一问，永康帝有些好奇了，“君无戏言。”

李长煊走到中央跪下，“儿臣自出生，吃穿都是父皇给予，儿臣并非贪心之人，今日儿臣的所求，不为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如果父皇真的希望儿臣能够快乐，可否以后多去月华宫走走。”

众人一愣，连董书淮都咳嗽了两声。

这种请求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表达出来，这不正说明了陛下厌弃淑贵妃吗？

可是李长煊并没有打住，而是继续道，“儿臣自知这话不当，可是儿臣实在不愿看见母妃难过。”

“煊儿……”淑贵妃哽咽一声，想开口说什么，最后鼻尖一酸，用手帕捂着嘴，无声地哭了出来。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永康帝脸上变化莫测。

过了许久，永康帝挥了挥手，将自己手上的帕子递给了淑贵妃，“别让孩子们看笑话。”

“陛下……”淑贵妃接下手帕，手指有些颤抖。

哭是因为这些年的委屈难过，更是因为她对自己儿子的忽略，这些年来，她极力将李长煊推上高位，让他去太子并肩。

丝毫不顾虑他是否喜欢，她已经输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输。

本来以为他们之间的母子情份所剩不多，可是李长煊刚刚的一番话，彻底给了自己一巴掌。

原来他都看在眼里，他明白她所有的喜怒无常。

永康帝叹了一声，“你母妃在朕身边多年，朕不会亏待她的。”

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也算是给足了陵王体面。

李长煊道了声谢，然后起身回到位置。

此时有宫人跑来通报，“启禀陛下，契丹公主闯进来了，说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长乐和穆川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挺直背，接下来可是一场硬仗要打。

李长煊眼皮一跳，匆忙站了起来，“寿宴开始，府中早已经闭门谢客，这契丹公主是来找麻烦的吗？”

“陵王殿下猜得可真准，我就是来找你的麻烦的！”一身红棕长裙，手腕与脚腕都系了风铃，走起路来，发出叮咛的声音。

正时人已经到了正厅，这么多人在，李长煊不好将人赶出来。

用眼光威胁着绿筠，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永康帝皱眉，显然对她闯进来有些不悦，“既然来了，就坐下一同用膳，今日是陵王生辰，朕就不追究你的失礼了。”

可是女子一动不动，还是站在中央。

淑贵妃也恼怒起来，“没听见陛下的话吗？”

“听见了，”绿筠笑了笑，一脸挑衅，“只是我今天来，不是给李长煊贺寿的，我是来给李长煊送终的！”

这轻淡的一句话，直接让董家与陵王，包括淑贵妃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