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农门:我的夫君是东厂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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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做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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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楼,在东城最繁华的地界儿。

对着宽敞门面的四合院里,有一幢三层高的雕栏酒楼屹立当下。

磨砖门楼,黑油大门,门上有嵌字格的对联,影壁上挂着金光照眼的大铜牌子,笔走龙蛇写了“樊楼饭庄”四字。

大门边上,一溜儿下马凳、拴马桩,还有林林总总规格不一的轿子停在外头,轿夫们穿着褐衣短打,正蹲在墙边唠嗑说话。

他们见文琅和文欣走过来,衣衫灰旧,一门心思要往正门里闯,纷纷投来诧异的眼神——有人还甚至吹起了口哨,调侃道:

“哟,俊俏小相公跟个丑丫头吊膀子,随意买碗凉粉得啦,进这门不得剐层皮下来?”

“哈哈哈!”

边上的人听了,跟着哄然大笑。

他们当惯了奴才,主子的头脸扮相都眼尖的很,什么档次的人,他们从衣料鞋面都能瞧得分明。

看文琅一身洗得发浆的素色直裰,黑色双梁鞋也旧讷讷的,不是个穷酸书生就是个落魄文人!这丑妇更是不行了,缝缝补补的旧衣衫,浑身上下没点金银钗环,连家里稍富足的农妇都不如,遑论这每日在樊楼进出的闺秀贵妇?

文琅听了这话,伫步轻瞥了一眼过去——

他没有说什么话,更没有上前理论搭理,可那个开口嘲笑的轿夫不知怎么的,竟愣在原地,后脊瞬间发凉,甚至觉得有些惧怕的悔意。

文欣走在文琅的身后,错过了他这个轻瞥的眼神,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看到。

等她追上他的步子,文琅已经迈进樊楼的正堂了。

跑堂的伙计生得精神饱满,见有客进,春风满面的迎上来了招呼。

“客官——呃,您两位是有什么事儿么?”

伙计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嫌弃之意,但人精儿似的早看出他们不是来吃饭的,故而有此一问。

“我姓文,从宫里头出来的。”

文琅答非所问,自我介绍的也十分奇怪。

但这是在文欣看来的奇怪,比之更奇怪的是伙计听完这话,他立刻便沉了脸色,上下审视了番,二话不说侧身让开了道儿,恭敬笑道:

“小的没眼力界儿,一时没认出文爷……算来算去,这还是您头回儿来这里呢。”

“恩。”

文琅不愿意多答,只闷声点了点头。

他四面环顾,温吞的目光在来往迎送的人群中流连,似乎在找着什么人,他寻了一圈儿后,鼻下轻松了口气。

文欣将他的反常之举收入眼中,扯了扯他的袖子,凑近了些,低声问道:

“你没来过这儿,他们怎么认得你?”

文琅不答,只是回身攥住了她微凉的手,拢在自己的袖子里。

他牵拉着她迈步上楼梯,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布置讲究的雅间儿。

里头有一风韵艳骨的女子,正斜靠在窗牖边儿望着下头来往的轿辇,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系在腰际的一方金色小算盘。

听见响声,她抬起头,冲着文琅和文欣浅浅一笑:

“来啦,坐罢。”

文琅颔首低声道了句:“麻烦玉娘了。”

那个被称作玉娘的女子,笑得风骚艳美,但她的风骚较之勾栏脂粉堆里的媚俗肤浅,莫名多了一丝精明的锋利,令人不敢轻浮小觑。

“玉娘两个字,从你嘴里念出来,可比那位唤得温柔的多了——”

她话未说完,已从文琅的眼中看到了警告的目光,她咯咯笑了笑,转眸瞥了一眼文欣,了然的敛裙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那便开门见山的说罢。”

玉娘架起了腿,拿起手边茶几上的水烟袋,悠悠抽了口,吐出一朵朵烟云来。

不似农家汉子抽得旱烟,呛口得很,这烟味清淡得很,甚至有一种沁脾的甘甜味儿。

玉娘似有若无挑衅的目光,落到了文欣的地方,似乎在等她开口说话。

文欣的手还被文琅攥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能感觉其实文琅并不想来这里,不想见到这个叫玉娘的,更不想托她什么事儿。

只是为了她,他还是来了。

这种求人办事的感觉太糟糕,她回握了文琅的手,轻声开口道:

“不了,我没有事求你——文琅,我们走吧。”

玉娘深感意外,也不接话,只是拿一双秋水眸子睇着文琅,似乎在问他的意思。

文琅怎不知文欣的心思?只是困境当前,他的那几分颜面、心里的不适就算不得什么了。吃喝不愁,再让她买几身新衣服,不必为了银钱的事儿忧烦,是他现在真正在乎的事儿。

下定了决心后,他不会再动摇。

“确实有一桩事儿要玉娘你帮忙……我家里腌了几缸酸笋子,味道很是不错,想来樊楼卖上一卖,家里也好多一份贴补。”

“酸笋子?”

玉娘失笑出声,意识到是自己无礼了,方止了笑意道:

“东西呢?叫我尝尝吧,若真吃着爽口好吃,我便推一个凉菜试试呗,不是什么难事儿,文爷放心吧。”

“来得匆忙东西还在家里,你这儿若能应承,明个儿我便拉车送来!”

文琅立刻添了一句。

玉娘捂着嘴笑意不断,她似乎很乐意看见文琅这番情绪、这般的面貌,本就是一桩小事儿,偏生问东问西的。

她问了笋子的出处,大概的制作的时日,一次能出多少斤的货儿,等听了文琅说现在还试不了菜,便装作为难道:

“我都没尝过,哪有先应承你的道理?”

说罢,带着挑衅的目光,偏头看向了文欣。

文欣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嚷的声音,这声音还极为耳熟,像是娘亲廖氏和钱氏的。

一时没法再谈,她立刻从座儿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探头看下去。

果然是娘亲,怎么那个阴魂不散的钱氏怎么也跟着来了?

只见廖氏怀里抱着一只蓝布包袱,正满脸焦急的探头往大堂里看,倒是钱氏双手叉腰,跟门外的伙计争得面红耳赤,尖锐的声音惹得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是我娘!”

文欣道了声,扭头就要出雅间奔下楼。文琅也很惊讶,俩人匆忙下楼,走到了大门外。

廖氏看到了文欣,立即招手道:

“深丫头,你怎么上这里头去了,这里头吃饭多贵呀,我方才瞧见了,在后头叫你你不应,这里的人又拦着我们,不叫我们进去找人……”

“娘,你怎么来了?”

“你生着病,我怎么放心的下,天一亮我就坐牛车进城啦,来,我带了干馍馍配着咱家的酸笋子,凑合吃一顿,回家娘再给你蒸鸡蛋羹补补,这里头吃不得呀!”

……

钱氏一看文欣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极美的女子,边上的伙计低头唤了声“老板娘”,她心里当下有了数,一双招子溜来溜去的,跟着道:

“哎大嫂,银子本就是给人使得,想来也是咱文爷是个本事人,姑娘跟着吃香喝辣,哪有什么过错哟!本就守了门活寡了,还不好好享福?”

这话说的刺耳,文欣狠狠瞪了她一眼。

玉娘此番争执收入眼中,她纤腰款摆,走到了廖氏的身边,笑盈盈道:

“酸笋子?买金的赶上卖金的,巧得这么寸儿——不过这位婶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家的樊楼怎么就吃不得了,知道的呀,晓得您是嫌贵,不知道的呀,只当我这儿不干净,吃得坏肚子呢。”

廖氏叫玉娘一身贵气迷了眼,忙不迭的道歉: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玉娘斜睨了一眼文欣,笑道:“既然来了,那就我做东,咱们吃上这一副酸笋子尝尝味儿吧。”

文欣本要推拒这饭食,奈何玉娘眼快手快,已经从廖氏怀里接过坛子,递给了伙计去后厨加工一番,炒个酸辣笋片出来。

钱氏一听能在樊楼吃饭,当即笑得眉眼也不见了,心里大呼:这趟陪着廖氏进城太赚啦!不过文欣这个贱蹄子,什么时候攀扯上樊楼的老板娘了?

难不成是为了酸笋的事儿?

她心里猜测着,跟着廖氏要进樊楼吃饭,谁料被玉娘呵住了!

“这位大婶,我可没叫你哟,你在我的地界撒泼骂人,还想吃上这口饭,我不贱也不傻,麻烦您挪个敞亮地儿,哪里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你、你!”

钱氏气结,却也无可奈何,当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文欣。

文欣笑了笑道:

“婶子不如上南城的二荤铺子瞧瞧吧,您做的那门好生意,人掌柜巴不得请你吃碗哗啦面呢。”

哗啦面,是耳光的另一种说法,原来她用馊臭的笋子去二荤铺子骗钱的事儿已经被人戳破了啊。

像吃了一口屎,争辩不出,钱氏脸色霎时跟锅底一般漆黑。

席面上有鱼有肉,虽称不上珍馐百味,但比起农家菜来说,确实有云泥之别。

文欣还好些,至少上辈子是个高级白领,好东西也没少吃,多少还识得一些;只是苦了廖氏,满桌煎炸油煮的各色美味,她竟一时不知怎么下筷。

不说往日吃不着,有几道菜她见也没见过,甚至不知道怎么吃。

因怕出洋相丢了女儿、姑爷的脸面儿,廖氏一直谨慎着,只肯夹面前的那盘百合腰果。

酸笋子被制成了两道菜。

一道凉菜,略添了些麻油提香,就装盘上了桌,另一道是酸辣笋子炒肉片,用的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两道菜热气腾腾的被伙计端进雅间,摆在了吃饭圆台面儿上。

玉娘嘬了一口梨花白,提筷尝了尝两道酸笋——酒香甘醇下,原先因着竹笋的缘故,还稍稍涩的口感,但用酒香一佐后,便全然察觉不出了。

凉菜开胃爽脆,热菜则口味更佳。

肉片三分瘦七分肥,加之蒜苗、红辣椒佐以颜色,酸笋小炒肉卖相也极好。

玉娘尝过后,点了点头:

“东西是不错,虽值不得几个钱,到底胜在新鲜儿,那便放在樊楼试试吧——规矩想必你也懂得,价格咱们商量着来,只是卖与我了后,不可再供给别家了哦。”

这是无可厚非之事,文欣没有二话。

“这是应当,只是话说在前头,我家的酸笋子没有什么特殊的方子,全靠占了一个先字儿,若过阵子市面上有相仿的出来,您算不得是我违约吧?”

玉娘轻瞥了文欣一眼,心中暗自纳罕:

本以为是个愚笨的村野妇人,能跟樊楼做成生意,该高兴疯了才是,她倒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还把可能出现的纰漏和情况周全考虑到了。

“我岂非皂白不分之人,文娘子问心无愧就是了。”

玉娘冲着她笑了笑后,掏出系在腰带上的小算盘,纤细的指尖飞快拨动,很快便开出了价儿:

“一斤酸笋子五十个钱,送满一百斤后,我再给你提价儿。”

文欣心里算了算,自己一缸大概能腌十斤左右,家里现在有五个大肚缸儿,若是全腌满,那交货一次就有二两半银子,满打满算一个月能交货两次,那就是五两银子!

添上文琅雷打不动的三两例银,便是八两的进项!

对于一般的农户,这个收入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这个一百斤以后提价,口说无凭,当然她理解玉娘是出于市场考量,若这酸辣笋子不好卖,便没有后续的合作了,现在谈好提价是有些多余。

文欣想了想,添了一句:

“现在送的都是竹笋,往后若挖了冬笋或毛笋腌下做酸笋子,得算一百文钱一斤,可行?”

玉娘不计较这几十个钱的生意,她看了文琅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当即敲定了生意。

随后,她吩咐伙计拿来纸笔,写下两方文书,又拨了三两银子做定金,叫着明后天先把第一拨笋子送到樊楼来。

文欣吹了吹文书上未干的墨迹,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她才好生收起来,贴身藏进衣兜里。

三两银锞子煞白可爱,她一并放到钱囊里。

感受到银子的分量,她心中免不得松了一口气:这单生意成了,终是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了。

廖氏在边上傻愣愣的,她万不敢相信这种粗贱的笋皮,竟然能卖到樊楼里来?无本买卖,竹林里遍地都是竹笋,居然能卖上五十文一斤?一扇猪肉才百来文哩!

趁着没人,她偷偷在袖子底下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浑身一哆嗦,才知原不是梦,喜上眉梢,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了。

“娘,我们走吧,先给你去抓些药,再上南街肉杠子铺切扇肉回去。”

文欣辞别了玉娘,同文琅一块走出雅间,一路出了樊楼的大门。

“不不,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我这胎稳得很,不必再吃了,那肉更是可以免,不年不节的别铺张浪费,挣些银子不容易的。”

“我心里有数儿,你的坐胎药断不得,这就去抓来吧……家里好些日子没开荤腥,荆禾和庚子正是要补的时候,别的尚且能将就,养身子的事儿耽误不得。“诶,好吧,这家是你当着,你来盘算使钱的事吧。”

文欣搀上廖氏的胳膊,等她小心跨过半膝高的门槛儿,才放心放手。

出了门,就撞上了钱氏,她还没走,一直在楼外头等着。

钱氏气得胸膛起伏,见着文欣像见着了仇人!

只因文欣不让她进樊楼吃饭,她自己身上又没个铜板子,不能搭牛车回村子,她只好眼巴巴等着她吃罢了山珍海味出来,为得这丢人现眼的事儿,她没少受边上轿夫们的取笑刮刺。

见人出来了,钱氏上前就要拧她的胳膊:

“小贱蹄子,自己胡吃海喝,晾了我在这里!你娘只生了你没养你是吧,你个没良心的小贱人,让我叫人笑——笑!”

她这一记下了死手,文欣逃避不过,觉得手臂上的一寸皮肉叫她拧了个转儿,疼得当即抽起了凉气!

奋力挣脱开,她抬起手就要一个耳光子扇去!

无奈身子太瘦弱,还没摸上壮如牛的钱氏,已经反手被她抓住了手。

眼瞅着文欣要吃亏,文琅拧着眉头,上前手一挑,不着痕迹的卸去钱氏的力道——钱氏一脸懵逼,不知这个阉人使了什么坏招。

“妈呀,打女人啦!这阉货为了姘头打自家长辈啦!”

钱氏耍起了泼,张牙舞爪就要上去撕扯文琅的衣衫,想着在他脸上抓几道血痕,一个丑癞子,一个丑阉货,才是绝配。

她这意头才起,突然一道疾风而过!

一粒小石子瞬间打在了她的虎口处,痛得她哇哇直叫。

文欣见势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边上有人帮忙,忙扭头去看——

大街上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石子是从人堆里飞出来的。

“谁!谁!”

钱氏捂着手掌,怒目圆瞪,点着人群破口大骂,可她还没完整痛快的骂上一句,下一粒石子转瞬便至,这次是直奔她的牙口来的。

上会儿秦水阉死人的时候,她已经被打落了门牙,好不容易将补了一颗,这下好了,叫石子又给打了个稀碎!

满口是血。

“唔……个……等……找!”

钱氏这才知道怕了,匆匆丢下句话,她恨恨瞪了一眼文欣和文琅,一把推开挡路的廖氏,避着人群低头跑去。

文欣也找到了那个相帮之人。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衣,身姿挺拔,但是头低垂着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等钱氏走了后,他跟着背身离开,一拐弯藏到樊楼后面去了。

“这个人……是谁?”

文欣喃喃自问,余光处见文琅脸色沉着,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难道,刚才一进门文琅在找的人,就是他?

不等她再有多问的机会,文琅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他提步拉上她的手,一往南边方向走去,一边温声道:

“得了钱,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去把该办置的都办置了——药要抓、肉要割,春夏的衣衫我也想给你添两件。”

“衣服?我这三两银子哪够使得!”

“不急,我晓得个估衣铺,那里有七八成色的旧衣,多是富贵家典当在当铺的死当,价格便宜得多,咱们去看看。”

廖氏听了也在一边道:“你听姑爷的话儿,行头是该整一套,你看那樊楼的老板娘,那衣服妆面儿,都是顶好的,你与她开始做生意得常来京城,头脸些的衣服少不了的。”

文欣暗叹一声:人靠衣装没错,可脸上的癞疤不好,再美的衣服她也提不上兴致。

罢了,美不美两说,至少得齐整些,现在这些灰旧补丁实在是拿不出手了。

点了点头,她便跟着文琅一道去了南城估衣铺。

……

待人走远后,玉娘又从樊楼步出,她轻轻依在门外的红漆柱上,对着身后的黑衣男子调笑道:

“如何,还是他比较可爱吧?真羡慕那个丑妇呢~”

“……”

男子默不作声,阖眸抱胸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的任务,只是负责保护他而已,别的事情一概不会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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