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个人吃完饭回到派出所的时候，秦蓁依旧没有出来。

汪雨归虽然很努力地想要等到秦蓁，但小孩子的精力实在是有限，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汪雨归实在控制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即使不断地用手揉着眼睛，但也还是在困意中睡了过去。

秦蓁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后来还跟着语重心长的民警，正苦口婆心地劝着:“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一下，好了，回去吧，鉴定结果明天应该就能出来。”

“嗯。”秦蓁此时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模样，和民警道了谢后，便快步往汪雨归的方向跑了过来。

但是一到近前，她似乎有点害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把汪雨归惊醒，所以又马上放慢了脚步，轻轻地、缓缓地走到了汪雨归身边，然后蹲了下来。

此时的汪雨归已经睡着了，小脑袋枕在陆渺的腿上，腿则是搭在小杨老师身上，也亏得小杨老师一点都不嫌弃她的鞋子脏，身上搭着陆渺的校服外套，因为睡得特别熟，小脸还红扑扑的。

“小雨？”秦蓁轻轻地唤了一声。

汪雨归“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醒了却不想睁眼，还是在说梦话。

“谢谢你们帮我看着小雨。”秦蓁见状也只是笑了笑，随后将汪雨归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外套就给她裹着吧，睡着了容易着凉。”见秦蓁想要把外套还给自己，陆渺赶忙开口说道。

“嗯，谢谢。”秦蓁犹豫地看了一眼睡得热乎乎的汪雨归，终是接受了陆渺的好意，礼貌道谢。

“我开了车过来，顺便送你们回去，大半夜的你带着孩子也不好打车。”小杨老师也适时开口道。

“麻烦你了。”

小杨老师摇了摇头:“不用这么客气，虽然现在看着是我们照顾她，可指不定以后还是她帮着照顾我们，帮我们大忙呢。”

秦蓁闻言有些诧异，只当小杨老师这是在说宽慰的话，可是哪想她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小杨老师异常认真的表情，仿佛那句玩笑话根本不是玩笑，而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一般。

一时间，秦蓁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有些茫然地点了下头，然后一路沉默着抱着汪雨归坐进了小杨老师车子的后座。

直到小杨老师和陆渺在前排落座后，秦蓁这才深吸了口气询问道:“小雨她……还好吗？”

如果说秦蓁今天有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那绝对不是打了那男人，让自己陷入这个境地这件事，而是——自己在汪雨归面前被民警带走，留给她了太多不安和可怕的回忆，这才是她最在意也最后悔的。

“她还好，刚开始有点吓着了，后面只顾着惦记你了，你知道的，她向来心大，很多事不往心里去，但是心里位置又很小，装了重要的人便再也装不下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秦蓁望着和自己搭话的陌生少年愣了愣，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会用一副很了解汪雨归的语气来安慰她。

她总觉得这少年和小杨老师一样，身上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但却让她很安心，她得到的“绝对直觉”从未出过错。

“是我不好。”秦蓁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最近有点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小杨老师实在没忍住，主动开口询问了一句。

秦蓁闻言却是沉默了。

反而是陆渺稍一沉吟后开口换了一个问题:“今天为什么要打人？”

秦蓁听到陆渺这么问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明还是少年模样，身上的气势却已经十足，让人有些无法轻易忽视他的提问。

而且，对秦蓁来说，这个问题也比上一个问题更好回答:“他不是个好东西。”

“你认识园长？他做了什么吗？”小杨老师闻言顿时放弃了启动车辆，而是转头望向了秦蓁，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毕竟在他看来，那园长名声一直不错，就是长相有点贼眉鼠眼的，但长成那样也不是园长自己想的。

秦蓁沉默了两秒后，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至于他做了什么……这里可能还没有吧，但这不代表他就没做过，总之他真的是一个变态。”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秦蓁上的温和早就褪得一干二净，有的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暴怒。

小杨老师听到这个答案后皱了皱眉，因为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对园长为人进行了没有证据的臆测，单方面的认为对方有问题从而引发了过激行为，谁会因此相信园长真的有问题啊？

换句不好听的，这和那种因为“看对方不顺眼”就打了对方一顿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只会更恶劣罢了。

小杨老师没忍住仔细打量了秦蓁一样，就见秦蓁一边轻轻地拍着有些睡不安稳的汪雨归，一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靠谱，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但是我保证我绝没有撒谎，我确实在某个地方，看到过你口中的这位园长对一些孩子做过……人神共愤的事情。”

“某个地方？”小杨老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是却又抓不明白。

“嗯，一个我说不出口的地方。”秦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掩住了眼底犀利的探究之意。

“哪种说不出口？”一直安静听着的陆渺却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话。

“什么哪种说不出口？说不出口还分种类的？”一边的小杨老师愣住了。

“一，那地方有问题，让你不敢说或者不好意思说出口，二要——因为某些约束和限制，你想说却不能说。”

秦蓁惊觉于陆渺的敏锐，那双眯着的眼睛终于睁了开来，直直地望入了陆渺那双清亮的眼睛，良久，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秦蓁忽然笑了:“两种。”

陆渺听到这个答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许久，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小杨老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