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末，秋意渐深，大燕北疆的清晨，虽还是寒露时节，树梢、屋檐、草地上已结有一层厚厚的白霜。

程景宗大马金刀地坐于主帐中，审视着营中被军士扭住按着的几个突厥兵卒。

两月前他们出其不意，找到突厥王庭，大破突厥。但伏念却带着人数大约只有从前一半的残兵败将遁走，导致他们再一次成了侦讯部队，到处寻索着突厥主力的位置。

如今——

外出侦察巡逻的将士却偶遇并抓获了几个突厥士兵，还是愿意开口说话，并知道伏念等人如今隐匿何处的。

所有人都清楚，这中间巨大的价值。

程景宗向前倾身，粗砺的拇指顶着剑鞘，一开一合，问:“突厥王庭的新位置，你们知道？”

一旁，副将将他的话译了过去。

两个突厥小兵一偏头，不愿意回答。但那模样，很显然是知道。

程景宗满意地一扬眉，站起身:“押着他们，做我们的向导。大军立刻整备

，一个半时辰后出发。”

这一仗打赢了，他就可以回京了。

从前在军中多少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这般的度日如年。

依照着突厥士兵的指引，大燕大军已经行进了整整三日。

程景宗扯着缰绳，望着眼前的路径。

按照突厥士兵的说法，他们要是穿过眼前的山谷，再走小半日就到了。

眼前的山谷，两侧峻岭奇险，俯瞰着山谷，而山谷的道路，却又颇为狭窄，不过能七八人同行。

大燕军中，不少将士都有些犯怵。

阿全不禁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主上，我们真的要走这条路吗？那几个舌头，很可能只是诱我们至此的饵。”

程景宗眯了眯狭长的凤眸:“这的确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如果骑兵借势从半山腰冲下来，完全可以克服人数的劣势，以少胜多。而狭窄的道路又意味着，在骑兵俯冲下来时，低地的骑兵步兵队列太薄，根本难以支撑住，很快

就会被冲散。而后，大军会被切割成一个个小块，直至溃不成军。若是我，也会选择在这里埋伏。”

大军中，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建议道:“程帅，那我们要不要此时先撤退，然后封锁这一片，将他们困住这里。如今已是深秋，用不了几日就是霜降，霜降过后半个月便是立冬，山中会格外寒冷。突厥数万士兵，没有冬衣、没有营帐、没有供给。就是挖空了这山，也找不到足够的吃食。用不了一个月，就会不战自溃，我们只需要抓逃兵就行了。两月之间，一切便能收尾。”

程景宗沉吟不语。

她说的没错，也是最稳妥的一种做法。若是从前，他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但是如今——

她最早可能十一月就会临盆，他绝对不想错过。

更何况，前方若真是陷阱，那此刻伏念想必就在山中，一定也派出了哨兵，正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都知道的利害，伏念不会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