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的确确是许久未见。
久到林婉都不太记得请他们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沈阮藏在树上,见着最后一波人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好家伙。”
她的确是猜到了那三拨人马过去后,还有一拨,但是她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失算了。”沈阮用手肘撞了撞也傻掉的裴竹生,“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信号弹,可以支援支援的,就凭我俩和下面的那些人马,想要厮杀出一条路来,恐怕不死也得弄个残废吧!”
裴竹生又何尝不知道。
但是他出来的太急,什么都没带。
出来的同样很急,什么也没带的沈阮与他对望一眼后,不约而同的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见了无奈。
沈阮叹气:“还好我在金陵受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要不然今天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不过下面那人是谁,怎么感觉与你家有深仇大恨似的。”
“的确是深仇大恨。”裴竹生叹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走吧。”
裴竹生拨开树枝,一马当先的从树上跃下。
林婉没想到裴竹生竟然会在这儿,当即脸色便是一白:“胡闹!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今天老天对我不错。”坐在马上的男人轻轻一笑,“不但你在这儿,就连你们的儿子也在,倒也好不枉我白跑一趟。”
“只不过,二公子现在可真是沉得住气,刚才你母亲被人围剿刺杀,你竟然还能坐在上面看得津津有味,这份定力,我赵绒倒是自愧不如。”
“不过……”赵绒再一次朝着他刚才落下的那棵树看去,“不是还有一位阁下吗?怎么没下来?打算继续坐上观壁吗?”
“坐上观壁倒也不是不行,只要这位小友不插手就行。”
话音落地,就瞧见那棵枝繁叶盛的大树被一只纤纤素手给拨开,露出一个身形纤瘦,小腰细软的姑娘。
看见她赵绒脸上顿时就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笑容来:“原来是一位小姑娘呀!”
“看来我今儿是打扰了二公子的好事,更要连累小姑娘与二公子去黄泉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裴竹生脸色极其难看。
倒是傅永纤一下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叫道:“沈阮,你怎么可以在我七哥哥春闱期间与其他男子厮混在一起,你这般做可对得起我兄长!”
“蠢货!”裴竹生咬着牙,头也不回的骂了一句。
对于自己身份被傅永纤认出,其实沈阮也有些意外。
她是真没想到的傅永纤对自己竟然会这么关注,就算没有看见脸,也能认出她。
傅永纤觉得自己当然认得出她。
就她这一副跟个狐媚子似的身段,谁不认识!
沈阮从树上一跃而下。
平稳地落在裴竹生的身侧。
既然被人点出了身份,那也就没什么在隐瞒的必要。
她将面纱揭开,手法有些粗暴的揉作一团后,塞到袖子中。
赵绒的目光在裴竹生和沈阮之间游走:“虽然这位小姑娘身法不错,可惜还是差了点火候,都是花架子。”
沈阮没应。
赵绒也丝毫没觉着有什么可尴尬的。
他坐在那笑着指着他俩说道:“说起来,这位小友生得如此花容月貌的,二公子也舍得让她去赴死?”
“你刚没听见。”裴竹生语气不算太好,“她有夫君,不是我。”
“自然是听见了的。”赵绒语气依旧非常平和,“不过,她和二公子您单独在此处,难道不是因为二公子想要挖人墙角吗?我想这位姑娘一定非常喜欢二公子吧!”
沈阮觉着这人话可真多。
林婉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沈阮可是她家阿辞的小娘子,他那么喜欢她。
若是今儿在这儿出事,那可怎么办?
而一侧的傅永纤见着林婉脸色不怎么好看,自然是以为林婉厌恶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当即便也不顾这儿是在何等处境之下,便与林婉说道:“王妃,我这七嫂嫂生得好看是不假,可是她呀,实在是不守妇道。”
“未曾与我兄长成亲前,便与其他男子有了首尾,还差点私奔,如今回了盛京,又与二公子牵扯不清,这等妇人实在是应当浸猪笼。”
听她说完,不论是林婉还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对她的感官皆十分不好。
先不说沈阮这人如何,单单是她们的二公子就决计不会做出挖人墙角的事,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弟妹。
实在是离谱!
而且如今大敌当前,她却只能想到后宅这些鸡毛蒜皮,争风吃醋的小事,实在是令人有些厌烦。
沈阮和裴竹生的沉默,可谓是让赵绒的脸色难看至极。
赵绒见状,自然也不愿多说废话。
他对着一侧的下属使了个眼神后,便退到后面去。
“裴竹生!你带着沈阮走!”林婉是知道裴竹生的本事的,想要保住一个人,对他来说不算很难。
“走?”赵绒闻言冷冷一笑,为林婉这种行为是感到万分可笑。
“我今儿倒是要看看,谁走得了。”
“别怪傅永纤那个蠢货,你去将你母亲带走。”沈阮可不想玩什么车轮战,“我给你断后。”
裴竹生和沈阮一起也算是并肩作战多次,自然是分外有默契的。
但是林婉见着裴竹生不管沈阮反而朝着她这边跑来,简直是恨不得想要打人。
“王妃稍安勿躁,二公子自然是有二公子的打算。”其中一个丫鬟说道。
林婉当然知道他这般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真的看见后,恨不得想要锤爆他的脑袋,现在这种时候,肯定是沈阮更重要了!
裴竹生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冲到林婉身边:“娘亲,我带走你!”
“你是傻子吗!”林婉气得踹了他一下,“你怎么能让一个姑娘独自面对……”‘
林婉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裴竹生的脑袋让他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在人群对里大杀特杀,毫无半点感情的沈阮。
她一下就住了嘴。
“沈阮这身手,挺好。”
“走!”裴竹生当然知道她的身手好,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胆放心的让沈阮冲在前面啊!
王府的暗卫和死士看见沈阮时,并没多想,只当是要再多保护一个人而已。
毕竟沈阮这模样看起来就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她呀,应该是被人娇养在金屋中,每日只需要吟弄风月。
可是当她短剑出手的刹那,却没一个人再敢小觑半分。
就连赵绒也被惊得直起了腰板,完全没法相信。
一个瞧着清瘦文弱的姑娘,怎会有这般狠辣的手段。
傅永纤也没料想到沈阮的身手竟然会这般厉害,这种程度是完全超乎了她认知的。
甚至是在她出手的刹那,傅永纤忍不住伸手摸上自己的脖颈,就感觉下一刻,沈阮手中短剑对准的便是自己的喉咙。
沈阮不愿意在这些小兵身上浪费时间。
她的目标从来都十分明确。
赵绒。
察觉到她的意图,原先还想要去攻拿林婉的人全都将手中的剑对准了沈阮。
赵绒是真觉得挺可惜的。
怎么这天下奇才都喜欢扎堆往镇北王府跑呢!
就在他不解的时候,沈阮已经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摆脱这些人的围攻,手中清亮的剑光是直逼赵绒面门而去。
“沈阮身手怎么这么厉害?”林婉都忍不住惊了。
“信号弹发了吗?”
“嗯!”
林婉听见后,这才安了心:“希望你父亲和你哥哥能及时赶过来。”
而那边,沈阮已经和赵绒交上了手。
沈阮何尝不明白,此时对上赵绒是不太明智的。
她不了解这人,也不清楚他的身手如何。
但是她知道,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要不然,她会被他们给拖死。
因为她实在是太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
她虽然招式凌厉,但是内力不足。
冒然对上赵绒,是真的疯了。
但如果不对上他……沈阮稳住自己的心神再一次拔剑而去。
赵绒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可以疯成这样,下手是招招狠辣,没有半点给自己留有余地。
而且最让赵绒吃惊的是,她竟然能在几个人同时围攻她的情况下,不管不顾的朝他刺来。
这般人物,放在裴行之等人身边真是浪费。
赵绒也难得的有了惜才之心:“沈阮姑娘,你若是愿意,我赵绒愿以千金相聘。”
沈阮觉着这人可真是胡话连天。
见着沈阮不为所动,赵绒便又继续说道:“不如沈姑娘自个说说,镇北王府是允你什么条件,你竟然会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不妨你与我说说,我甚至是可以允你更好的条件。”
沈阮叹气:“我觉着赵公子不如先死了这条心?”
“看不出来,沈姑娘还真是情深义重。”
沈阮觉得情深义重倒是没有的,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赵绒的赢面并不大而已。
虽然赢面并不大,但是摆在她面前这事,还真是足够令她头疼。
也不知上辈子的时候,裴斯年他们是多久赶到的。
沈阮此时并多想,她手中的长剑剑锋一转,凛冽的寒光再一次对上赵绒。
沈阮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用尽全力过了。
沈阮的破绽实在是太好找了。
赵绒心里其实是有些可惜的。
“沈阮,你真的不愿意归顺与我?”
沈阮觉着这人是在说废话。
手中长剑清亮如雪,剑锋更是凌厉非常。
此时别说赵绒浑身都是伤,就连沈阮也无法避免。
她身上的伤比之赵绒更甚。
“你父兄到底还有多久才到?”林婉忍不住着急,“你一个大男人还要一个姑娘保护,你羞不羞愧。”
“还请王妃勿要担心,我这位嫂嫂从来都不做无用之事。”
“她若是能为王妃而死,那也是她与我们镇国公府的荣幸。”
“闭嘴!”裴竹生脸色不好的对着傅永纤吼完之后,手中的利剑便又斩落面前一人的人头。
傅永纤被裴竹生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住。
她下意识的就拉住了林婉的衣裳。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其实都很怕裴竹生和裴斯年。
一个视若无睹, 一个冷言冷语。
甚至是不许她唤他们兄长,只准她唤世子和公子。
没想到重来一世,竟然还是如此。
傅永纤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的厉害,简直是受了很大委屈:“王妃,您瞧二公子。”
林婉此时也有些许的心累,也觉得傅永纤这人实在是有些冷血。
就算是姑嫂关系再不好,在如今时刻,也该多关心几句,而不是一句冷冰冰的:“是她与镇国公府的荣幸。”
若非瞧着她父亲的面子上,林婉此时已经不想管她了。
此时的沈阮已是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