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哥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
他想说:有啊,怎么没有?
只要我们不参加节目,时间久了,视频肯定就没人看到了。
我妈会安排我转学。
再过几年,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然而陈栋却还记得之前受的委屈。
林南的眼神仿佛能透过舞台穿过来!
直刺他的心灵!
他心想,不就是个恶作剧吗?
这个穷小子,实在太狠了!
此刻怒气与恐惧在胸中交织,竟催生了他不正常的头脑。
他咬牙率先站到台前去。
其余人看到,也只能跟上去。
如今,四个面色惨白形容憔悴的少年在台上站定。
后台即为切换,迅速锁定在他们身上,并给了提前安排好角度的特写。
——那苍白的脸色,那憔悴又落魄的样子。
还有他们身上同样显得老旧的衣服。
林南挑起眉头,冲他们微不可查的一笑。
人群中,胖哥肉眼可见的身躯更抖了。
赵主持迅速挡住他的机位。
他眉头微皱,神情失落,又叹息的对着林南说道:
“林南,这几位同学你认识吗?”
“你熟悉吗?”
“你们是不是曾经也有建立过友情?”
“曾经一起少年意气?”
林南挑起眉头:
“赵主持。”
“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究竟在主持节目前有没有做过功课。”
“又或者,你听得懂人话吗?”
“倘若你看过《变形计划》,你就应该晓得。”
“我从乡下突然进到市里的高中,学习任务是很艰巨的。”
“我认识他们吗?当然认识。”
“我有跟他们建立友情吗?抱歉,没有。”
“甚至你既然请我来做直播访谈,网上的视频你应该看过。”
“他们几个不是栽赃陷害我的凶手吗?”
“怎么?你现在要让我化干戈为玉帛,心胸宽大的原谅他们吗?”
赵主持不接他的咄咄逼人,反而痛心疾首的说道——
“林南,你太偏激了!”
“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只是块钱,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他们也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所以开玩笑才没有注意分寸。”
“但是现在,他们在全国人民眼中都是坏孩子,他们的未来已经断送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一句原谅吗?”
林南“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赵主持。”
“之前的视频只是网络流传,不上论坛的人谁知道。”
“而如今,以你们后台的收视率,看这个直播的,没有万也有万人了吧。”
这还是保守的。
“你不请他们上直播,有谁能记他们超过一个月以上?”
“但现在,直播内容在电视台留档,几十年后都有人能翻出来吧。”
林南似笑非笑的看着4个少年,此时此刻,眼神冰冷又戏谑。
傻子。
既没道德,还那么愚蠢。
哈!
陈栋等人也缓缓想起了这些细节,此刻浑身仿佛坠入冰窖。
胖哥更是抖如筛糠——
这一刻。
什么之前要背的话术。
什么要展示的机位。
他们统统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林南看着脸色铁青说不出话的主持人,仍旧气定神闲。
“他们都是孩子?比我大一岁的孩子?”
“如今岁就敢偷,岁呢?万?岁呢?万?”
陈栋大脑一片空白。
他狼狈地看着左右数个机位。
联想到自己未来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身躯抖如枝头的黄叶,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风,它就会从高处坠落坠落,最终被人踩入尘埃。
赵主持终于急切地上前两步——
再不打断林南说的话,从今天开始,他们所有人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连他的口碑也要被打击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林南已经厌倦了。
只是淡淡一个凝视,便让赵主持脚下生根,后背寒毛炸起。
在这一刻,他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了的错觉,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不知过了多久。
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对面的林南重新拿起话筒:
“至于你说这只是个玩笑……块钱的玩笑吗?”
“电视台的福利肯定很好,倒显得如此财大气粗。”
“我这样的穷学生……”
他低头,落寞又叹息的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边缘处隐隐开胶的白球鞋——
那是两年前在镇上买的。
当时特意买大了两个码。
一直珍藏着,只有重要的日子才穿。
林南抬起头来,镜头直直捕捉了他带着些微迷茫和委屈的眼神。
“我这样的穷学生,注定是开不起块钱的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