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戒严，楚雄口谕未得诏令者不得入内。

一时间丞相病故，初柱国相继过世，皇城戒备森严，将军府召集一半兵甲已列于皇宫外待命，全城人心惶惶。朝中众臣此时更是小心谨慎审时度势，一旦站错队伍，也就离鬼门关不远了。

一天之间两位朝中大员过世，生了这许多变故，箭在弦上，都是惊弓之鸟。还有那封呈递到皇上面前的信，是初正则临了写的削藩收权中央的谏言，甚至初府传到市井中的言论，是丞相逼死的，最后倒也落了个忠字，不至于被史书记下一笔，留得清白在人间。

现在的局势对整个丞相府都极为不利，人言可畏，现在满世界传的赫连赟要谋逆，甚至对他已死一事都开始疑心，市井中广为流传的是他假死来逞空虚之际一举夺权，还有说他已经暗地里勾结了天启，要一同谋皇位的。

丞相府中也是已经分了阵营，突然进入灵堂的一只武装占领了那里。彼时所有人都看向一脸冷淡的赫连烨泽。

“大哥，父亲尸骨未寒，你召集亲兵围了灵堂不妥吧。”赫连烨宸披麻戴孝跪在灵位前，眼睛里还夹着泪花，看突然闯进的军队，他一改往日的儒雅，喑哑的声音无比冷冽。

赫连烨泽并没有跪着，他一直端坐在下面的会客椅子上，鹰眼看着面前这个即将发怒的兄弟，他不以为然的说着风凉话，“皇帝都知道自保，你难道还要鸡蛋碰石头。”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人心头，讽刺的笑声张扬的回响在整个灵堂。

见两位哥哥针锋相对，赫连烨琦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边说边骂，“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有点兄长的样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虽然常年在外家中的事他也没少听，就说现在这两位明争暗斗的多少年，以前父亲在时还知道收敛，现在没了管束，简直是不成体统。

外面吊唁的人都在看着，赫连烨宸是顾大局的人，最终先退了一步没有让火燃烧起来，小四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在他十几岁的心境里当然只有父母兄弟，哪里懂朝堂险恶，兄弟阋墙之事。

赫连烨宸挪过去，给小四抹了一把泪，拍着他肩膀安抚他，“去看看你母亲吧，好好陪陪她。”他表示不会再起争执，先把小四支走，他还太小。

一旁高高在上的赫连烨泽漠视这一切，有些不耐烦的看完他们两个表演的兄弟情深，在他心里这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是里面安安稳稳躺着的人让他明白的道理，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别的都是扯淡。

他也早就不信兄弟情深这一套了。小四跟他打过招呼后向门口走去，他没有看他一眼，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不会是不忍，只要有人跟他争权力，那不论是谁都得死。他只是象征性的嗯了一声，余光游弋过程中正好看到那一幕。

啸月在门口一只偷偷的往里面张望，看到赫连烨琦肿着一颗桃蛋眼红红的无精打采出来，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边，当年母亲去世，哥哥被人抱走，她也哭了很久，就是没有一个人给她安慰，看着这个佝偻着身子失魂的少年，她触景生情，感同身受，只要陪着他就好。

那双鹰眼忽然变得犹豫，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这丫头一定是喜欢上小四了，这让他不得不果断决定。

客人已经送走了一波，管家也去催了他好几次，在听到他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赫连烨宸有些坐不住了，如果这小子现在耍浑，自己必败无疑了，慕容栩的立场很明确，就连慕容凝澜亲自去求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可得到的答复却是，他只做皇上的臣子。

管家在门口大声吆喝一声，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各怀心思的看了过去。等门口那个人出现，私下一片议论声。

“这三公子成何体统呀，竟然不穿孝服。”

“生的倒是一副好皮相，怎么......”

“小声点，过来了。”

赫连烨青全然不理会旁人的议论，我行我素的穿了一身青色开襟纱衣，目光所及之处是放在灵堂中央的灵柩，旁边都是嚎丧的，他漠然的走过去，完全没有顾及赫连烨宸悚目的眼神，斜坐在椅子上的赫连烨泽皱起双眉，像看怪物一样对他上下扫视。

还没等平了众议声，他接下来的举动简直让人咋舌，他莫名其妙的大笑一声，然后把牌位从贡台上拿起来，傻呵呵的看了良久，张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众人去捂他的嘴，赫连烨泽也明显被惊到了，哭笑不得的看着一场闹剧上演。

他突然发力，像疯了一样把供果砸在地上，外面看着的人唏嘘声此起彼伏。赫连烨宸去拉他被摔在一边，狼狈至极。一旁本来在看热闹的赫连烨泽也觉得他有些过分了，本来最近的言论就对他极其不利，要是在被赫连烨青这么胆大妄为的一闹，目无尊法的帽子就被扣了实打实。

老闫从里屋出来了，他的现身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他们都没有见上赫连赟最后一面，但是老闫一定在场，他自幼跟随丞相，在丞相府的地位举足轻重，所有人都得对他恭敬三分，只是赫连赟过世后，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拜访，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三公子，内室给你准备了素服，进来换上。”他严肃的表情让众人都静悄悄的，不怒自威气场强大的没有一个人会违背。接着他又淡淡说道：“两位公子务必完成好丞相的后事。”

没有一句不和谐的声音，都看着他突然而至，又看着他们两个进了里屋。之后外面的议论声鼎沸。

现在心里面不平静的可不是两个人，旁人的谈论声就像是警钟一样在他耳边响起。老闫是什么样的人物，现在只要赫连烨青单独进去，莫不是丞相属意三公子？这句话是他听的最清楚的。

“怎么样，你我争得急赤白脸，现在便宜了老三，你们兄弟两个双簧唱的不错呀。别是你也被耍了！”他冷嘲热讽，好像这么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赫连烨宸沉默着不发表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