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罡烈绝不会跟着老唐出来凑热闹。
说实话，穹磷海渊内已探明的各类秘境里，不乏危险度极高的所在，某些隐秘宝地即便是天王高阶进去都有陨落的危险。
可他连难度最低的秘境都没去过哇！
穹磷海渊太大了，大到罡烈手里的地图仅仅覆盖了天王之城周边方圆一个月路程以内的少部分区域。
距城市过于遥远的广袤虚空不是没人去过，但那等层次的探索，若能安然返回，光是给主城管理机构提供资讯补全地图都能发一笔大财。
可惜人都是自私的，绝少有人将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售卖出去换钱。
如果手里的地图够详实，罡烈肯定早早就拽着老唐打道回府了。
这是什么地方？
光线亮的晃眼，没看到太阳，但感觉就像是在正当午，只是阳光被云朵暂时遮蔽。
习惯了海渊的昏黑与孤寂，此刻他像是刚刚在荷塘出浴的少女，一抬眼才发现岸边不知何时站满了心怀不轨的臭男人。
没错！
虽说看不到一道身影，但他知道，自己和老唐的对面应该是有无数强大的生命，那些生命不知是刻意隐匿，还是本就无法用肉眼甚至意识锁定。
总之，除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仿佛瞎了般什么也看不到。
罡烈神经狂跳，整个人酸软无力，两条腿像弹琴般抖个不停。如果不是唐五镇定如常的挡在前面，他或许早已蒙住眼睛趴伏在地上装死了。
“作死啊！老唐咱慢慢往回撤……应该没事！”
罡烈唇舌颤抖的厉害，即使是传音，都情不自禁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没事，再等等，他们在等人，咱暂时不会受到攻击。”
唐五左目微眯，右手随意拎着陨石长棍，他这种放松的姿态一度让罡烈产生自我怀疑，认为对面所谓的威胁都是自己的凭空臆想。
此片天空看不到什么，无山、无树、无云雾，除了不时出现的一道道古怪水波纹。
此起彼伏的水波纹显现的毫无规律可言，位置不同，有大有小，波纹的辐散角度也不统一，根本不像是雨滴落在湖面上，涟漪在同一个平面，同一个维度扩散。
不得不说，宇宙太大，各种奇事多不胜数。
大量事物超越了人类的想象极限，就像对面这些数量多达数千，没有固定形态的生命体。
唐五可以确定，这是一群高智商的灵体生命，很像是唐灵儿的同类。
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器灵，在穹磷海渊内不知为何逐渐失去了心智，背着唐爽和一缠一路直直向上。起初她还会杀掉妖兽给二女吞噬，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更多时候是在发呆，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身和尾随其后的原主人说过一个字，无论对方怎么呼唤。
这事透着诡异，唐灵儿像是在找寻着曾经的记忆，奈何迷雾重重，尘封的过往被太多的时间碎片掩埋住，仿佛巍巍巨山压住的一口泉眼。
来人了！
面前，身后，同时有波动传来。
左目世界内，前方奇形怪状的灵体生命突然让开一条道，宽敞的通道尽头，是一尊水母状庞大的灵体，她没有隐匿行迹，就这么飘飘摇摇的飞了过来。
后方，一艘光芒闪烁的飞舟如流星般猛冲而至，小超和唐宇等自己人终于与他汇合在了一起。
“人类，你不害怕？”
一面光明，一面黑暗，光明处，水母的声音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传达到背靠海渊的众人耳中。
她言之所指的是并排站立的唐五和唐宇，六七个人里，唯有这两位没有流露出半点惧意。
罡烈退到飞舟之上，和小超等人齐齐凝望，就见水母体型在不断缩小，行至近处时，已从数万公里快速缩到了与人类等高。
“前辈若想对我等不利，哪还需亲自出面？”
唐五翻手收起长棍，躬身施了一礼。
“人族与我灵族自古敌视，我之族人大都曾被人类所奴役，能活着回来者，万不存一。”
水母的声音趋向女性，语调虽柔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冰冷。
“灵族的存在我也是头一次知晓，刚才过去的那女子是我的伙伴，不知为何忽然失去了理智。”
唐五抱了抱拳，他眼睁睁瞅着唐灵儿进入对方领地，如入无人之境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他从未把器灵当成仆役下人，说伙伴都不是很准确，实际上更像是家人。
“她受到了我的感召，目前在族群‘洗灵池’内濯洗魂尘，半月之后方能恢复清明。”
水母不见动作，曙光城众人却同时感觉到神魂一滞，紧接着就见一道肉眼可见的帷幕如水泡般连人带舟直接禁锢。而后此为灵族君主命手下族人托起水泡，迅速离开了这片濒临海渊的虚空区域。
……
苍穹浩瀚，一座氤氲缥缈的灵山赫然出现在无边无际的云雾中。
水泡内，众人担忧之余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若无灵族指引，任你天大本事也休想找到此处来。
强大的水母早已不知所踪，众人被牵引着进入灵山，轻轻一丢，水泡径直坠入某个四面环山的深谷之内。
“五哥，应该没事吧？”
水泡内，唐宇已将飞舟收入体内世界，曙光城五人以及罡烈和巨龟尞落席地而坐，罡烈等数人仍不免心头惴惴，惊惶之色溢于言表。
未知的才最可怕！
连敌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这样的局面正常人都会恐惧。
“若要有事早就有了，此处宇宙君主可不止一位，就算明知凶多吉少又能如何？”
唐五淡然一笑，一众亲友终于相聚，没想到却又横生出如此一番令人意想不到的波折。
七人沉默无语，此时已感应不到被人锁定的监视，可即便能破开水泡，势必也无法逃脱君主的掌心，只要不傻就没人想着要逃走。
光暗流转，昼夜交替，八日后的晌午十分，一阵欢快的笑声突然自头顶上方高空处传来。
“是两个女娃……我晕，俩小安安……”
呼戈仰起头，就见两个容貌与安安一模一样的小孩子追逐嬉戏的直降下来。
唐灵儿复刻了安安的长相，没想到这座灵山内的灵族又照着她的样貌玩起了变脸游戏。
“嗨！你们几个，是谁囚禁了‘战斗天使蓼芙’？”
“是哪个胆大包天，敢奴役战斗天使？天母说了，等天使醒来，让她亲自把罪人处死。”
“到底是哪个？”
……
两个小女孩你一言我一语，说话语速极快，两对乌黑眼珠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不确定谁曾是归来天使的原主。
“是我，不过他既没有被囚禁，也不存在什么奴役，不知那洗灵池会不会把她的记忆全部洗去？”
唐五开了口，目光直视水泡外距他最近的一名女孩。
灵族无实体，两个女孩不过是星主层次，探测不出其本体是何等模样，但此刻幻化做人形却是惟妙惟肖，肉眼凡胎根本无法辨识真伪。
“当然会洗去，不过……洗掉的记忆会在洗灵池上空停留许久，到时有罪之人会受到所有族人的审判。”
小女孩恶狠狠的说着，那表情像极了安安愤怒时的样子，直接让众人无语。
“她叫蓼芙吗？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桑格乌站了起来，比起男性，她更具亲和力，从女孩嘴里探听情报显然比其他人占优势。
“天母说的，她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溜出去玩，被人类抓走，已经过去无数年了。”
“没错！可恶的人类罪该万死！”
俩女孩表情凶巴巴，但老江湖一眼就看穿其智力水平仍属幼稚，难怪当初的唐灵儿会被轻易拐走。
“你们这里有酒吗？”
小超凑到桑格乌身边，翻手间掬出一捧葬魂河水。
“有啊，可凭什么……咦？你手里那是什么？”
一个女孩正在犹豫是否实话实说，另一个却心直口快，本打算拒绝的话才说出一半就被小超手里的葬魂河水深深吸引。
灵族靠此物可快速晋升，此等诱惑实在是难以抗拒。
“拿酒来换，这东西我有很多，你觉着能换多少就多少。”
小超抬手轻轻一抛，足球大小的一团河水被他直接送出了水泡。
“好冷啊！”
二女孩实力不济根本不敢用手接，驭使能量裹挟着意外得到的宝物快速遁离深谷。
曙光城众人各个好酒，小超等自外虚空出来时带的存货早早消耗一空，唐五本尊一穷二白，身上只剩一堆空酒瓶。
“还好洗灵池不会把记忆洗掉，灵族再仇视人类，也不会黑白不分吧。”
呼戈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正打算和老唐在说些什么，就见头顶高空处呼啦啦的飞坠下来一大批身影。
此前俩女孩之中，有一个没来，这批人里为首者是另一个酷似安安的灵族孩童。
“那个人，你那坨阴河水可换一罐‘灵犀酒’，接着。”
女孩站在水泡表面，甩手将一只花苞丢向了小超。
足有面盆大小的花苞入手沉甸甸，小超分出一道魂体轻轻接住，尚未撕开萼片，就已经闻到浓浓的酒香沁入心脾。
天王饮酒，自然是魂体享用即可，本尊躯体动辄上百公里，一座湖灌下去都填不满。
“五哥……”
小超将花苞递给一旁的唐五，一群人里除了桑格乌，就连老龟都分出一道魂体来，淌着口涎守在边上。
灵族送来的东西，自当检测过才入口，若因嘴馋被放翻，那乐子可大了。
唐五轻手轻脚撕开一片嫩绿花萼，登时一股熏人酒气扑面而来。
“好酒！”
左目之下，此酒色泽幽绿粘稠无比，饱含着草木暗香，道道白烟升腾而起，幻化出一朵朵鲜花袅袅升空。
这灵犀酒竟是纯天然生成的绝品珍宝。
唐五点了点头，示意东西没问题，接着转手送给眼巴巴伸过来头的老龟。
“你们有多少酒？我全部换了。”
小超难掩心头兴奋，吞了口唾沫后仰起头来笑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