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

宁尘

第262章我们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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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请您允许,让我带诗云妹妹走吧,我会好好待她,珍视她如珍视我的眼,爱惜她如爱惜我的生命……”宁尘宣告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说这些,但就是油然而然说出了口。

没有必要含蓄,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宁尘就那样宣告着,那样轻浮放浪。宁尘看见了颤抖着的王诗云,她不敢瞧过来,她欲开口,但没能发出一声来。

一个青衣小婢出现,而后是花白头发的老祖宗,她依旧慈祥,依旧亲近,可是她脸上的笑意没了,她想要过来,却没迈步,她言“我儿,你去吧,别再来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你心底的情花没有开在云儿这片花田里,她亦终是徘徊天空没有落翅于你的归宿里。万事强求不得,爱过,恨过,便是有过了,便够了……”

拖拽着步子,老祖宗言完这几句话,便一点点挪走,似乎这几句话让她苍老了许多。门吱呀关了,收起了伞的娜拉撅着个嘴,负气背过身去。

宁尘上前,他去拍打着门,他高声祈求“不够,一点也不够,我要她留在我身边,要她陪着我,伴着我,我要她不再徘徊,要她停下来……”

“痴儿,痴儿……”老祖宗颤抖着,她已渐远。宁尘往老祖宗的声音方向去,继续拍打继续言“不够,一点也不够,我会爱她,疼她,会敬她,依着她……怎么能够,怎么会够……”

当门吱呀再响起,宁尘马上往回走,他祈求,他不住地唤着,他完全像个孩子。就快要到门口时,只一眼,瞧见了泪满双颊的脸,而后门再次关上,宁尘趴在那,他拍着,“诗云妹妹,你说说,你说说啊,求求老祖宗,求求她答应让我们在一起……”

“三郎哥哥,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一个声音沙哑着,颤抖着。

宁尘呆在那里,他再也拍不下去,他慢慢瘫坐下去,“不老峰,雪洞里,你把我对你的所有的怨恨和责难都抚平了……”

再也说不下去,王诗云同样瘫坐,一门而已,似远隔天涯,“那一夜,我也将我最宝贵的给了你,把我的遗憾,我的怀想都填满了……”

“诗云……”宁尘轻唤,眼泪已落在青石板上,落在冰冷里。

“三郎哥哥…你走吧……我们…我们……我们两不相欠”两不相欠,四个字是可以击碎一切的,尤其是一颗柔软的心。宁尘搞不清自己对王诗云那是什么,是爱,是喜欢,是执念,还是愧疚,但王诗云似一颗心结,就在那里,永远堵在心头。此刻心碎了,那心结也随着破碎的心隐匿了。

跪在地上的王珂已成泪人,她不忍心再瞧下去,听下去,起身跑开了。打着伞坐在阶上的娜拉嘟着个嘴,小声念叨着“真搞不懂这些大人,难道这就是爱情吗……是让人哭兮兮的东西”

宁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王府的,不记得是如何离开太原的。他再醒来时,是在一辆马车上,车上就娜拉一人。赐名在赶车,三个人行在南去的大道上,“这是哪?其他人呢?”

“坤玛忘了?子吟哥哥担心途中再遇伏击便伴作你走在前面了”娜拉说着,宁尘迷迷糊糊点点头。拉起车帘,发现行于大道,偶尔有车马经过。宁尘也懒得理会了,翻了个身继续睡。娜拉起身,爬过来,凑近宁尘去捏宁尘的鼻子,又去拉起他的眼皮,“都睡了三天啦,和我们寨子的獾猪一样,就知道睡……”

宁尘甩掉了娜拉的手拉过薄衾来,捂住了头,又听得“真是搞不懂,难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该是高高兴兴,嘻嘻哈哈的吗?如果总是掉眼泪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去娶妻,去嫁人呢……”

宁尘的一只手揪上了娜拉的耳朵,“小孩子,懂什么……”

“反正我就瞧见每天你回来之前她都自由自在,都有很多自己的事做,很多话说。你一回来,她话也少了,也只做着她该做的事……”宁尘听言不觉坐了起来,又听得“我也瞧见,你每次回来,都会在外面停几步,那时你该不会是在想该说些什么吧……”

宁尘被一棍打醒,是啊,自己该是怎样才没发现这些,现在回想起和王诗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快乐,那些情愫,都隐藏在一层纱里。那是什么,是隔阂,是抹不掉的过往,是两个人都负累着。宁尘不知道的是,他心中对于王诗云的愧疚胜过爱意,这就是他为何驻足。同样,对于王诗云,对宁尘缅怀更多,缅怀的是过去,是懵懂的暗恋。两个极力守护着,扮演着,没有轻松与自如,便少了快乐。

宁尘豁然开朗,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是让王诗云快乐幸福。如果相伴不能让她快乐幸福的话,又何必强求呢。想到这些,宁尘的心情稍缓,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打击,因为宁尘发现自己味觉也没了。嗅觉还没恢复,味觉也丧失了,宁尘开始慌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看不见了,听不到了,宁尘再次陷入恐慌里。

但好在一路上有娜拉,她总是想尽办法来逗宁尘开心,所途之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都会拽着宁尘去,而后嬉闹游赏,不亦乐乎。对于娜拉的黏人,宁尘竟渐渐乐在其中。没了味觉,所食当真味同嚼蜡,所以宁尘一直都没什么味口。

到交城时,闻说倒骑驴的老道张果老的道法故事,又往石壁永宁寺参拜净土宗庭,少女娜拉偷瞧着前面香客像模像样学着参拜,再出寺的时候,宁尘开口,“许了愿没?说来听听……”

“还能许愿吗?都能实现吗?”急匆匆跑回去的娜拉,哪还顾得宁尘的呼唤。

再出寺时,宁尘问起愿望,少女竟娇羞起来,难得她这样,宁尘好生珍惜。两个人的笑声,飘荡于石壁山。继续南行,入雄关冷泉,行于雀鼠谷,感受天工造物之神奇,出险固汾水关,便应那句“打开灵石口,空出晋阳湖”,自此再无险关。

一入霍邑,宁尘便提出逗留两日,原因是他想看看这个地方,因为正是因为这个地方,让这个世界的历史和他所知的有些不同。要提起这段往事,就要往更久远的说起。南朝中,雍州刺史萧衍取代南齐称帝,立梁朝,定都建康。后广州都督陈霸先废梁敬帝萧方智,自己在建康称帝,建立陈朝。陈传国祚至后主陈叔宝,灭于隋文帝之手。这位咏出“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之句的陈后主,是有名的荒淫皇帝,后妃众多的他生养了二十多儿子。而他的父皇陈宣帝陈顼,亦是后妃众多,光封王之子便多达三十四人。隋灭陈后,陈氏皇族多被授以官职,陈氏皇族众多,且多子多孙,时光荏苒,陈氏依旧繁盛。

隋末天下大乱,农民战争如火如荼,陈后主皇太子陈深于枹罕太守任上起兵,天下陈氏响应,与诸多义军一起覆隋。隋炀帝杨广死于都江,陈深攻入长安,隋恭帝杨侑禅位于陈深,复陈朝。

历史走向发生改变的关键地点便是霍邑,是为霍邑之战。太原留守李渊起兵南攻长安,在霍邑被隋将宋老生所阻,久攻不下,而取甘凉的陈深早一步攻入长安,继而平定四方,得了这天下。只不过陈立后因五王之乱,又被唐取代,也不过昙花一现。

往古战场感怀世事无常,听田垄间的老人家讲起霍邑之战,讲起宋老生的高头马,讲起倒骑驴的老道人,拄铁拐的赖和尚。似乎往事渐被人淡忘,而那些曾经辉煌的人依旧光芒万丈。第二日在霍邑城中闲逛,陪娜拉买珠钗璎珞,在街头一人引起了宁尘的兴趣。是一个少年,及冠年纪,于城中置几案笔墨为人作画代笔,只有一老仆伺候。

“你这小郎君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宁尘凑上去问。

“小生张萱,长安人氏”那少年答。

宁尘和娜拉都在欣赏他身后挂着的几副画卷,娜拉再开口时“你画画我吧,我和坤玛……”

宁尘并未反对,少年再开口却言容他准备准备,约于午后,这张萱倒是很准时。他确实准备的很充足,画绢,笔彩,碗碟,就连景致他都选好了。宁尘一切依着娜拉,不然她又吵闹个没完,所以这一下午当了个人体模特,当宁尘想起薛稷,提说为什么不能记下来画,少年张萱却说“我没说过可以动的吗?”

画是第二日送到宁尘三人落脚的客栈的,画的很好,于清溪柳堤,蝶飞蜂舞之间,少女编花环,君子宠溺望着,宁尘还没看够便被少女娜拉如获至宝的收了起来。问起张萱为何在此,又为何如此落魄,张萱言其本欲往贺兰采风去,行至此地便没了盘缠,便边卖字画边行了。宁尘送上银两,他本不要那么多的,最后宁尘提说再为其作一副画。

又耽搁了一日,宁尘描述,张萱作画,待绢画完成,宁尘瞧着久久失神。借来张萱的纸笔,宁尘又写下一封信,交给赐名,命他送回太原。

临行张萱问“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宁尘点点头,再言时,宁尘提说让他采风归来,去明安王府找自己,得知宁尘身份的张萱礼拜再三。

只剩宁尘和娜拉两人了,二人便弃车骑马,一骑往南,悠悠哉哉。画里所画是灵山景象,是碧湖轻舟,是戏水的女子,摇桨的郎君。宁尘的信,自然是给王诗云的,表明了心迹,所言是无论她在何种境遇下,都要快乐幸福,因为有一个地方,一个人永远是她的港湾。

宁尘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王诗云是怎般痛苦,但自己那揪心之痛足以想见她会怎般。所以他不该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留下了她的决绝,她的独自痛苦。

宁尘陷入了悲思中,可少女娜拉却没闲着,在宁尘身前自娱自乐,对所途山川草木都兴趣盎然,忽而她抬起头来问“哪里还有那种佛寺的?”

“怎么了?”宁尘不解问。

“这愿望实现的也太快了吧,我要再许一个……”宁尘疑惑,而后豁然开朗时,手指已经弹上了娜拉的小脑袋,“人小鬼大……”

说话间前方两骑立于大道旁,宁尘所见,立刻勒缰驻马,手已摸上了马鞍上挂着的青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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