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泠

沧海月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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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世代行医,祖上的韩之清更是名满天下的神医,留下的医书更是让所有医者梦寐以求的圣物。不过中间有几代人天赋不行,糟蹋了好些韩之清的手录医卷,等传到韩春树手里,就只剩下了半箱古医书和韩之清手录医卷三卷。

海人的第一片心鳞可入药的记载就是出自韩之清的手录医卷,现在这本书已是残卷。

莲娘知道来龙去脉后,面色古怪的看了漵朝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化为一抹轻飘飘的叹息。

“出去说话吧。”莲娘转身出了杂物间,背影孤傲。

韩春树知道自己的妻姐一向不喜欢自己太过憨厚的性子,也不想和自己说话,他对漵朝道:“她就是有些强势,不是坏人。”

漵朝不置可否的点了头,走了出去。

韩春树也跟在后面出去了,不过他不敢面对气势威严的妻姐,麻溜的回了自己房间收东西,按平常,现在他应该出去问诊了。

莲娘把漵朝带到了离韩家不远处的一个水潭边。

这个水潭是韩春树为了珍娘挖的,一铁锹一铁锹挖的。潭边周围种满了不高不矮的玉兰树,树上没有叶子,结满了长长圆圆饱满的花苞。

“你喜欢那个人族女子。”莲娘开口,语气平静。

喜欢。

漵朝沉默的站在离莲娘大约三丈远处,有些疑惑。

他喜欢寒时吗?

第一次遇到她,她就像是带来光明的神只,拉他离开黑暗污秽之地,他看不到事物,但只要她在,他就能感觉到来自内心的安宁。她从不因为他是海人而轻视他,她予他尊重,予他体面,甚至许诺他自由……他的心也会因为她的喜悦悲伤而产生酸甜的悸动。

见漵朝不语,莲娘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平静的潭水,道:“你不必否认。海人族的原身是深海鲛人,而鲛人出生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只有在对某个人产生心动时才会提前选择性别。同样每个鲛人的心口有三片心鳞,化形之时第一片心鳞掉落,代表结束幼年,他们往往会将第一片心鳞交给那个让自己心动化形之人手中。”

“不足百岁,你既为她化了形,那就代表,你喜欢她。”

没等漵朝说话,莲娘继续道:“可是,从古至今,即使是在海皇在世时,也没有哪对异族之恋得到好结局。”她似乎有些悲悯的看了漵朝一眼,“更何况,现在,海皇未现世,两族即将开战。”

“她是高高在上的锦州安定郡主,而你不过是世人眼中在卑贱不过的海人,就身份这点,云泥之别,难越鸿沟。更何况她与锦州世子还有婚约。”莲娘扯下一个花苞,撕碎了扔进潭水中,在平静的水面上砸出阵阵涟漪。

刚刚打量那个阿时的时候,她在那女子的手腕上看到了缠绕着的九节鞭,虽然变成了一条类似缎带的东西,不过属于神器的气息她不会认错,何况她曾见过这个神器。再联想她的年龄和阿时二字,寒时的身份呼之欲出。

莲娘从怀里取出一片珍珠白的鳞片,上面纹路早就被一次又一次的抚摸而变得平整光滑,她依恋的攥着手心的鳞片,“我不知道她对你是什么想法,但即使她也喜欢你,就拿身份来说,她也不能轻易和你在一起。”

“十几年前,我也喜欢上一个海人。”

莲娘是村中富户的女儿,当时她也不叫莲娘,她叫静姝,取为静女其姝之意。父亲没上过学堂不识字,家里孩子的名字都是找读了书,有学问的账房先生取的,除了静姝,家里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妹妹叫静娈,取自静女其娈。

因为家境殷实,父母都对家中孩子纵容,静姝养成了和名字不符的娇气傲慢模样。到了说亲的年纪,她总瞧不起那些来提亲家里的男子,没回都能挑出一大堆缺点来,因此过了两年都没嫁出去。

父母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就是同村里的长舌妇爱嚼舌根。一听到那些长舌妇嚼她舌根,静姝都会提着一把弯刀从村头倒村尾溜一圈,久而久之,上门提亲的人就少了,静姝的名声也变得凶悍起来。

如果家境一直这么殷实下去,她的父母可以毫不在意的养静姝一辈子,可是天灾人祸最是无法预料。

变故发生在静姝十九岁那年。

那年天降大旱,她家的几百亩庄稼全部旱死,恰逢强制征兵,家里的账房先生又突然趁乱卷走了她家大部分银钱,让本来支撑难的家庭一夜倾覆,村里的人走了十之五六,静姝的三个哥哥全部被绑走了,父亲也被气的卧床不起,因为没钱买药,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家中只剩下了她母亲和只有十六岁的小妹。

村里不乏对静姝家眼红已久之徒。见她家只有三个弱女子在,一些人就起了坏心,在某个月黑风高夜,偷偷溜进她家,想着把她们三人绑了,送牙婆那里卖个好价钱,毕竟静姝家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母亲,抑或是几个小孩,男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女子则眉清目秀,仙姿玉色。

静姝没想过人心居然可以这么坏,一时不查让人捉了去。以前她家富有,对乡里乡亲都是和善有爱,遇到难处少有不帮的,可谓是仁至义尽,没想到没落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她平日里再威风阵阵也抵不过几个成年男子乘机偷袭。

母亲不堪受辱,当场咬舌自尽。她满嘴里含满了殷红的鲜血,断气前泪汪汪的看着静姝,又看看小女儿,嘴里“啊啊啊”的响着,最后这个与人为善了一辈子的柔弱妇人头一歪,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那些人嫌晦气的把尸体随意扔进静姝家门前的湖里,连夜带着两个女孩上了牛车进了城。

牙婆和那些人磨了价钱,买下了静姝和静娈。因为这边的行情不好,牙婆带着静姝静娈和其他买来的孩子登上了前往其它州的大船。

她们这些奴隶都两两捆好,像货物一般放在甲板上。

牙婆总是用一种让人不喜欢的眼神看静姝,她实在长得太漂亮了,就算是穿的粗衣麻布,素面朝天也是极美的。

静姝很厌恶牙婆看货物的眼神,想到以前自家没没落时的生活,她忍不住在深夜偷偷无声哭了好几次,她咬牙忍耐了好几天,看着终日惶恐不安的妹妹,终于决定就算是死也不便宜那些令人恶心的人。

牙婆只送午时的一顿饭,每人一个粗粝的破碗。

在海上漂流了五天后,第六天午时,趁着牙婆回船舱里,静姝把自己的碗小心偷偷磕破,用碎瓷片割绳子,麻绳又粗又厚,勒的很紧,静姝磨的手都出血了也才割了一半。

动作自然是不能被别人看到的,否则难保她们不会告状。

静娈和静姝是背靠背绑着的,她感觉到姐姐温热的血滴在自己身上,害怕的呜咽了起来,其他孩子见了就想离她们二人远点,这妹妹一天哭好几次。

“阿娈你别哭,”静姝疲累的喘口气,手指上传来钻心的痛,她还是忍者安慰自己的妹妹,“别怕,很快,很快……”

绳子被割断了,静姝小心翼翼的挣脱,趁别人都没注意,拉着自己的妹妹跑到危拦前,先一把把妹妹推入海里,自己又纵身番过栏杆落入海中,溅起朵朵浪花。

甲板上的孩子都惊呆了,这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最多也是给人家做奴,居然拉着自己妹妹跳海了。

牙婆正在船舱里赌呢,又喝了酒,甲板的孩子们都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想告密都没法去,有人喊了一阵,没人理会就歇了心思。等牙婆发现自己刚买来的最有姿色的两个人都跳海了后,一口气哽在心口,直挺挺晕倒了,差点没缓过来。

本以为自己会和妹妹死在海里,没想倒恍惚之中自己被一个人搂着腰带离了海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岛上。

静姝一醒来就爬起来找妹妹,浑身无力却挣扎的起来,喉咙像是被尖锐的刀割一般疼。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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