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天晴。

日子已经渐入深秋，带着秋意的风拂过操场上的每一个人的脸庞，这个天气对于这群热血洋溢的孩子而言还算不得冷。

今天是高三集体誓师大会。

可以瞧见操场上还有男孩子嫌这个天气太热，穿着短袖，抖着腿，就差刁支烟，懒懒散散，目光随着其余的人游移，似乎对这个大会无感。

也有女生拿着镜子，横扫自己的面容十八遍，恨不得把自己露出的肌肤各种边边角角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一见到瑕疵或者是痘痘就火冒三丈，蹙着画好的柳眉，拿着粉直往脸上扑，等完完全全把这些痕迹消灭了才甘心。

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穿一身清纯的校服，画一脸清奇的妆对于旁人来说是一个怎样的惊悚画面。

也有人姗姗来迟，肩上搭着秋季的校服外套，或者是腰间系着一件外套，走路走出了二丈八的气势，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很帅。但横看竖看都是一群毛还未脱尽的小崽子。

当然也能看见一些乖孩子，校服整洁，手里还拿着书，不时地看上两眼，见缝插针的学习能力达到了臻化。

老师们穿着常服也涌上了这个大操场。自信昂扬的步伐带着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

不过手下的兵不见得有多听话。

比如学生们遇见熟悉的老师或许会打招呼，但更多的是三五两步从人群中叉开，远远地看着老师离去，又跟旁边的人窸窸窣窣地咬耳朵，嘴角带着一抹庆幸地笑。

但也有片区中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也好。”

李主任满意地点点头，他很喜欢B区的这些老实孩子。

这些孩子虽然资质不怎么好，但品行还算不错，对学习也很热爱。

旁边的任老师是个科学老师，学识渊博，与主任私交甚好，现在两人走在一起，其余人见了也不觉得惊讶。

“这么热闹的时候好像还是柳泽言那一届吧。AB两区合并开会，这样的盛况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了。当然，我单指高三，高一的时候可不算。”

任老师点头，“是啊，萧韵这孩子确实了不起，她的这个水平也对得起这个待遇不是吗？”

“对呀，哪怕是我们来做，怕是也做不到她这么好了。

以B区的资质和教学水平能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她很厉害。

这么一想，这孩子来到B区似乎还真有点耽误她了。”

任老师笑：“也是她运气好，直接去了郑光明的班级。要是别的班，那才真是耽误了。”

“还是校长当时英明呀。

郑光明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才，把他捞到我们区来，这大价钱花得不冤。”

“行了，校长都没有在这里，拍马屁也没用。”

“哈哈哈，怎么能是拍马屁了，这是真的肺腑之言。”

任老师眼角皱纹舒缓，嘴角含笑：“你呀你。”

言语中透着一股亲近和纵容。

A部校区与B部校区齐聚于此，这个时候确实难得。

那块非大场合不展开的银色大屏幕高高挂起，在蓝天白云下光芒四溢，成为了这个操场绝无仅有的亮色。

萧韵穿着一身整洁的校服，白皙的脸庞上眼睛透亮，她手里拿着演讲稿，但不聚焦的眼睛却不在稿子上，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她在小喃成立的新项目――图书馆里面呆了一晚上，按照时间比例，她在里面呆了好几天，一时出来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发什么楞？等一下就要上台了。”

叶芝萱在萧韵面前转了两圈，愣是没有看见萧韵的眼珠转动。

只见她垂着纤细的脖颈，长睫抖如震动的蝶翼，白皙的脸庞在蓝天白云下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得不可言喻。

在她的美色下，叶芝萱一时有些不想叫她了。

但萧韵还是收回了神，她捏了一下裙边的褶皱，对着叶芝萱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说，“我有点紧张。”

叶芝萱叹气，确实该紧张，下面一万多人了，加上老师，都快达到两万人了，能不紧张吗？而且萧韵也是一个才17岁的孩子，初次见这样的大场面整个人都怕是懵的。

要是她的话，可能没那个胆子站上去吧。

想到等一下那个场景，她暗暗咋舌。

“不要紧张，我相信你能行的。”

萧韵额头两条黑线滑落，她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我都不觉得我能行，现在我只祈祷上台的时候不要摔跤，说话不要抖，安全下台就是最好的。”

叶芝萱：“……”

“你期望值这么低么？就不能盼点好的。”

“没办法，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紧张。”

她重复了三遍‘真的’，但叶芝萱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不怎么紧张呀。

楚阳从后面蹿过来，直接把萧韵和叶芝萱两人岔开了，他对着萧韵说，“大佬，郑老师找你。”

他朝后努努嘴，“老师在后面，不过脸色有些……不好说，你自己去看看。”

叶芝萱善解人意地放开她的手，“那你先去吧。”

萧韵这孩子一点都不老实，还说自己紧张，结果脉搏变都没变。

叶芝萱把手放到裤兜里，看了一眼偷偷往这边看的楚阳：“看什么看，站好，班长过来清点人数了。”

萧韵边走边皱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不见得很好。

到了班级排队的末尾，郑老师站在一旁，身边没有一个人跟他搭话，包围圈里全是寂然。

他穿着一身黑色外套，套着一条很常见的深蓝色牛仔裤，脚下压着一双有些泛黄的白色运动鞋。

萧韵发现他好像长年累月的春秋季似乎都是这一套衣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在A部校区教过A班的大佬。

但他偶尔流露出的沉重阴郁，又让人觉得他实在是深不可测。

萧韵不知道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绝对与A部校区脱不了干系。

“老师，你找我有事？”

郑老师叼着一根烟，看着萧韵过来了，就把烟掐灭了。

“萧韵同学，等一下你上台的时候气势足一些。加油，不要怕，你有很多人在支持你。”

他说这句话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老师说的，萧韵眨巴眨巴眼点点头。

郑老师拍了拍她的肩，把手上的手机递过去，眼神突然有几分俏皮，“给你师兄打个电话。”

“为……为什么？”

萧韵脸上透着几分疑惑，但却不知不觉间有了红晕，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一点。

“你师兄毕竟也当了你一段时间的老师，给他汇报一下你的成绩也没错吧。”

为什么偏要这个时间点给他汇报？郑老师一点都不机灵，甚至有一点可恶。

真是――

老不正经。

哪有老师创造机会让她去和心仪的对象交流沟通的。

就算是郑老师没有这个想法，这么做也不对吧。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郑老师垂眸，笑着走开，给她留足了空间。

他是叫萧韵打电话，但打不打，主要是看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