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凉，下雪了。
若不是窗户安的快，这么大的雪，肯定会把屋子冻坏。
装修师傅趁着还有公交车，装好东西回家。
黑色的棉布鞋从雪上踏过，留下一串间距相同的脚印。
陆擎裹着大衣看向天际，头也不回的后面说:“出来看雪。”
今天的脏乱破到此为止，顾晚的心情得以平复，她原本躲在门后面看，开个门缝偷偷的瞧。
听见陆擎喊她，顾晚甩甩袖子，把手藏到袖子里。
迈着凌乱的小碎步跑出去，快要跑到陆擎身边，她蹦起来跳到他身上，陆擎顺势接住她，掂了几下把顾晚背稳。
顾晚跟着他看向天空。
漆黑的天幕，飘落下鹅毛大雪，雪铺在地上很快把地皮遮盖住，瞧不见原本颜色。
“哇，好美啊。”
陆擎头上落了一些雪，顾晚想把它拍掉，被陆擎叫住。
“别拍，我要和你一起白头。”
顾晚眼睛微微张大，瞳孔怔住，漆黑的瞳眸像面墨玉镜子，倒影着陆擎的侧脸。
“你还记得。”
在大学里陆擎去看她，她听同学说一起看初雪，能一起落雪白头。
陆擎勾唇:“废话，你哪句话我不记得。”
服装店的灯亮着，将门口一块雪照的金黄，像捧碎金子。
屋中都是老熟人不怕她们笑话，陆擎背着顾晚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去。
后院有个小厨房，顾朝阳和于幸在后院做饭。
顾朝阳就会做些简单地菜，味道谈不上好，能果腹。
于幸正和陆擎学做菜，心诚则灵，学的像模像样的。
当然也有不灵的。
譬如坐在窗前啃苹果的某晚。
原本今天该各回各家的，发生一连串的事终于平息，大家提议今晚在这聚餐。
下午刘姨给顾晚送衣服时小锦年睡着，刘姨让在家的顾文先看着她，后面陆擎过来，刘姨紧忙赶回去了。
顾晚吃完苹果放不下家中的孩子，穿好大衣去街那边的供销社给家里打电话。
“啊，家里没事你放心吧，小锦年好着呢，我回来的时候还在睡，下午顾文陪他玩了一会儿积木，都挺好的。”
挂断电话，顾晚付钱回去。
出了供销社她揉了揉额角。
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清秀的脸。
贺泽晨扬起个笑脸:“好久不见了晚晚，冬天没有向日葵，这是我用纸裁剪成的向日葵。”
他穿着黑色的袄子，露出白色衬衫领，刘海儿在眼眉附近，面白清秀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眼睛弯弯的。
瞧不见油腻感，透着大学生的清爽味儿。
顾晚迅速变了脸色:“你来这恶心谁呢。”
贺泽晨掩饰不住的受伤，他把手里的花往前递去。
“晚晚我有话对你说，我听说你们商店闹出了事，我知道事情的隐情。”
这就是他和冯若兰布置的计划。
搞事情，搞完事情他出来雪中送炭，把锅扣在兆佳宁身上。
顾晚下意识往服装店看去一眼，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信他的话，那不如信条狗来的准确些。
顾晚双手插兜往回走，余光都不赏给他。
贺泽晨拽住他。
他把花塞到顾晚的臂弯里。
无人的街道，纷然落下的大雪。
顾晚双手插兜，一碰黄色的纸花插在她的手肘里。
贺泽晨不敢看顾晚犀利的眼神，他别开眼睛苦诉衷情。
“晚晚我后悔了。”
是真的后悔了。
“经过这么多，我才明白你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在学校里顾晚对他千依百顺，他生气就是她全部生活的最大事情。
那么好的一个人，全被兆佳宁给弄没了。
他想回到有顾晚的日子。
顾晚冷漠的抽出左手，然后抓住插在右手肘和衣服中间的纸花，她面无表情的将花扯得稀巴烂。
“你有这功夫去医院也比来和我说这些更能治好你的脑子。”
“医院可能有卖后悔药的，我这里没有。”
顾晚并不回避当初的事情。
那是真真实实经历过的。
懒得搭理他，顾晚继续往前走。
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贺泽晨激动地扑过去从后面抱住顾晚。
就在此时，服装店门开了，陆擎伟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远处，有个男人抱着他媳妇。
陆擎快步走过去，顺便挽起了袖子。
顾晚抓住贺泽晨的手臂咬下去，突然一阵风卷来，她耳边响起骨头的脆响声，贺泽晨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去，顾晚松开了他的手。
陆擎将手搭在顾晚的肩膀上:“直走回家别回头。”
顾晚点头，一路小跑回去。
陆擎拽着贺泽晨的衣服把他拉到胡同里揍了一顿。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来一次我揍你一次。”
贺泽晨哇的吐出两口老血。
顾晚在服装店门口等陆擎，他不会误会吧。
陆擎回来，揉了揉她的头什么都没说。
顾晚跟在他屁股后解释:“老公他刚扑上来你就看到了，我没有偷情。”
陆擎往洗脸盆里倒了点水，用皂认真的搓洗手指。
“我都知道。”
洗完手，陆擎搂着她的肩膀将人带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桌子上放着一盘炸小黄鱼。
裹着面粉的小黄鱼炸的酥脆，散发着油酥的香味儿。
陆擎拿起一个小黄鱼放到她唇边，宠溺的说。
“尝尝好吃不。”
顾晚张嘴咬了一口:“好吃。”
陆擎把小黄鱼放到她手里:“小心鱼刺。”
顾晚抿嘴偷笑。
不好意思的看向他，眼睛里荡漾着水光:“老公你真好。”
“以后见到他能跑就跑，尤其是晚上。”
陆擎认真的道。
顾晚点头:“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他，我看商店的事就是他搞的鬼，他和我说知道这里的内情。”
顾晚嚼着小黄鱼，嘴里吃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公你说他蠢不蠢，他不参与怎么知道内情，我看他就想卖友求荣，保不准他说的话也是假的，也是个陷阱。”
原来是这样。
陆擎拉住她的手，拇指揉了揉顾晚的手背:“你这样想是对的。”
顾晚看到陆擎眼中涌动的杀气。
心里暗搓搓的想，法治社会救了那个狗东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