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病房外遇到急匆匆的秦明昊，“你来了。”

“落。我不知道那天我妈会来找你。你别听她说，这钱他们现在不用的。要是家里有需要，我是不敢拿出来的。”秦明昊是不爱遵守规矩，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区分得很清楚。

“明昊，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多感激阿姨。”

“落，你别这么说，我也仅仅只能这么帮你。阿姨好点了吗？“

“还是老样子，可我相信妈妈会醒过来的。”

“我也相信阿姨会醒过来的。”秦明昊很高兴看到落又恢复了信心。

要不是秦明昊谈起明天要填志愿的事，落差点都忘了。这几天，落都没有和韩宇见面，只是偶尔在网上聊下。为了不让韩宇担心，落告诉韩宇她和妈妈回屏西镇做客。

“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韩宇，好吗？”落对秦明昊说。

秦明昊眼里满是疑惑：现在，不是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吗？怪不得他从没有在医院见过韩宇，原来落一直都没有告诉韩宇。

落又说:“我想等过一久，妈妈情况稳定些了再告诉他。”

“好的。”秦明昊答应道。

填好志愿后，韩宇向落伸出手，落微笑着把手放到他手中。他们在大家善意的玩笑声中走出了教室。韩宇手心的温暖让落的身体微微颤动。

“怎么了？”

“踩到了一颗小石子。”

韩宇牵着落的手一直向前走。

韩宇在对落说着以后，他的眼里闪烁着快活的光芒，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落只是微笑看着韩宇不说话。说上一会，韩宇总会停下来问：“落，你说呢？”

“很好啊。”其实，韩宇说了什么，落都没太注意听。

“落，过两天我要和我妈去看我姐。”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落，我不想和你分开。”说着，韩宇紧紧抱住落，用额头轻碰着落的额头。“最近，我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想什么呢？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真的吗？”

“真的。夏樱落向韩宇保证。”

吻是突然而来的，落冰凉的双唇触碰到了韩宇温热的双唇。韩宇没有想到，落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听到了彼此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声。这一吻并不深长，但它已是唯一。

去韩宇家方向的车到了，但韩宇坚持要落走后他才离开。他们牵着手站在站台上，落靠着韩宇的肩。

车来了，可韩宇拉着落的手不放。“我得站一路了。”落笑着假装抱怨，然后轻轻松开韩宇的手上了车。

车缓缓驶离站台。

在下一站，落下车换乘另一路公交车去医院。

一个星期后，落把一本存折递到秦明昊的手中。“只能先还你一半了，房子卖到的钱不多，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再补上的。”

秦明昊没有接存折。“你把房子卖了？不是说过不要你急着还的吗？把钱退了，把房子拿回来。”

“医生说妈妈醒过来的几率已经很低，也许永远，妈妈都只能这样躺着了。”落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轻声说着。

“落，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已经不能去上大学了，我要留在妈妈身边照顾她。”

“落，不要放弃。”秦明昊站起来，看着落的眼睛，说：“阿姨，我们可以想办法来照顾的，我可以帮你……”

“傻话。你不去上大学了吗？”

“那样的学校，读与不读不都是一个样。可是，你和我不一样。”

“都一样。明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替我着想，可这件事只应该由我来负责。作为朋友，你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帮助，我对你的感激无以言表。妈妈虽然很难醒过来，但是，只要我在她身边，她就会知道。我得陪着她，等着有一天她醒过来。”

落的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可秦明昊能听出她正极力压抑着的悲伤。秦明昊没有再说话，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都统统吞回了肚里。

每一天，韩宇都会给落发短信，有时说他在英国的事，更多的时候是问落在做什么。落一收到短信就立即回复，但是因为忙于照顾母亲，有时候就回复得很慢。还好因为时差，他们聊得也不多。

一次，韩宇问落是不是在忙什么，为什么一直没回短信。落只好说是自己的手机出了问题，等开学时再换一个。幸好韩宇没有再继续追问。

夜里，落上闹钟时收到了韩宇的短信:“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欢迎回来！”

落不知道能瞒到什么时候，但能瞒一天算一天，只要能瞒到开学后就好。

一整天，落的心里都有些忐忑。到了晚上，落又收到了韩宇的短信：“还有一点事，暂时又不能回来了，等回来又和你详说。”落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韩宇的短信又来了：“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能有什么事？一定是你太想我了。”

“我是真的很想你。”

“我也想你。”

“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不管有什么事，我都要赖着你。”落快速地按下发送键。

落知道这样拖着终究不是办法，对自己不好，对韩宇更是不好，再不舍也要学着放手。落开始有意无意地冷落韩宇。有时，韩宇打电话来，落随便说几句就找理由挂断电话。

韩宇不明白落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他每次想问清楚，落总是含糊其辞。他很想立刻回国找落，可他妈妈那久刚好因病住院动手术，他无法离开。他也曾告诉落他母亲生病的事，可落问了情况后就再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韩宇准备回国时，他收到了这久以来，落主动发给他的第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

韩宇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然后整个人都懵了。从开始到现在，他被落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他们也曾在电话里有过争执，但这些不都是小问题。韩宇知道落并不是一个任性的人，落提出分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想等回国后找落好好谈一谈，解开落对他的误会。可现在，落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向他提出分手，他不能接受，多日以来压抑的不解更让他有些恼火。

韩宇拨打落的电话，落没接。再打，还是没人接。韩宇不禁愤怒了，他用力把手机摔在地上。

不是落不想接韩宇的电话，而是她不敢接。她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样溃堤，她握着手机，任由手机的震动声将她的心一点一点震碎。

冷静下来，韩宇捡起手机，发现手机屏碎了。他发短信给落：“落，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韩宇，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继续走下去，我们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深，我们也会越痛苦。分手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希望你能理解。”

一滴泪滴在了正在闪光的手机屏幕上，把眼前渲染成了五色斑斓。一瞬，这微弱的光亮逝去，眼前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隔阂？那些莫名的争吵就是隔阂了吗？理解？我不同意就是不理解了吗？韩宇苦笑着。坐在漆黑的屋里，韩宇回想着落的话，他知道她已经决定，她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的。只是，以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他不接受，他不能接受，可他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好。”

看着破裂屏幕上那个扭曲的“好”字，韩宇的心彻底碎了。

医生让落把母亲接回家照顾，溺水使她的大脑受到了极大的损伤，现在她的身体进入了休眠状态，继续住院治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加重她们的经济负担。

“医生……”落还想说什么，可医生只是摇摇头就走了。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医生的话还是让落一时无法接受。落靠着墙，慢慢地跌坐在了地上。

苏晴出院时，秦明昊已经帮忙租好了房子。这个小套间刚好够两个人住，原来家里的家具秦明昊也都帮忙搬好。

“谢谢你，明昊。什么都要麻烦你。”

“是朋友就别那么客气。”秦明昊知道落的心思，拿出了一张单子。“这是租房合同，你按时把房租汇到上面的这个卡号就可以了。”

落看了看租金有些吃惊，“房租这么低？”

“这房子是一个孤寡老妇人的，她现在住在养老院，所以就把这套房子低价出租了。”虽然已设想过落会问的问题，但秦明昊在回答时还是有些不自然。

由于没有任何经验，落在向医生详细地咨询了如何照顾植物病人后，又买了一些书来一边学习一边照顾母亲。落把自己的小床放在了母亲的大床旁，方便随时照顾。除了必须要出门的事，落几乎一天都守在家里。为母亲做不同口味的流食，按时帮母亲翻身按摩，和母亲说话等。

等到开学报到那天，落关机，取出手机卡，换上一张新卡。

韩宇，把我忘了，就像此刻，我要把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