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我没有自杀。我只是不小心吃多了安眠药。”万梦雪认真而严肃地说。

“我知道。”韩宇相信地说。“你才刚醒，先休息吧，等你好点我们又说。”

“就让我现在说吧。我想现在说。韩宇，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说任何两个字时，万梦雪下意识的抓了一下床单。“你不要自责。我会向我的父母说清楚的。”

此时，韩宇的心情很复杂，他甚至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难为你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安慰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万梦雪调皮的语气也无法让韩宇放轻松一点。

万梦雪看韩宇有些窘迫，于是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来看我。”

“我应该来的。”韩宇一脸诚恳。

万梦雪忽然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23年！”

是啊，23年！这不是确数，可多1个月5天又怎样呢？不影响。万梦雪告诉自己。“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当然。那是永远的记忆。”

万梦雪说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一些事。说着说着，他们都忍不住笑了。

“那时真的太傻了！”万梦雪感叹着说。

“可我怎么觉得是太可爱了！”韩宇笑着说。

“韩宇，我爱你。”万梦雪突然说道。她不要再日日夜夜守着她唯一的秘密，她也不需要再让风雨声冲刷她的心声。她想好好的告诉他，只是告诉他，就算她还有贪图。

韩宇很惊讶，他没有想到万梦雪会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冷静下来，他说：“我知道。”

“没想到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苦涩让万梦雪的笑那么别扭。

“梦雪，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万梦雪打断韩宇的话，她不要听他的解释和抱歉。

“快毕业时。”韩宇不想对万梦雪再有所隐瞒。“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我无意回避时，我才知道那不是错觉。”

“当我发现你开始躲避时，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不敢再对你多说什么或多做什么。”万梦雪坦白着自己的心境。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自私地默认了你的陪伴。”

“虽然那几年就这样静静的、小心翼翼的，可我是快乐的。不是我陪伴了你，是我们彼此陪伴。”万梦雪看着韩宇说。

韩宇没有说话。

“不要看轻我，好吗？韩宇，我们可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啊。”万梦雪的话让韩宇的心情更加沉重。“韩宇，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没有找到夏樱落，我们会在一起吗？”这句话几乎用尽了万梦雪所有的力气，她紧紧地靠着床，她好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瘫倒在病床上。

会，是一声叹息吗？不会，在绝望过后会得到重生吗？韩宇的心里狂风暴雨，但他没有说话。

连一句骗人的话都不愿意给，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温柔吗？万梦雪看着韩宇，她的眼里是无尽的悲伤，但她努力说道：“我会好好的。”她不想看他那样难受，她只是想要留住仅剩的一点温柔。“你先回家吧。再不回家，阿姨该担心了。”

“你好好休息。”

“嗯。”

韩宇才转身，万梦雪的眼泪就汹涌不停。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万梦雪再也没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韩宇站在门外，他的手使劲捏着门把手，手心里不断冒出的冷汗让他想向下转动门，但他终究忍住了。他的心里在反复说着：“对不起，梦雪。”一直到病房里安静下来，韩宇才走开。

万梦雪外公和韩宇爷爷是老同学，也是好朋友。毕业后，韩启明在基层工作，因为表现优秀得到了提拔。后来，万梦雪外公又成了韩启明的领导。因为这层关系，万梦雪家和韩宇家关系不错。万梦雪从小就和韩宇认识，他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从幼儿园开始，万梦雪就和韩宇同班，直到小学毕业。他们几乎天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不管谁家的家长接送，都是两个孩子一起。和其他男孩子不同，韩宇不会取笑女孩子们的玩具和游戏。万梦雪一个人玩时，韩宇会在一旁，陪万梦雪说话，看万梦雪玩。他还会带万梦雪和其他的小男孩玩。就连做个小游戏，都会特别关照万梦雪。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时候，万梦雪问韩宇。

“我是男孩子啊，男孩子就应该帮助女孩子。而且你比我小，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一直希望我有个妹妹。”别看韩宇那时小，说的话头头是道。

“我不要做妹妹。”万梦雪反驳道。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做妹妹。”万梦雪闪动着她机灵的大眼睛说道。

那时的万梦雪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做韩宇的妹妹，她只是莫名地觉得做妹妹会离韩宇很远，而不是离他很近。过生日时，万梦雪许的心愿都是：继续和韩宇在同一个班读书。能和韩宇在同一个班读书，万梦雪觉得那是她最开心的事。

读小学时，王诣和韩宇成了好朋友，自然也就和万梦雪成了朋友。和韩宇不同，王诣开始是排斥和万梦雪玩的，他的理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喜欢玩的不一样。可韩宇说：“梦雪是我妹妹，我们一起玩。”王诣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有时，王诣会说万梦雪像个男孩子，不像个女孩子。

“怎么不像？我可是个漂亮的小女生。”

王诣不认同，“哪有小女生天天跟着男孩子玩的。”

“没了我，你和韩宇是无法形成三角稳定性的。”万梦雪大声争辩。

很快，王诣和万梦雪熟悉了，他们也成了真正的好朋友。后来，因为万梦雪爸爸的事，万梦雪去了美国读初中。而王诣，因为他的妈妈是另一所重点高中的老师，所以他是在他妈妈工作的学校读的高中。

在异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万梦雪很想念C市和原来的朋友，特别是韩宇。她的眼前常常浮现出韩宇的身影，响起他的声音。一天，万梦雪梦到了韩宇。在梦里见到韩宇，她是那么地开心，可他就是背对着她。她喊他，他不答应也不转身。她急了，使劲去拉他，可她越拉他离她越远。在梦里，万梦雪哭了。醒来时，万梦雪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是湿的。她真的为他哭了，只是因为他不理她。

原来，在时光的海洋里，韩宇悄悄地走进了万梦雪的心，照亮了她心海里的每一朵浪花。万梦雪惊喜，忐忑。她坚持要回国读高中，而且坚持要到一中，但她没要求和韩宇一个班。她那么想靠近他、接近他，可她又怕让他看到她心里的秘密，他总说她是他的妹妹。

回国后，万梦雪才发现韩宇的心里有了其他人。她那么高傲，她怎么会放下自己的自尊去纠缠不清呢？她看着韩宇对夏樱落示好，看着他们牵手。他们之间的感情进展她一直都知道，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她还是喜欢他，可她在学着克制自己的感情，尽管总是徒劳。

韩宇一走，肖倩芸就走进病房和万梦雪说话，看到万梦雪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见到落，韩宇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落。落没问韩宇怎么了，也只是抱着他。过了一会，落感到韩宇的情绪平静了些，才问:“梦雪好点了吗？”中午，落和韩宇通过电话。韩宇没说话，点了点头。

落能体会韩宇的心情，毕竟他们相识多年，现在发生这样的事，韩宇心里一定很难过。可不说出来，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也很难受。

“可以和我说说吗？”落轻声问。感到韩宇的身体动了动，落继续说：“你说过，我们是一起的，不只是快乐，也包括痛苦。”

“落，我是不是很自私，所以才让她这样痛苦？医生说梦雪最近一直在吃安眠药，因为服用过量才产生了幻觉。虽然这只是个意外，我可以找一个不不痛不痒的理由解脱，可我心里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落一直认真地听着韩宇说，她想让韩宇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尽量说出来。

“我明白，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当年我也曾和你一样，茫然不知所措，因为舍不得让那个人被亏欠。”落忽然问：“如果我们没有再相遇，你会和梦雪在一起吗？”

韩宇吃惊地看着落，他没有想到落也会问这样的问题。

落知道这个问题会让韩宇更加纠结为难，可他无法回避自己内心的困惑。

“梦雪也问过你这个问题吧，我也曾问过自己。很多次，我问自己，我该如何选择，可我没有答案，我从未找寻到答案。就算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我们也还在挣扎，我们都想让对方，也想让自己好过一些。可面对这样的感情，从来都是两败俱伤，没有双赢的局面，这个问题从来都是无解的。无论怎样选择，都会有人受伤。”

韩宇在沉思，落也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