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高田课长发一通感言的话，他一定会说：“我好难啊，你们任城的交通怎么就这么曲折呢？”嗯，任城市现在的县级市可以是交通枢纽，今后的县级市也可以通高铁，但是任城市的铁路大业是一直没有建设起来。

如果让江奕发一通感言的话，他一定会说：“亲人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棋魂》是江奕的一个探索，容不得半分马虎。要是成不了，自己的金融创业就面临着“半道崩殂”，可能要改弦更张。

所以，能够见面是双方都很开心地事情。在首次通话两天后的下午，到了李太白楼对面、古运河北边的太白酒楼。

刘海龙这两天一直是在云里雾里度过的。他努力地从人生经验中获得经验，却始终无法准备好以什么姿态即将到来的国际谈判。任城市，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过，好像大多与眼前这个高中生有关。

“刘叔叔，我们到了。”称呼这个不到30的年轻人叔叔，已经让江奕没有了心理负担。快一个月了，也该适应15岁的现实了。刘海龙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真不用提前准备一下谈判思路？”

“不用了，看我的眼神行事就可以了。”

“商务谈判的时候，我们应该是坐在一边的吧？”噢，还真的被你发现了。

“那就听我的声音？”“你也没准备好啊。完了完了。”

“刘叔叔，这是第一次接触。您别把它当做商务谈判，当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聊聊天就行了。”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在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队友之后，高田课长果然用这句话开头了。

“客气客气，这个，我是，哦，这个是江奕，我是他的叔叔，免贵姓刘，也请多关照。”刘海龙果然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场面，有点儿紧张，江奕给了他一个白眼：人家可是国际友人，没问你什么“贵姓”之类的国语好不好。

“高先生是经常来华国申城吗？”小朋友不顾程序，却不能让高田一行不顾他的询问。不过，小孩子就是无害吗，聊起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嗯，我们和申城电视台有合作契约，而且我本人也有华国血统。亲属中也有人在申城长期居住，还有申城的那个户口。”

“也就是说，高田课长是到申城出差的时候看到《棋魂》的吗？”江奕必须了解对手的行为习惯。

“是的，阁下。”一谈到工作，50末出生的扶桑勤奋派就开始正襟危坐。

“叫我江奕，或者小奕好了。也可以叫我叔叔刘桑。”你们这么紧张，我怎么能得到我想知道的呢。

这是什么情况？我是监护人好不好，经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还刘丧，多难听啊！

高田课长大概是久与华国接触，马上补了一句：“刘桑，在日语里就是刘先生的意思。没想到江桑也懂日语？”

“不懂不懂，我喜欢扶桑漫画，所以了解一点儿。斯高希，哈哈哈，其他的能说一下‘空帮娃’、‘哦哈哟’。”打住，再炫耀就把压舱底的‘牙买跌’给泄露了。

“江桑很幽默。”这下子，高田课长和随行的木村英二是彻底地放松了。“你是不是对围棋很热衷？”

“只是跟着老师和同学们学习过一些，经常会希望有个高手能够帮助自己一下，所以就设计了一个历史上的棋手来作弊。”

“神之一手的来历是？”

“由于经常输，输多了就想有个这样的‘神奇一手’让我出其不意地翻盘。”江奕决定还是有所保留。

“江桑很谦虚。其实我也是围棋爱好者，说起来，我们两国关系正常化，也有围棋的部分功劳。”高田课长也是有着不务正业历史的，围棋也曾经是他的一个梦想。所以，他在《故事会》上看到《棋魂》的时候，能够迅速看到它的潜力和商业价值，以及自己的动画梦想。而一旦说到梦想，就容易使人麻醉、使人放松警惕。

为了达成合作，高田课长透露了他们会定期查看华国出版的刊物杂志、电视台和广播电视台等，寻找合作机会；他们会定期造访申城、燕京和粤省；他们觉得华扶两国还是有很多文化渊源、合作基础深厚，等等。这时候的华国对于开放和保护商业机密的关系，还没有警醒，很快会发生宣纸制造工艺被扶桑无偿获得、宣纸市场崩溃的情况。

刘海龙先生也就华扶两国出版事业与国际友人进行了有效地交流，然后，一个多小时以后就是正题了。关于版权转让合同，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谦虚的刘海龙甚至坐到了国际友人一方，仍然没有让江奕有多少松动。

可是，当江奕说出龙猫、七龙珠等动画的时候，当东京电视台的对手方不断地刺激着高田课长的神经后，高田终于明白，这个对手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对扶桑动漫界有着非常深刻地认识。想用几十万日元是打发不了他了，他们可能要像对待自己的国内优秀漫画创作家那样进行谈判。

一旦换了思路，其实就比较简单了。按照当前的合作模式，500万美元转让金+年度5%销售收入，或者300万美元转让金+10%销售收入提成。不过，如果止步于此，江奕就浪费了未来三十年的眼光。

“如果高田课长接受不了刘叔叔的建议，那就换个合作方式怎么样？400万美元转让金+年度5%销售收入，但是转让合同的有效期只能是10年。销售区域仅限于扶桑本土，最多加上欧罗巴洲。”

刘海龙晕了：我说了么，我说了么？江奕看向他：你说了，你说了，关键时期，刘叔叔冲啊。

高田和木村也对视了一眼，明显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可。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良方，既降低了当期支出，也能提高作者的接受度。一个动漫画，生命有效期也就是平面媒体如报纸和漫画书、电视媒体集中轰炸的几年，其他时候诉诸读者的怀旧心理，商业价值就有限了。可惜的是，高田和木村不知道后世有个“长尾战略”，以及互联网突破了仓库的物理限制，可以使一切有受众的作品永不下架；另外，他们也不知道有种经营叫作“大IP”，那是迪士尼在过去几十年、众多文化类公司在互联网时代打造的运营模式。

“我个人觉得，江奕君的提议很有价值，我们会认真考虑。”高田课长不知不觉中将“江桑”换成了“江奕君”，心理上已经把江奕从一个可以欣赏的对象转变到了可敬的对手。

“时间也不早了，那就请高田先生和木村先生一起去参观一下李太白楼？”刘海龙叔叔终于完整地履行了一个司仪的职责。

“我已经激动地无法平息了，一分钟也不能耽搁。我期待着能够达成合作协议，等我下次回来任城的时候，再与您相约李太白楼。希望到那时，李太白楼能够成为我们中日友好的另一个见证。”

好家伙，不带这么上纲上线的吧。你拔得这么高，我那可爱的刘叔叔还不得要上报外事部门了？还好，刘叔叔貌似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是没这根神经。

“木村先生，请问您认识一位叫做木村拓哉的明星吗？”江奕决定还是挽救一下好奇心。

“就是那个平头的小鬼？他是我们家族的，血缘已经比较远了。怎么江奕君已经知道他了？”

“那倒不是，是听过他的歌，觉得挺好听的。”江奕不太确定木村拓哉的情况。

“家族的人说起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去观看了他的电影，应该说没有很大的惊喜。不过，倒是没有听说他发布过歌曲，既然华国已经有人听过了，料想不会很差，哈哈。我回去听一下。”家族有人具有国际知名度，还是让人很有面子的事情，两国都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江奕的回答明显地有点儿不着调。买一送一，还真是惊喜啊，过几年会不会有人说高田课长“买椟还珠”啊，哈哈。木村拓哉现在还没火，那我可就要火了哈，哈哈哈。

国际友人走了，江奕轻松了，刘海龙叔叔却无法淡定了。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对于一个长期封闭状态下的文化界人士，这是既打开了天窗又打开了四维空间。中日差异，商业差异，甚至这个小孩子的思维差异，都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刘海龙理解不了，一个刚超过10000字的故事，加上一个对于系列动画制作的畅想，就可以开口要价400万美元。还不包括那个什么销售收入提成。你这是金口玉言还是字字珠玑呀？

扶桑也是东方文化圈，喜欢当场不说、场下多说。高田有些意兴阑珊，这几年扶桑行业兴盛，自己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以后扶桑的《棋魂》动画就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不过，兴奋过后，也有些警惕：“英二，今天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儿多了？”

“课长，刘桑明显地对商业不是很感兴趣；江奕，15岁多，应该也没有问题。您的前话非常顺利地让他们放松了，所以他们后来提出了很多的让步。我觉得您的话非常有用，也有助于我们达成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