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申城之前，江奕特意让妈妈和嫂子去医院体检。如果不是因为要出远门，体检这样的话是千万不能说的。农村人最是讳疾忌医，加上医疗水平不发达，所以有点儿小病小恙的都是硬抗，老人得了大点儿的疾病基本上就不去治疗了。

深度检查后，两人还是没发现什么大问题。这就奇了怪了，两年后就要因病去世，现在还检查不出一点迹象？或者，真的是因为精神郁闷才出的问题？江奕决定不再纠缠了。魔都的医院肯定比任城好得多，届时再以水土不服的名义去加强一下吧。在江奕这里，妈妈比较容易糊弄，一个感冒就可以把她骗到医院，然后做一下相应地体检。

“咦，不是告诉你们了嘛，少带东西少受罪。大申城什么没有？”江奕最不喜欢看到这些人的农民工特色。

“那是你春柏哥的。”二嫂子笑着说。

“春柏去干嘛？”不对啊：“我什么时候让他一起去了？”

“我让他们一起去申城，他们力量大，能帮着买些粮食、跑跑腿。”爸爸接上了，有些怯场。

北方大老爷们，还没开张呢，就开始讲究排场。是不是还要找个端茶的、拎包的、加个漂亮的女秘书？

“他们？除了春柏还有别人？”江奕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住了。他忘记了这个年代的人有多大的虚荣心，尤其是还唱过大戏的。

“小奕，”看到这里快要变成战场，妈妈及时来灭火了：“我们几个妇道人家也干不了什么，还是要多几个人帮着。正纯、正岭和正刚一起去，他们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做，就当是让他们见见世面吧。”

见见世面，那也不能把几个二三十岁的老光棍们都带走啊。你知不知道这些饿狼们到了花花世界有多难管？可是，不能说，妈妈的生命已经启动了600天倒计时，一切都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主基调定下来了，就好办了。江奕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给大家约法三章：“一、全部的金钱事宜，都由刘连秀、江守义、江正民、王美琳四人组协商决定，协商不决的就听组长刘连秀的；二、当日款当日结，不允许个人留在身边，所有款项交给刘连秀；三、超过1万元（人民币）的支出包括换汇（美元），需要江奕决定。”

江正民，江奕的二哥；王美琳，江奕的二嫂。王美琳看了看二叔，心里想笑：看你不老实，权力被削了吧？小叔子最厉害了。

院墙角落里，妈妈走了过来：“别太埋怨你爸了，你爸他心里也苦。”

看着大家走了，江奕心里充满了期待：你们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不能抢注了杨百万，盖过阚治东？

“秦守胜，你过来一下。”江奕来到了二楼，让秦守胜的班里有了不大不小地轰动。以前丢人的事儿刚过去，全班都替你背黑锅，现在人家打上门来了，能忍吗？

能忍，必须忍。秦守胜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在赵磊的陪同下出来了，没人陪伴，他担心自己又扛不住心理压力。

“秦守胜，你爸爸现在还是老样子吧？”江奕本来想问秦成孝还是在建筑工地上打零工吧，有赵磊这个外人在，就换了一下说法。

“江奕，我家欠你的，以后我来还，行了吧？”我认了，你别再纠缠。

“赵磊，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赵磊也犹豫了一下，他觉得江奕还是那么强大的威压着他，但是秦守胜也需要他。没那么多但是，因为江奕不好惹。

“秦守胜，我这次找你说的，是给你爸爸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我爸爸和妈妈已经为这事去申城了，任城这边也需要有人做，做得好了，一年就能填补你爸爸的所有亏空，两年就能有个新的开始。”话说的不用太多，点到为止。

“你少假惺惺的，我不会领你的情。”秦守胜积聚了很大的勇气才说了出来。“现在全校都知道我是多么忘恩负义，你满意了吧？还想要扮演一个拯救者是吗？”

“你爸爸现在才不到40吧，他还有几年机会，记住，这是最后的机会。你也不想你姐姐嫁不到好人家，你从负资产出发，对吧？”成年人讲利益、得失，未成年才纠缠恩怨情仇。利益抛给你，爱咋滴咋滴吧。

江奕就这么走了。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秦守胜积聚的火力，却没处发泄。赵磊过来了，貌似听到一些，他没有离开很远。“我感觉这个江奕应该是有点儿料的，守胜，不管答不答应，告诉你爸爸，只有他才能作出这个决定。”

周六晚上，秦成孝回到家，看到儿子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地：“守胜，怎么了？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秦家的家长制不太明显，谁让他自己没混开呢？

秦守胜吞吞吐吐地说了几句。其实江奕也没跟他多说，所以他觉得爸爸应该不会仔细思考。

“这个事儿呀，江守义已经找过我了。我觉得要去申城太远了，你们两个…也在关键时期。”

秦守胜的姐姐现在19岁，在农村是要订婚的节奏了，貌似都已经有些晚了。90年的农村，基本上是办个假的身份证、增加一到两岁，因为年龄太小了不能登记；还有一些是先在村里结婚，后面再补一个结婚证的。

“这个江奕是不是说得和他爸爸讲的不一样？”秦成孝到底是知道利害轻重的。

“嗯，他好像是说在任城也有机会。”

“是吗？如果是在任城的话，那倒是没问题了。守胜，你改天约一下你同学…”说到这里，秦成孝顿了顿：“不，周一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你不去打工了？”

“那个零工，几天去不去的都没问题。我让人捎个话就行了。”

周一，五中。长亭外，走道边，只有夕阳没有山。

两个女生看到江奕和秦成孝往这边走着，悄悄地隐退了。小女生就是害羞，你至少给我一个说声“谢谢你”的机会呀。

“小…江奕，长得这么快呀。”秦成孝去打听过江奕，却唯独没有打听身高。他有些不知道是应该以长者的身份，还是以谈判对手的平等身份出现。

江奕也发现了，最近自己好像是有些长个了。现在每天晚上押着几个活宝去跑步、单杠等锻炼，比前世他轻微神经衰弱后才开始锻炼要提前了一年半。

“秦叔叔，你的头发又白了一些。”江奕快速地将秦成孝拉回来了。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秦成孝还是不好意思直接提出来生意的事情。没办法，欠人家太多、太久。

“秦叔叔，也可以让秦守胜也过来一起听一听。”

秦成孝有些犹豫。现在自己和江奕平等谈判，秦守胜只能是被监护人的资质，走出去这一步，以后秦守胜在五中就只能是小字辈，得把江奕供起来了。正在思考时，江奕加了一句：“以后有好的机会，秦守胜也可以参加的。”

罢了，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守胜，你也过来一下。”

秦守胜不情不愿地挨了过来。看得出来，秦成孝多年的苦情牌起了一些作用。

“秦守胜，上次在大家面前骂你几句，也是让你多想想做事的后果，不要被张凯翔带进沟里了。”其实是张凯翔被带进沟里了，江奕知道。但是目前最好就是这样说，否则小家伙连个台阶都没有的话，一旦爆发了场面会很难看。

“你们还有过过节？”秦守胜肯定不好意思说。

江奕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秦成孝指着秦守胜：“你呀，你呀…”再壮烈点儿，打在他脸上。江奕不禁期待着。可惜，秦成孝不配合。

接下来，江奕简单介绍了一下外汇券和国库券的操作手法。虽然秦成孝曾经沧海，却也被这么大手笔吓住了，连带着秦守胜也吓住了。秦成孝的第一反应就是“你爸爸知道吗？”后来想起来，自言自语道：“确实没想到啊。”

切，能不能换个词？

“秦叔叔，这个事情现在只有我爸妈在操作。您如果愿意，我姨父跟你一起，先在任城做起来。”

“先？以后还有其他地方？”秦成孝已经是第二次快要跳起来了。

“没错，凡是五星红旗到达的地方，都会是我们的阵地。”没错，就是要吓住你。“秦叔叔，你以前是村里的一条龙，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你也会是一条龙，更广阔空间的一条龙。”

“好，我干了。什么时候去见你姨父？”

“等我先跟他说过了，你们再聊。”

……

秦守胜全程旁听，没怎么说话，只是最后默默地说了一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