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科赫没能等到江守义下决心最终偏向哪个路线的报纸，就直接出发去了伦敦。

“你真的是汉克斯先生？乔治·汉克斯！”科赫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家伙，即使这次带了墨镜。

“嘘，小声点儿，伙计，”汉克很享受这种被人尊崇的感觉，他主动伸出手来，“欢迎来到雾都。对了，既然我们已经认识了，你们你可以叫我汉克。”

“汉···汉克！”科赫还有些不适应，大名鼎鼎的“伦敦城眼镜蛇”就站在自己对面，这种感觉真是太不一般了。

尤其是当这样一位高手亲自还要过来接自己的时候。

“现在还有时间，听说你是第一次来，我就带你去体会一下在伦敦做一个外地人的感觉！”汉克很“幽默”地跟科赫打趣着。

尽管在欧洲读书，但是瑞士还没有加入申根协定，加上苏联和欧洲国家的关系有些僵，所以科赫并没有到过这里。

科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跑车，也不好多问。

“这里就是‘那一平方英里’了，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个还需要我给你普及？”汉克又在摆酷，他宁愿戏耍一下眼前这个小伙子，让自己重温一下自己认识江老板之前的状态。

“这里就是伦敦金融城？”科赫想起来了。

伦敦金融城，这个可是众多现代金融工具和交易场所起源的地方。在金融城这一平方英里的土地上，管理着全球4万多亿美元的庞大资产，创造了英伦国3％的国内生产总值。汇聚了500多家全球顶尖银行、180多个国际证券交易中心和75%的世界500强的跨国企业···

“哈哈哈，亚历山大·科赫，你听我说。这次其他地方你都可以不去，你一定要去一下威斯敏斯特那边的唐人街，”汉克获得了自己预期的“客人的惊讶”，满意地乐呵着，一边教育一下这个小伙子，“老板的哥哥来过，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对什么都好奇，伙计，你可一定要做好准备。老板和他哥哥至少在爱好上有不少重叠的地方。”

“叫我科赫就行了，”科赫这时候才想起伦敦人比较古板的说法，你不主动给他们一些说法，他们是不会主动使用你的昵称的，“他们自己家里不就是处处都有唐人街么，怎么还要到这里来看这些小的？”

“他们更喜欢高楼大厦，劳埃德大厦这样的标志性建筑，老板哥哥带着的那个女士竟然害怕。看来还真是神奇的东方人！”

“我也很喜欢这个钢铁巨兽。看起来像一个破旧的炼油厂，或者是一组高昂破裂的器官。”科赫看到汉克的眼神，就知道后者肯定是喜欢这里的。

有别于英国传统的哥特式建筑，它通体采用金属架构，钢柱节点、金属管道、透明玻璃就像人类的骨骼、内脏就这样赤裸裸地袒露着。这个严重影响着伦敦市容的钢铁怪物大大激怒的高傲的伦敦市民。他们怒斥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畸形建筑。

哪个英伦的奶油小生不喜欢这些粗犷的野兽？

各种金属管道纵横交错裸露在外，四周是大玻璃墙。周围六个塔中安置电梯和各种管线。外表看起来是一座冷冰冰的大机器，但里面却热火朝天，人声嘈杂。

“看来我们找到一致了！”汉克眉毛一扬，“不是听说你们只喜欢酒精，对艺术没有什么欣赏水平吗？”

“汉克，我可是在瑞士待过很多年的。你可不能把我视为东欧平原上耕地的农民。”科赫终于发现了，这个汉克是要从自己身上找到一些优越感。

谁让自己的祖国刚刚从超级大国位置上掉下来呢？

“哈哈哈哈，我可没有这么说，”汉克被他逗得不行，“科赫，你可真不是那种毫无幽默感的罗沙人，嗯，你更有一些中欧的风范了。”

总算把我的地位抬高了一些，科赫内心里给他竖了一只中指。

“汉克，那个是不是圣保罗大教堂？”这个教堂太有名了，书本上到处都有它的影子。

这里也算是学习经济学的人必去的场所了。汉克却摇了摇头，一副没什么意思的表情：“其实里面也很简陋，也就是那个穹顶有点意思。当年二战的时候，凯恩斯和哈耶克两个人看守在这里，防止德意志的轰炸机投下炸弹来。两个人一边踢走炸弹、以免炸坏这个历史建筑，一边在那里争吵着谁的理论更加有道理。”

科赫有些遗憾，这些都是自己早就想去看看的地方，汉克这个配同还真是不合格。

不过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一两周时间，也就没有说什么。

“还有那个大英博物馆，老板的哥哥看起来是不怎么喜欢，他们很快就走过去了。我可不想再去了。伙计，现在我们去那边的酒吧里坐一下，我可以给你介绍这里的甜点。”汉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留较长时间的地方，虽然只是一个酒吧。

至于英格兰银行、金丝雀码头这些大名鼎鼎的地方，也就只是汉克嘴巴里的“那里”。

进了酒吧，失去了外套的保护，汉克这才看到汉克下面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才明白了。怪不得你这里不去、那里也不去呢。

“哈哈哈哈，从8月开始这段时间我就像个修士一样，可惜没有像他们一样节食。”汉克终于难得地自嘲了一次。

坐下来以后，科赫才发现汉克的注意力并不在甜点那里。

“《金融时报》和《经济学人》的这两篇文章对义大利里拉和英镑的崩溃有一些描述，你可以看一下。”这时候，就像是吃了什么药一样，汉克的精神头马上就好了。

可是那个甜点明明还没有动呀！

“上帝，《金融时报》头条文章竟然是乔治·汉克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呢？”科赫作出了沉思状。

“呵呵，看来你的眼睛很不错嘛，小伙子。”汉克很开心，不过有些点到为止的感觉。

科赫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这还不够？

翻出了《经济学人》，封面上一个漫画色彩的墨镜男。

“汉克，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封面上的男士就是以你为原型画的吧？”联想到汉克去接自己的时候带着的眼镜，科赫猜出了十之八九。

不过他现在还在装傻充愣，要让汉克高兴到最后。

“怎么，不像吗？”汉克拿出了墨镜再次戴上。

“我的上帝！”科赫配合地双手合十，像是见到了上帝一样的感觉。。

嗯，汉克终于迷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

老子就是喜不自禁，老子不装了！

“科赫，我以前很讨厌那些动不动就说教、长篇大论的家伙们，可是现在，《经济学人》里面的每一篇文章我都要看。我估计老板也是这样，所以他才能抓住每次机会。”

“老板抓住每次机会？”科赫敏锐地抓住了汉克话里的漏洞。

“别这么看着我，伙计，你应该给我们的老板塑一个人身像，然后每天对着它祈祷。从义大利里拉到英镑，我们的每次战斗都有老板的亲自指点，伦敦这里只有我们十几个人。”这也是汉克在“战胜”英格兰银行以后的第一感觉，江老板肯定是有秘密消息来源的，而自己的层级还达不到。

“我在莫斯科首都银行的时候，也跟老板接触过。那次我们参与了做空里拉，只是我们是窃取了江老板的消息。”科赫谈起了自己前老板的往事，以及自己离开的原因。

“他这是找死，科赫，你相信我，他的好日子不会超过6年！”这一时刻，汉克似乎变成了江奕的代言人，对斯莫伦斯基的憎恶溢于言表。

“你为什么说六年？”

“老板最近要我们募集的产品有效期就是最长六年，我想他这次肯定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要知道，这次募集自今以后，我们可是富可敌国了。”汉克想到了那次莫斯科之行，有这种背景的怎么会忍受这样的背叛？

科赫被汉克吓了一跳。私募伦斯基又不是针对你，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对，汉克，永远不能背叛老板。”科赫端起酒杯，敬了汉克一杯。

这个伙计演戏也太逼真了吧？

“不过老板的胃口确实太大了一些，一下子就要上百亿规模。要知道，我以前参与管理的资金最多的也就是几个亿美元，还是在银行里、有一个团队支撑。”

上百亿！这个数字真的把科赫吓住了。

“汉克，你不是投资经理吗？应该主要是寻找投资标的吧，这些募集资金的事情还需要你去操心？”

汉克今天高兴，也就愿意给科赫多说一些基础知识：“科赫，看来你还是银行里面的思维。私募基金可是没有网点帮你获得存款的，我们的资金都是靠自己从投资者那里骗过来的。整个机构最有地位的就是能骗到钱的一帮人了。”

好吧，值得我再膜拜您一次。

“汉克，我是真的没想到，原来金融还可以这么玩？原来很多金融市场之间是联动的。上帝，这要是在莫斯科这边的几个市场里一起玩，那岂不是跟捡钱差不多了？”

“科赫，这些文章我当初可是写了很长时间才去发表的。”虽然这一个多月接受了很多次邀请、也去讲过很多次，科赫仍然是意犹未尽。

科赫甚至不需要再去看一遍文章了。

每次说到高潮之处，汉克都会接到科赫的碰杯邀请。很快地，他就有些喝高了。

“老板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我现在房子有了，还是古典类型的旧房子，现在我必须换手表、轿车才不会让那些邻居们侧目。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被调了个葫萝卜的驴子，要不停地拉磨，去追那个遥远的奖赏。”

英伦人可真是可爱，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还敢跟俺们莫斯科人比酒量？

科赫看着汉克的酒劲，忽然问了一句：“汉克，我们老板在莫斯科收购报纸呢，你觉得是支持改革派的报纸好，还是支持议会的报纸好？议会里都是原来苏联士气的官员。”

汉克打了一个嗝，连犹豫都没有：“老板要是真的厉害，那就两边下注。伦敦的那些政客们不都是这样嘛，金钱政治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们才能成为不倒翁。”

“那你现在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去更高收入的地方？我估计能写出这两篇文章的，在伦敦都没有几个吧？”

汉克使劲地摆着手：“不不，要是离开了老板，我什么都不是。我们只是幸运地参与进来。”

虽然喝多了，但是起码的警惕还是有，特别是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时候。

这个家伙会不会是老板派过来试探的？汉克生出了一丝警觉。

科赫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么敏感的话题。

“汉克，我倒是有些同学在投资银行机构的，好像还有在伦敦分公司的。他们是不是会对我们有帮助？”

“这些机构你跟他们聊聊也可以，我就不参加了。唉，每次演讲的时候都有很多投行的人来跟我交换名片，多了的话我也记不住。”汉克又有了炫耀的机会，这才掩盖住刚才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