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赵缜的衣服无风而动，鼓鼓囊囊，他整个人更似崩紧的弓似的，又像是择人欲噬的野兽，凶狠悍然。

冷洋城防司军官想到关于这位赵公子的种种传说，心下大骇，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不单是他，那些指证栾天一的男女也吓得魂飞天外，推搡着踉跄后退，赵缜身周五米之内，变得空无一人。

许述在背后暗做手势，示意士兵准备开枪，这次在冷洋当真是开了眼界，竟然真有世家子弟敢当街反抗城防司。

借着对抗乱党的名头，大同联盟对各城堡的掌控力度越来越强，像他们常山城堡这种区域枢纽更是组织严密，从没有敢像赵缜这么嚣张的。

“哥，大爷爷让我……”眼看赵缜就要动手之际，赵欣忽然气喘吁吁地赶来，大老远就大声喊叫。

只是他对上赵缜血红的眸子，神为之夺，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后面半句话直接堵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赵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劈手夺过赵欣手中的烫金锦袋，展开见是一张照片，正是他本人的，只是脸上满是尖刺，闪着幽幽寒光。

赵缜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把照片塞回锦袋中，贴身藏好，同时环顾左右，看看是否有人看到这张照片。

好在附近除了赵欣以外再无旁人，否则他们顷刻间就要死掉了，甚至赵欣也在踉跄后退，逃得飞快。

赵缜又摸摸帽子，垂下来的黑帘把脸孔遮得严实，手上也有厚厚的手套，应该没有人发现他这副面孔。

恶狠狠地瞪了眼栾天一后，赵缜冷笑道：“栾天一，咱们走着瞧！”说完便转身而去。

那个城防司官员本想叫住他的，但刚才赵缜的气势已让他吓破了胆，哪敢再惹他，反正赵家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倒是不用担心上面问责。

“我大爷爷说了，赵缜惹事赵家一力承担，有讯问我赵欣会去。”赵缜已经走远，赵欣又恢复了倨傲的态度。

城防司官员也不知是喜是忧，赵欣也算有份量，但他事发后才到，从律法上来说可不够资格。

“嗯……”赵欣见他迟疑，立刻表露出不满，声色俱厉地道，“我们赵家可不是你想拿谁就能拿的，而是我家愿意出谁！”

这一瞬间，赵欣感觉怪怪的，自己分明是用最牛伯夷的态度，说着最怂的话，都是那个栾天一害的。

他向栾天一投去恨恨的目光，却发现栾天一根本就没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赵缜消失的方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老弟，我们明天下午就要出发了，你千万要安生下来哈！”许述两眼通红，满脸憔悴，两手重重按在栾天一的肩膀上。

他这一天一夜忙得脚不沾地，既要配合冷洋城防司和律政司调查，又要监督车辆检修维护。

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些检修维护的人都不太上心了，言语间似乎是怕遭到赵家报复。

毕竟对冷洋城堡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赵家就是头顶那片天了，就是降些小小的天灾他们都受不了。

王猛训诫栾天一，差点儿被栾天一怼得背过气去，许述只能兼起王猛的教导工作，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栾天一连连点头，现在的状况也够赵家头痛了，听许述话里话外的意思，冷洋官方也在施压，想趁机压压赵家的气焰，反正有大同联盟联席议会背书。

只是莫娜那边让他不能释怀，她这段时间经常做关于赵缜的噩梦，干脆都不睡觉了，眼睛红得像太阳。

所以栾天一决定陪莫娜画画，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纯属自学成才。

许述总算松了口气，莫娜应该是栾天一为数不多的牵挂，总会因为她而安静下来。

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太过繁忙，很快就忘记了这茬。

当天夜里，冷洋城内散出许多手绘画像，上面画着一张布满尖刺的人脸。

那些尖刺很写实，闪着森森寒光，摄人心魄。

虽然那张脸显得很萌，像童话书插图里的形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应得是谁，赵缜这几天可是冷洋城堡的风云人物。

这些画像数量不算太多，但满城都是，很快各种流言就交织尘上。

有人说赵家这两年总有人被针扎死，照顾赵缜起居的佣人都是又聋又哑的那种，免得泄露风声。

还有人说这两天就有一群人被一个戴面罩的人用短箭射死，

更有人说据她的朋友说，赵缜是被植入了什么东西，才变成了这个模样，连心性都变化了，经常把人当靶子，导致赵家专门为他建了个炼人炉……

赵缜好不容易被说服，同意去律政司答话，然后他坐在车上，感觉所过之处，行人躲得远远的，聚在一起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更离奇的是，一张纸飞进了车里，那张满是尖刺的脸映入了眼帘。

噗！

赵缜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向后歪倒，人事不知，脸上尖刺钻出，皮肉翻起，异常恐怖。

他苦苦隐藏的秘密，竟然被人暴露出来，也难怪他急怒攻心。

“阴气+1599（赵缜）”。

黑光中，赵缜脸上布满尖刺，神色怨毒。

虽然这张脸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黑色光柱中，但栾天一每次看到还是带着惊讶和赞叹，第一次见到人异能达到这种程度的。

这应该是属于亥猪一脉的变异者，以前栾天一见过很多这类变异者，大多天赋平平，只有胡明看来很有前途。

他那天见识过赵缜金刚箭的威力，的确不凡，但料来赵缜肉体上也不好受，更不用说他精神和心理上对这种变异的厌憎了。

栾天一正是发现了这个痛点，才要打蛇打七寸，总算是为莫娜好好出口气了。

许述在车队驶出冷洋城堡时长长出了口气，可总算离开这个地方了，栾天一始终没有听劝，继续撩拨赵家，再闹下去真是不好收场了。

这次结局也算皆大欢喜，赵家低下高贵的头颅，认错认罚，他们也领到大威力武器，为前路又增加了一层保险。

因为他顾全大局，还有不时透露出对栾天一的回护，赵家也没有揪着栾天一这茬不放，让他提得高高的心放了下来。

赵缜收拾好背包，默默走出住了三十多年的院子。

赵欣浑身包得像个粽子，指了指族长所在的方向，示意长辈们希望他留下。

“冢中枯骨，不值得我留下。”赵缜毫不留恋，连头都没回。

“我看你是没脸留下了吧。”赵欣暗自腹诽，却不敢说出口。

赵缜离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必然不会放弃找栾天一晦气的，在对方手上接二连三吃亏，绝不会白吃这个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