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瑶瑶鬼鬼祟祟溜回家，保姆看到她的样子，会意地说：“田小姐一回家就睡觉了，也没问起你。”

“呼……幸好幸好。”她拍拍胸口，“齐阿姨，给我随便弄点什么东西吃，我上楼了。”

保姆答应着去了，田瑶瑶一步两阶地窜上楼，打开房门，一边把手机插上充电，一边开电脑，然后还要奔回梳妆台前补上今天份的护肤，忙得简直不可开交。

“我这么铁杆的覃远粉，现在都累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那些蒸煮三四个，墙头七八家的人，每天爬来爬去，怎么搞的雨露均沾？”她一口吞下一个包子，噎得只翻白眼，赶紧去端牛奶杯，

上网一看，果不其然，覃王府的人和其他覃远的粉丝在欢庆‘双钻石唱片成就达成’，载歌载舞，还不忘记四处刷打榜信息。

就跟她想的一样，业内开始痛心疾首华语乐坛‘药丸’，其他家粉丝酸溜溜地嘲讽‘别家一张专辑五十块，你家五块，赔本大促销啊’，‘注水的双钻石’，田瑶瑶一律带着热门话题哈哈哈的嘲笑过去，反正第一拿到手了，记录上白纸黑字是覃远的了，这些手下败将的叫唤又算得了什么呢？

唯独夏叶的微博让她很不舒服，这厮又特别不要脸地发了张自拍，拿着自己的专辑，先是表现了一下自己出第一张专辑的难忘滋味，又装作遗憾的样子说可惜和覃哥同一天出专辑，被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好丢脸，呜呜呜’，还特地了覃远本尊，并且表示要送他一张签名专辑‘蹭蹭喜气’‘不要也得要！’。

覃远照例是乖乖牌，好脾气地转发着哈哈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碰瓷！好啦！这下他的粉丝又可以说为什么没水花，卖的不好呢？是因为我们贝贝太风光，抢走了路人的注意力，又可以卖惨虐粉一条龙服务了……以后叫什么黑心莲呢？叫万瓷王得了！”

田瑶瑶怒发冲冠，手指起劲地在键盘上跳动着，‘才卖了不到二十万张就来捆绑，够人家的零头吗？这叫什么？越级碰瓷呀？’

不过说起来，就他那个专辑，完全的新人，唯一拍过的电影还没上映，居然能有这个销量，也很不错了，哼！一定是公司造假！没准还搞专辑回购这一套呢！

她又扫了一眼微博，果然，兔子桑的老本行没改，还是上窜下跳，捆着覃远给夏叶造势，说起来都用一种‘两大重磅小鲜肉同时在一天发表专辑，高下立现’的名号，看起来仿佛是夸奖覃远的，其实点进去一看，明明就是暗搓搓黑覃远‘是数字专辑’‘粉丝给力’‘打鸡血式营销’‘肾都要杠出来了’……然后不露痕迹地吹捧一下第一张专辑就有十八万张的夏叶，还配上在音像店等地排队等候专辑销售，在海报和人形立牌前合影的粉丝，借以营造出冉冉升起的新星模样。

而且这个新星又乖，又踏实，和前辈们一样出实体专辑，才不搞什么数字专辑的幺蛾子呢。

“切！”田瑶瑶冷笑一声，回头就开了自家潜伏在夏叶粉群里的小号，仔细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粉丝会’大批量购买的证据，甩到了那些通稿下面‘不就是箱专吗？谁还比谁更高贵了？’

说起箱专，那都是她们覃王府四年前就玩过的花样，兔子桑这跟不上时代的，还来这一套呢？也不嫌被笑话过时。

她又看了一眼群里，正在总结战斗经验，并且布置打榜任务，中心思想果然是：销量已经赢了，要是打榜输给了夏叶，那大家手拉手去跳长江好了，也别混了。

“对于路人或者其他家粉丝的言论，不要管，再重复一遍，切勿嘴炮，我们胜利了，这就够了，现在的目标是下一步打榜，不是跟她们纠缠。”

“你们别怪我被害妄想狂啊。”田瑶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字发言，“别忘记夏叶的职粉头目是兔子桑，我们的老熟人了，数据造假，她不是干不出来的。”

“瑶台月这个想法很对！”轮值人员赞同地说，“尤其夏叶是背靠公司的，音悦台那种地方，也搞不好就能被公关下来，拿钱砸呗，别到时候我们辛辛苦苦打了一天榜，到了午夜，夏叶忽然凭空多了几十万票，一下子翻身了，也未可知。”

“对哦！月月你想的对！这不就是四年多前第四名一下跳到第二名那个时候的事吗？‘半夜鬼票’，我还记得呢。”

轮值人员上报之后，很快拿了工作章程下发：“昨天的观察组暂时不解散，立刻招兵买马，分成24小时轮班制度，给我盯死音悦台的榜单！每十五分钟采集一次前十名的数据，整理成表格，画成曲线，全部PO上网！微博，论坛，贴吧，所有地方都给我贴一份，号召粉丝一直顶贴，必须在热门上，我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敢吃掉我家贝贝的第一！”

“外网也贴一下吗？”有人提议，“万一国内被公关掉了呢？资本的力量，不可不防啊！”

“有道理！跟海外组的同袍们沟通一下，让她们在INS和非死不可上都发！妈蛋！一定要实时更新数据，全球统一运作！如果音悦台有本事收钱卖第一，我们就有本事给它捅到国际上去！让全世界都看看到底谁家这么不要脸！”

于是全群又开始紧张地动员起来，如果萧秋南在这里，一定会喷笑‘你们粉个偶像，什么大戏都轮番上演，要不要这么累啊。’

可是一点都不累，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成就感，仿佛自己的青春岁月也从此有了意义呢。

当然……只要偶像不是那种最后坍塌的白眼狼类型就好了，看看那些偶像被爆出丑闻的粉丝吧，啧啧，真可怜，那才叫‘痴心错付’。

不过说起来，结婚……算是丑闻吗？

萧秋南推开办公室的门，栾小兵抬眼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很忙。”

“小兵姐，你还没吃饭吧？”萧秋南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快餐盒，“这是上次我们吃饭那家茶餐厅的咖喱鱼丸，你说过很好吃的，我特地买来的。”

栾小兵头都不抬，冷笑道：“不敢当，你要真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今天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萧秋南失笑道：“没这么严重吧？你这么说，搞得我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记者正聚在门口要你给一个交代一样。”

“你信不信我把你今天早上的话传出去，立刻他们就来了？都不用邀请函的？”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我想过了，是来跟你道歉的，是我考虑不周。”萧秋南把袋子放到桌上，低头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栾小兵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一脸压制不住的喜悦，让萧秋南看着都油然而生愧疚感：“真的？你说不退了？”

“嗯……暂时不考虑了。”萧秋南含糊其辞地说。

栾小兵的脸又沉了下来：“暂时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我想转型。”萧秋南诚恳地说，“我想做一个真正的演员，不再当偶像明星了，每天出席那么多活动，当人形立牌而已，活动方看重我什么呢？无非是人气，粉丝，这些虚幻的东西，跟浮云一样。”

栾小兵深吸一口气，试图劝说他：“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但是同样你也得到了很多啊，在这世界上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去交换的，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了，真的。”

“是啊，我知道。”萧秋南笑了笑，“我的成功来得太容易，一帆风顺，都是因为这张脸，现在我想沉下去，去尝试一下真正困难的东西，但却是能被我牢牢把握的，可能你想笑话我，我也真的，想追求一下事业上的改变，去磨练一下演技什么的。”

“这是好事啊！”栾小兵不明白地问，“我不会反对的，天知道这简直是所有偶像明星的经纪人都巴不得的好事，你以为我想成天带的都是快消品，三年一批吗？我当然希望从我手里捧出天皇巨星那种的，与有荣焉！”

“所以……”萧秋南吞吞吐吐地说，“我和公司的合同还有两年，如果这两年我减少曝光次数，去电影学院进修的话，也可以喽？”

栾小兵脸色骤变：“那你还不如直接退圈好了！这事没得商量！十八岁的时候你不想着读书，二十六七了想回到校园了？不行！你真要充电的话，就给我一边拍戏一边充！累不死就站起来！”

萧秋南好脾气地点点头：“好，我会努力的。”

他呼出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笑着说：“那现在，没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吧，小兵姐？不要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鱼蛋还是热的，你快吃，我出门去赶下一个通告了。”

“等等。”栾小兵叫住他，意味深长地笑着问，“早上你的态度还很坚决，宁肯跟我翻脸，看我大吼大叫也要坚持退圈，怎么半天下来就这么好？还知道买了咖喱鱼蛋来塞我的嘴？”

萧秋南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被你骂醒了，想明白了。”

“扯吧你。”栾小兵解决了这么一个心腹大患，心情也轻松起来，笑骂道，“别以为我是瞎子，老实说，是不是瑶瑶说服你的？”

萧秋南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地点了点头：“是，她说，喜欢认真看剧本时候的我，觉得那时候的我特别迷人。”

“哎呦妈呀，好甜蜜，好肉麻！”栾小兵受不了地假装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快走快走！不要虐单身狗了！”

萧秋南笑着做了一个脱帽致意的夸张手势，打开房门，长腿一抬就轻松地走了出去：“小兵姐，拜拜。”

“拜拜。”栾小兵看着房门悄然关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若有所失，她伸手碰了一下快餐盒，感受到上面的温度，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过椅子，小心地捧着那个快餐盒，一口一口地吃起了咖喱鱼蛋。

“还真挺好吃的。”她扬起眉毛，自嘲地笑着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