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
张家人彻夜难眠。
却不是在恐惧中度过的。
而是兴奋激动所致，只觉得心中积郁，都全部一扫而空！
——有当世至尊为张家撑腰，接下来还有什么难题，不能迎刃而解？
是以原本如泰山一般，死死压在众人头上的广陵王，此刻在张家族人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同样是这一晚。
万里之外。
大海之上。
一座隐藏在迷雾中的孤岛。
一片位于孤岛中心的湖泊。
浓雾缓缓散去。
湖泊逐渐暴露在星光月光之下，竟是有种镜花水月般的朦胧美感。
湖中，昏迷已久的明战，在时隔无数天过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从湖泊中缓缓站起身来。
一股宛如实质的强大气息，骤然从他身上炸开！
宛如龙卷一般，拔地而起！
令湖面翻腾如沸水，令漫天星光月光破碎！
“终于恢复过来了啊。”
明战声如闷雷，沉声喃喃道:“陈凌云，你一定想不到，我被你用剑气炸烂窍穴，侥幸保住一条命后，非但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反而还更上一层楼了吧？”
话音未落，明战眸中泛起滔天杀机！
一想起那天在东海之上，惨败于陈凌云手中的画面，明战只感觉就像是有一条毒蛇，一口咬住了他的心脏！
让他痛不欲生，几欲抓狂！
只听轰隆一声！
狂怒之下，明战仰面朝天，发出了一声宛如野兽般凄厉的嚎叫！
他浑身杀气再度暴涨，湖畔周围的上千棵柳树，竟是在他一吼之下，拦腰折断！
更让人感动恐怖的是——
明战眼下的气息，竟是已完全达到了，那玄妙无比的武道化境！
——他竟然……已成圣！
在武圣磅礴气势的影响下，以明战为中心，方圆数十米之内，已被积压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
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现在的明战。
就算是一块顽石，恐怕也会在进入这片领域的瞬间，被直接碾碎！
但。
偏偏就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站在连月光都照不到的黑暗中，冷静地看着极度兴奋的明战。
周围肆虐的气机，狂暴的威压，以及那股可以碾碎顽石的无形力量，对于他来说，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他就像是一道幽灵。
他的声音也如幽灵般缥缈，“你很想杀了陈凌云？”
听到这声音，明战浑身一颤。
他立刻收起了气势，转过身来，躬身一拜道:“拜见岛主！”
神秘人不为所动，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很想杀了陈凌云？”
明战连想都没想，便咬牙道:“那是当然！我姬天明从小到大，一路披荆斩棘，势不可挡，还从来没有哪一次，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败在过别人的手中！”
他双目冷如刀锋，近乎一字一顿地道:“这是我毕生的耻辱！所以，我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用陈凌云的血，来抹
掉这一切！！”
神秘人笑声冰冷，“很好。我很喜欢你的回答。虽然错误已发生，再也无法更改和挽回，但如果能杀掉当初制造这个错误的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神秘人话锋一转，问道:“所以，你可愿拜我为师？”
——可愿拜我为师？
神秘人的声音，并不大，依旧如幽灵般缥缈。
但落在明战的耳中，却仿佛九天之上的所有天雷，在他脑中同时炸开！
足以见得，这神秘人的武道实力之强，到了何等地步！
然而。
明战依旧牙关紧咬，神色阴晴不定，不肯做出回答。
神秘人继续道:“你还在顾忌什么？楚阳？”
明战点了点头，艰难开口道:“不错。”
他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痛楚之色，“他……他毕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能有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他一手所赐……我可以背叛姬氏王族，可以背叛天策府，但却绝对不能……”
“授业恩师？你将他当作授业恩师，可他又可曾将你当成过学生弟子？”神秘人忽然大笑起来，打断了明战的话。
他的笑声冰冷而讽刺，“楚阳是造就了你不假，但姬天明，你难道还未看清，你今日之所以会落到这般田地，也根本都是拜楚阳一手所赐？他根本就不是在培养你，而是在害你！”
明战浑身一颤，“你……你是什么意思？老师他……老师他怎么可能会害我！？”
神秘人冷笑不止，“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自己仔细想想，本来你才是楚阳的开山弟子，可他为什么始终不肯承认，与你的师徒名分？他为什么不肯将天策府，交给你这个明府府主？他又为什么，会将自己毕生的心血，托付另一个人的身上？”
明战下意识地双手紧握，眸中痛苦之色更浓。
心中，已不是一条毒蛇，而是仿佛有千百条毒蛇，在啃噬着他的心！
明战没有回答。
神秘人本来也不打算让明战回答。
他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自始至终，楚阳都在利用你！”
“因为你不过是一块，由他精心打造出来，为陈凌云用来磨砺自身武道和气运的磨刀石罢了！”
“他传你《杀鲸剑》,传陈凌云《屠龙诀》！赐你纯钧剑，却又给陈凌云承影剑！让你当明府府主，又要让陈凌云在接管天策府！就是为了让你们气运牵连，最终斗个你死我活，让陈凌云吞掉你的一切，脱颖而出！”
“姬天明，楚阳这老匹夫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你当作过他的学生！在他的眼里，你只是一个棋子而已，一个只要陈凌云成长起来，他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棋子！”
“而你呢？却将他当作授业恩师，当作父亲一样的人？真是可笑至极！悲哀至极！滑稽至极！”
声如洪钟！
这一刻，神秘人的声音，不再如幽灵般虚无缥缈。
而是宛如炮弹，一发接一发，狠狠砸进了明战，或者说姬天明的心！
砸得他痛不欲生。
砸得他精神支离破碎！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曾在与陈凌云的死战中，身负致命重伤，都不曾动摇决心的他，竟是一下子瘫坐在湖水里，失声痛哭！
“棋子……棋子……”
“原来我只是楚阳的棋子……我只是陈凌云的磨刀石……”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笑我姬天明一生忠勇，为天策府死战无数，立下过赫赫战功，到头来却只是一个随手可弃的棋子！”
明战的哭声凄厉和绝望，就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
神秘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诡秘的微笑。
他缓步走上前来，将手按在明战的头上，微笑道:“悲伤就对了，绝望就对了，痛苦就对了，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本来就是这样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承受悲伤、绝望和痛苦的人，偏偏是本该成为天之骄子的你，而不是别人呢？”
“姬天明，你真的甘心这样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