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愚钝的小民，虽然靖忠耿的做法事对他们有利的，但是他们晓得个什么，只要那些士绅稍微放些消息出去，说今年要加租子，是被靖忠耿逼的，那靖忠耿的名声就臭了。

他的做法虽然是对小民有利，但是这天下的小民可是被掌握在士绅手里的，小民就是士绅手里的刀，不把士绅手里的刀给他缴了，他即便再怎么做，那都是错的。

从上到下都是错的。

当然，他若是权势滔天杀出一条血路来，杀的士绅不敢伸刀，或许还能得个善终，这事主要就要上边的意思了。

不过这是政治，方川只是说说就不讨论了，至于说为什么他错，主要是别的方面的。

他对于形势的判断不太准确。

虽然现在很强势，貌似能搜罗到不少钱财，但是此乃饮鸩止渴，杀鸡取卵。

你想啊，若是有钱就会被他盯上，那么后果很明显，有钱人不敢露白，就算有钱，只怕也要深埋地下，不敢露面。

所以刚开始他或许能搜罗不少钱财，但是到最后必然是要引起钱荒的，没人敢花钱，这世面上就没了钱，没了钱，那就会引发钱荒，这结果是致命的，后果很严重。

当然了，这是经济学，他们这些人不懂，方川也只是随便说说，但是他们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也还是能理解的。

对于他的手段，方川不做评价，狠或许狠了点，但是有效就行了，方川之所以觉得他错，那就是因为，这人不晓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有用利益，才能让这些士绅把手里的钱掏出来，这钱埋到地下，那是死钱，死钱是没用的，只有将其花出去，才会带动经济的发展，形成活钱，活钱，这才是对天下有利的。

不过这个学问很高深，方川也只是会点皮毛，所以刘飞星等人一追问，他就挥手不说了。

当然，或许靖忠耿是晓得的，但是迫于时代的局限性，他跟本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硬来。

对于这种硬来的，方川是不待见的，老千玩的是技术，越有难度，才越有挑战性，要的是对方心甘情愿的把钱掏出来，对于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向来是鄙视的。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实力不够强，若是方川有靖忠耿那般的实力，又何必耍什么手段。

刘飞星对于方川流露出端倪的经济学很感兴趣，拉着方川研究，若是让方川来，方川会怎么办？

经济学，方川也是不懂的，知道的那点皮毛，怕被这刘飞星一追问，成是要露馅的，当下开始转移话题。

对于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人来说，如何巧妙的转移话题，转的不留痕迹，这是一门技术，恰好方川还算有研究，是以巧妙的把话题转开。

“所谓钱财，你们自然是晓得的，这是市场赋予的价值，想要得到，无非两种，开源节流，节流，你们自然晓得，我们武朝自开国以来，除了前面五十年，后面基本上都在节流，但是你们只想着节流，就没想过开源吗？”

众人有点懵，被方川抛出来的话题震的不轻。

方川正要再说，那白老汉却来喊人了，却是白老汉的家已经到了。

白老汉带了一堆人回村，还都衣着光鲜，着实让他赚了不少眼球。

白老汉的家可谓是家徒四壁，方川等人进去竟然都没地方下脚，不得已只得在院中落座。

本来白老汉家里的凳子也是不够用的，但是村里人还算淳朴，有人晓得后，都不用白老汉伸手，就把凳子搬了过来。

更有人觉得白老汉那桌子寒颤，干脆把自家的仙桌也搬了过来。

众人在院中落座，白老汉顾不得招呼，就开始张罗菜饭。

司空晴觉得，让其家徒四壁之人张罗着许多人的饭菜，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可能会让其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方川却告诉她，他虽然会失去一些，但是得到的更多，而且自己会在临走之时留下银钱以供饭资，这才让其释怀。

刘飞星等人对于方川之前的话题很感兴趣，这一落座，就催促方川继续。

方川此时觉得自己好似学堂的老夫子，面对的是一群莘莘学子。

院外不断有人经过，这走了许久，天已经近后半晌了，有些干活的都已经回来了，瞧见众人，好似看稀奇一般，不多时，白老汉那不高的围墙就摞满了人头。

刘飞星等人视而不见，就好似学子将要学到什么高明的学问，很是期待。

方川只得糊弄道；“你们只想到节流，却不为何不想办法开源？”

开源的意思刘飞星等人自然是懂的，但是他们还是想不出，怎么才能开源。

方川告诉他们，所谓以史为鉴，前面的历史在那里摆着，其实很多事书里就有答案，就看你用心不用心。

前朝的时候，朝廷开海，每年能从海上收税九百多万两，但是到了今朝，开朝时国力还是很强大的，光在海边收关税，还觉得不太过瘾，竟然打造宝船深入大海，也获得了许多收获。

本来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得的钱那自然是不会少的，但是这政局变化之快让人看不明白，不过开朝五十年，非但海里面不去了，反而是海边的关税也不收了，这自然就少了极大的收入，源没了，那就只能节流了，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方川告诉他们，世界是很大的，但是大武朝就这么大，钱财就这么多，想要自己的国家百姓全都过上好日子，那就只能把外面的钱拿回来。

“难道你的建议是开海？”

刘飞星很震惊。

其实开海这东西，已经闹腾过许多次了，有很多大臣都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但是这里面水太深了，看似封海，但是却是有极多大臣都有走私队的，一旦开海，这些人的利益必然受损，这些人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方川晓得，刘飞星也晓得，甚至姜伯言都晓得。

他们显然都不觉得此事能成功，但是方川告诉他们，凡事不能先想着此事不成，然后就放弃，要先想一下如何能办成，这样哪怕最后没办成，起码也努力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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