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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来,随着帝国和联邦断断续续的局部战争，伊斯米尔和菲利特亲王的关系日渐紧张。

洛特宁战役的溃败让伊斯米尔有机会撼动菲利特亲王铸造的军事王国。不少菲利特亲王的旧部平调、左迁或免职。新面孔们登上军部、情报部、国会、中央军团的舞台。

年轻的帝王如此强势，年长的那只避其锋芒,主动让出了不少关键、核心位置。但若说对方就此放权、没有什么算计的话,伊斯米尔完全不信。

菲利特亲王是只彻彻底底的控制狂、自大狂,对私虫关系如此,对权力更是紧咬不放。没有虫比伊斯米尔对此体会更深。虽然有虫常将克雷夫比作第二代菲利特，但黑发雄子知道他们从根本上就截然不同。

菲利特·科拉莫斯,他是上代虫帝的幼弟，自小就展现出非同一般的狠辣决心和冷酷无情。他身材强健、长脸瘦削，有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几乎令人胆怯的韧劲。

作为一名皇子，他经受了帝国秘密部队最严苛的训练,在遥远的异邦星球熬过了单调停滞的艰苦戍守。此后,他执行过多次3S任务,数次被推定死亡,又仿佛幽灵一般从沙漠、冰地和深海中死而复生。

科拉莫斯家族与背叛、阴谋、复仇同生共长。为了在残酷的皇子斗争中存活,菲利特隐姓埋名，从下级士兵一步步攀爬至少将。至此，再也没有虫可以轻视、撼动他的存在。

菲利特是品饮着鲜血与痛苦成长起来的。劳埃德却不是。洛奥斯特给了他生命，也教会了他爱和宽容。是以伊斯米尔愿意相信后者,却对前者深恶痛绝。

在他看来,在菲利特治理下，帝国会成为滋生歧视、暴力、愤怒的温床，社会缺乏尊重和对弱者的同情,种种矛盾只会更加激化、难以调和。

长年以来,伊斯米尔在自己皇叔身边派出过不少阿加雷斯和相关眼线。休负责掌管汇总,是这些情报抵达虫帝前的最后一站。

毫无疑问,这是帝王无可比拟的信任和交托。

而此情此景下休的出战请求，瞬间激中依斯米尔内心某根隐秘脆弱的弦。

他感到巨大的愤怒。

哗啦一声，黑发雄子一把掐住休的脖颈，长眸斜挑，泛出危险的冷光：

“其他阿加雷斯还没死光，轮不到朕的侍卫长亲自出战！”

“米尔……”被扼住下颌，休的声音破碎起来。相比于雄虫不觉拿出的帝王威仪，他仍坚持呼唤对方的小名：

“虽然目前还不明确，但远征军中有异，你知道的……”

“我去，可保克雷夫将军父子平安。”

“你这是在逼我。”一字一句，伊斯米尔手掌越收越紧。白皙的肌肤青筋暴凸，显尽帝王内心的挣扎。

休对他百依百顺。休不会轻易开口。休绝不会更改已下的决心。

这不是请求。这是告知。

“陛下，我已经四十八岁了，马上就要超过侍卫长任职年限。阿加雷斯的首领一职，我也该卸任了。”

“这么多年，于公于私，我都没做出什么值得称赞的功绩。”

休苦笑着说，伸手摩挲青年的脸颊，替他别开垂下的散发：“最后这几年，我想为您做点事。”

伊斯米尔从未见过这只雌虫如此模样。

他的休，身材高大、肩膀宽厚，英俊的面容总是带着愉快的笑容，精悍的身体蕴藏着巨大的潜能，无论何时何地都自带一股冷静气场。

其他的阿加雷斯和侍卫们对他爱戴有加。在他的指挥下，那些年轻雌虫们疾驰的速度是他命令的两倍。哪怕这只退役的军雌多年来甚少出手，他们还是将他看做保护者、近乎本能地跟着休。

他们从他身上汲取着天然的信心和力量。而伊斯米尔从这具躯体中，这些年来获得得比那更多。

黑发雄虫松开了手。他不发一语地从池中离开，带着长鞭、绳索和禁锢环归来。

休双手被拉开，垂头跪在地上。鞭声下，裂开的皮肉间散出浓郁的血腥味。禁锢环使用期间，雌虫自愈因子也被压制。这是必备工具。

往常，除了这些工具，黑发雄子还喜欢在途中用言语调剂。那形状优美的双唇会吐出平日绝不会吐出的下流词汇，以及让虫口干舌燥的污秽话语。与之相对的，那对紫色双瞳，则愈发得清透冷冽、充满机械的冰冷。

他的帝王，憎恨着雌雄之间的结合。只有将其付诸以支配和臣服的游戏，完全居于掌控者的地位，才能顺利地发泄宇宙主宰同生命一起赐予虫族的炽热欲望……

“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汗湿的身体粘了上来，伊斯米尔俊美的脸庞扭曲着，撕咬上雌虫的脖颈，“你要虫崽？好，我给你！”

他进入了休的生殖腔。这罕有的行为让雌虫脊背即刻弓起绷直，浸出湿薄的粘腻热汗。

这场混合着血水与痛苦的争斗持续了整整一个夜晚。此后大半个月，直到休·雷诺德从皇宫失去影迹，近身伺候的侍从们还对这场罕见的争吵记忆犹新。

宫闱流言称，天蒙蒙亮时，呈现在众虫眼前的侍卫长“血肉模糊”，“如一团撕烂的破布被弃于墙角”，浑身上下满是虫帝陛彰显所有权的信息素。

对于菲利特亲王的疑问，伊斯米尔用一贯无波无澜的口吻称之为“下臣的无礼”。

…………

夏恩返回西斯莱特区的别墅。一同住进来的，还有经受了层层调查和筛选、重新归来的护卫队。

里卡多出征了。肯和艾尔被留了下来。其他虫子，只有很少几只是旧队员。大部分护卫，由劳埃德在众多候选虫中亲自面试、精心挑选。

帝国上将很清楚自己要找什么样的虫。

不光是强大的实力、勇气、纪律和智力，劳埃德更重视非常矛盾、不常一起出现的品质：勇敢强悍又富有责任心；纪律严明却懂得灵活变通；要毫无怨言，能够打破常规，却并不会肆意妄行。

劳埃德不仅是在挑选护卫，还在为小公爵培育可靠的臂膀。这份荣誉的职务因前途无量，短短半年，在军团和家族中年轻雌虫眼中变得很有吸引力。

肯和艾尔出生背景相差不大。性格中同样内敛敏感的一面，让这两只虫相处得很好。他们会在晚饭后下星际棋、进行额外的切磋练习，同时互开玩笑，很快就成了关系不错的同僚。

针对星网流传的下流图片，艾尔火眼金睛：“拙劣的合成照。”他表现出隐含的怒火，让肯有点吃惊。

“小少爷不会做这种事。”明明那段时间不在雄虫身边执勤，这只雌虫很是笃定：“你看过他们日常的相处，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肯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少爷和克雷夫将军并肩而立时，自有其他虫插不进去的特殊气场。在那浑然一体的神秘氛围中，他们体型外貌的差距、单独给人的迥然印象，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夏恩和克雷夫”。

那是只要旁观，就会让虫心生温暖的画面。哪怕他们有过争吵，肯也从来没怀疑过他们对彼此的爱。

肯与夏恩有过更深层的接触。因而对比格外的明显。小熊星系的意外发生前，这朵玫瑰芬芳美丽、惹人驻足。然而繁茂的枝叶下，藏着拒绝和防卫的尖刺。

当金发雄虫痛苦地伏在他怀里颤抖时，肯明白那些丛生的尖锐，已甘愿为另一只虫修剪摘除、埋入厚土。

…………

与对劳埃德、伊斯米尔否认的不同，实际上，星网有关夏恩精神力的流言大部分都是真的。

从洛特宁驾驶遨游者差点坠机到今天，差不多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里，夏恩的精神力时好时坏。状态好时，他依然能靠守护场表达坏心情、威慑他人。状态差时，他连勺子都没法掰弯。

“小家伙，你有非常庞大的精神力总量。”灯光昏暗的秘密基地里，K斜倚墙壁，金色双瞳斜睨过来，“称之‘潜力非凡’一点都不过分。”

“如果你幼生期没有遇到那次意外，觉醒期后的数年里，你会成功晋升为S级雄虫。”

“很可惜，你我都不在那个意外从未发生的时间线中。”

“总而言之，你服下的大量特制营养剂，激发了你精神核的细胞活性，并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让精神核焕然一新。但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吧？”

“没错。这就像提前支取未来的信用点数。现在好过了，但总有一天，你要偿还。痛苦或早或晚，总会降临，无虫可以逃脱。”

“跟其他虫比起来，你的情况不算太糟糕。调理调理、休息休息，离你彻底变成一丁点精神力都使不出、精神图景都打不开的废虫，还会有个一两年。好言相劝，如果你有什么想完成的事，尽早去做。”

“没有逆转的可能？”夏恩听到自己的声音，居然那么僵硬。超乎他的预想。

K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随后扔出一根烟，毫不掩饰眼里的同情：“二次进阶或许会有转机。但你……”他吸了口夹在指缝的烟，朝另一边吐出一串白圈，没再继续。

夏恩知道他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他等不到二次进阶。以他现在的状况，他也不会有二次进阶。

离开前，许是夏恩眼里火花的熄灭引起了K的不忍。他在房间里扫荡一番后，友情赠送了一盒白色药片。

“可以均衡精神力的谷峰和谷底值，从而稳定波动、舒缓头疼。快吃完了提前联系我。”

“为什么？”夏恩不解，这只被帝国上将称为“危险分子”的雌虫，为何对他如此友善？

“你的雄父帮过我。”K咬着烟蒂，瞄了青年一眼，随即又瞄了一眼，终于伸手抚上夏恩的发顶，“我可真是只感恩图报的虫。”

回忆到此终结。房间内，夏恩抠出药片塞进嘴巴，用牙齿咬碎，随即舌头扫荡残渣、吞咽下肚。药片很苦。他却没有以往的拖延。

这是他一只虫的战斗。沮丧、挫败、孤独、绝望。夏恩很熟悉这些，他可以。一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处理好该处理的。

他不打算告诉劳埃德。如果精神力可以好转，那么没有必要；如果不行，更没有必要。此时夏恩分外理解当时雌虫隐瞒虫崽存在的考量。

一次抵一次，也算公平吧。夏恩拆开封好的纸盒，里面是小巧的低温箱。

灯光下，金属管内浅红色的液体随着青年手指的晃动摇摆。和星网上夏恩曾搜索过的特制营养剂一般无二。

这是夏恩第二次收到。第一次在曼奇家。夏恩查过这两个包裹。同样的匿名发件者和不可追踪的无效地址。

毫无疑问，寄送包裹和指使沃德·乔纳森在星网散布□□的，应该是同一只虫。

神经开始剧烈的跳动。夏恩将营养剂收起，关灯、上床。他闭上眼睛，用力嗅闻床帷间尚未完全散去的信息素，尝试和疼痛共处。

K的药片发挥了效用。这一次比之前好受很多。意识逐渐模糊时，青年腕间的终端发出震动。

“小少爷，恭喜您成年。”

跳出的画面，不是即时通讯，而是提前设置好的定时发送。画面里的灰发雌虫面容柔和、声音低哑，在瑞达哈特零点时分，达成了他之前许下的诺言。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