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鼠妖爪子搭在石板上的响声，黑夜中零星高悬的红色灯笼，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老鼠身上腥臭的味道，这一切都让顾羽无比地兴奋。
黑夜中，他都忍不住自己摩拳擦掌的干劲了。
没有比老鼠这种生物更适合猫咪的猎物了。蛇也不行，那光溜溜滑唧/唧的鳞片，怎么比得上老鼠臭气熏天的软皮毛好下口。
顾羽的洁癖只有在捉老鼠的时候不会发作。
自从他被人当做宠物猫养起来，都好多年没抓过活老鼠了，天天玩弄大房子里的蟑螂和窗外的鸟雀为乐。
不过顾羽不是抱怨，其实他很享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免费沙包两脚兽的日子。
他最爱的活动是把玩死了的蟑螂叼着给两脚兽看，她都会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从屋子的这头一下跳到那头，“啊啊啊啊！有蟑螂宝宝你快把嘴里的蟑螂吐出来啊！”
诶，现在那个没良心的铲屎的现在绝对已经抱着其他猫“宝宝宝宝”得叫了。
顾羽早知道人性善变，第一次被人收养了十五六年，顾羽也不好意思再蹭吃蹭喝下去了，他装出虚弱的样子，找了个家里人都不在的时机死遁了。
他才走了两天，就发现原来的那户人家就养了新猫。
他看着长大的小男孩，不，已经是成年的男人抱着只腿短得要死的丑猫，站在阳台上轻飘飘地说：“诶早就想养只曼基康了，可惜那只老布偶好看是好看，就是毛又长又多，掉毛的时候烦都烦死了。”
顾猫猫绝对不承认是自己后悔了，怕那家人难过所以又跑回去想安慰他们的时候看见，听见他们抱着哄着新猫的场景。
人都说猫猫天性凉薄，谁给吃的都能哄走，也对，顾羽很快就又找到一户愿意收养他的人家，搬进了更大的房子里。
只不过之后每一次死遁，顾羽都不会再回去找他们了。
啊呀没事想这个干什么？
顾羽用闲着的手狠狠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心底埋怨自己多愁善感。
好好捉老鼠它不快乐吗？每天混日子那不香吗？
很快顾羽就走到了声音出现的地方，隔着一堵厚厚的围墙顾羽都能听见鼠妖躲在里面啃食苞米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看墙，然后腿一蹬就跳到墙头上。
猫在夜晚也能把周围看的清楚，这里原来是一处富人家的粮食仓库，门上的锁都被老鼠啃开了。
顾羽的脚步声再轻也让鼠妖听见了，毕竟是天敌，这点警惕性老鼠还是有。
一只硕大的黑老鼠从门口窜了出来，简直是顾羽从猫到妖这么多年见过最丑的，它就像普通老鼠放大了数百倍，那条又黑又粗的尾巴，沾着水渍菜叶的皮毛，还有露出黄黄的大板牙组成世界上最诡异的动物——最重要是他的眼睛没跟着放大，还是那么小小两点。
一点小老鼠可、爱的边儿都没沾啊。
顾羽一边感慨，一边跳了下去，白色的衣袍在夜色里掀起涟漪。
鼠妖比蛇好像聪明些，它两颗黑豆豆一样的小眼睛转了转，知道来者不善，扭头拔自己的小粗腿腿就往门内跑。
可惜没用——
顾羽一矛就贯穿了它两条粗壮的后腿。
仗着自己体型巨大常人不敢近身而肆意妄为的鼠妖只能倒在地上疼得直喘气，它一边喘气一边口吐人言：“......我闻你的味道，不，呼，不也是妖吗？你就不怕，不怕我说出你的身份？”
顾羽神色一顿。
他被老鼠的话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原本还比较随意的态度陡然变得冰冷。
随后慢步向前，踩在枯叶上的每一声对鼠妖而言都像是催命符。
白如素雪的靴子最后停在鼠妖的嘴边，顾羽先缓缓抽出插在鼠妖腿上的矛，再用一只脚踩住鼠妖的喉咙，强逼它张口。
随后锋利的矛无情地捅进奄奄一息的老鼠嘴中，一寸一寸加深。随后矛身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一提，一条血糊淋当的舌头就跟着出来了。
顾羽把分寸把握地很好，既不伤到老鼠脖颈处的大动脉，也能一下就把它的舌头连带着喉咙发声的位置破坏了。
“这样你就说不了了。”
顾羽面无表情，他想笑的，可惜笑不出来。
鼠妖的鲜血流了一地，它咿咿呀呀再也说不出话来，可一时半刻血也流不完，死不了。
顾羽用准备好的绳索捆住老鼠，然后轻而易举地拖着它从正门走了出去。
门边有人。
顾羽低头，看见捂着嘴蹲在一旁大喘气的陈秋意，他浑身颤抖，好像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那血腥的场面吓的。
好凶残！
陈秋意心里只剩下这个想法，他尾随顾羽一路至此，本想着是捡顾羽的漏，趁他对付鼠妖时不备，抢走鼠妖的尸体。星星小说网首发 www..
他又不会翻/墙，只得花时间绕了一圈绕到正门刚走进去，就看见顾羽在剜那硕鼠的舌头。
被那浓郁的血气熏得，陈秋意腹中的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天天天啊！
这还是当年那个连跟人说话都说不清楚的腼腆少年吗？
陈秋意想跑，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似得，直打冷颤，别说跑了走都走不动，他只能缩在墙角边，试图变成一只蝼蚁，祈祷佛祖保佑顾羽没看见自己。
嗯.......
佛祖显然没有保佑他。
顾羽看见了，心下被那鼠妖搞得不爽，连带着看怂包陈秋意更不爽了。
他抬腿踹了陈秋意一脚，把正抖得快活的陈秋意踹到在地，“别再跟着我。”
顾羽贴近陈秋意的脸，他的眼睛自带眼线，眼角处微微上扬，妖而不媚。
在黑夜中，陈秋意发现顾羽的眼睛竟然会发光。
“啊啊啊啊啊啊！”
陈秋意嚎叫，然后“呲”的一声湿了裤子。
顾羽赶紧拉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欺负了人他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些了，便甩下在原地失/禁的陈秋意，顺着味道往下一个目标前进。
陈秋意的那一声嚎叫极具穿透力，就连县衙里的县令几人都听见了。
昏昏欲睡，头都快磕到桌子上的知县被叫醒，他睡意朦胧中还不忘问身边县丞：“发生何事了？本官的小金库被炸了？”
县丞晃着脑袋，十分镇定地拨弄着手上的算盘：“大人你睡糊涂了吧？不是县上的银库出问题了，而是两位被您招来的捉妖师正在除妖呢。”
“哦，这样啊。”
知县拍拍自己宽厚的胸膛，只要不是他的钱没了，就不算大事，眼睛一闭又倒在桌上，这回甚至还打起来呼噜。
县尉在一旁修指甲，也不管事。
叫得这么大声，谁知道遇见什么东西了？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出去无异于送死。
而且是他们主动请缨来捉妖的，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下好，命都没了要什么银子。
只有年纪最小的沈怀玉心揪了起来。
虽然出声的不是顾羽，但也足够说明妖物的凶险。
先生武艺高强，却不一定能保护好自己啊......
沈怀玉捏了捏拳头，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先生是因为要给我赎回玉坠子才来的，要是他出了什么事......
我这辈子也难以心安。
“大人，我担心师父的安危，想出去看看。”沈怀玉开口。
“诶可去不得去不得啊。”
打着算盘的县丞连忙说，他哪能眼睁睁见小孩出去送死，“据说那鼠妖有猪豕大小，还会说人话，齿尖牙利极其凶恶，不少乡民都被咬伤了。你一个小孩现在就算出去也无能为力，不如呆在这里等天亮了，你的师父应该就回来了。”
骗人。
县丞在哄自己。
沈怀玉记得他最后一次见爹爹，爹爹也是这么说的，却和母亲二人一去不返。
“抱歉各位大人，我先走一趟。我必须得出去确认师父的安危。”
沈怀玉甩下这么一句，冲出了无人把守的县衙门。
县丞在后面伸长了手，“诶诶”诶了半天也没能把他叫回来。
“人各有命，各有命啊......不怪本官没拦住。”
出了县衙门的沈怀玉真是两眼一摸黑。
本来光线就不明，他一个新来的也不熟悉清水镇的布局位置，只能满街乱转乱找。
好在心里的焦急压过了所有的恐惧，沈怀玉并不怕黑暗中藏着什么怪物妖兽，他只担心顾羽是否安好。
他不知道暗处一双灰色的眼眸已经盯上了孤身一人的他。
“先生？先生？先生你在哪儿啊......”
走到一个巷子口，沈怀玉有些脱力，他晚上什么也吃不下，现在饿狠了没力气了。
他刚停下脚步，本想靠着墙壁休息休息再继续找先生。
突然背上一沉，他被一团血腥味很重的饿狼从背后扑到了！
是狼！
沈怀玉试图挣扎，他用脚去踹身上的重物，狼被他的负隅顽抗踹到了腹部，后撤一点，给了沈怀玉喘息的机会。
他赶紧撑着地转身，看清了袭击自己的狼的面孔，温热的血腥的鼻息打在沈怀玉的脸上。
灰狼并不是妖怪，只是一只受了伤的山中孤狼，实在找不到食物了便来镇上吃人，正好遇上倒霉催的沈怀玉。
它长开血盆大口，试图去撕咬沈怀玉的脖子，沈怀玉躲避不了只能用手臂生生得接下这一口。
“滚，滚开些！”
沈怀玉的心态在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时候就发生了变化。
遇见顾羽之前的他自暴自弃，每天都觉得生不如死；遇见顾羽之后，沈怀玉却再也舍不得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