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野

驭野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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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具体在做些什么工作, 夏鸢不知道。

她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周野也未曾提起。

她只从他刚回来时的模样推测过:一定很辛苦。

夏鸢后来才知道那辆奔驰是他老板的,周野只是借来开开。

对这一点夏鸢并不感到意外。

她以为是他的老板赏识他的能力, 但事实却和她想象的略有出入。

s市和z城离得不远,但来回也需要五六个小时。

周野每个周五晚上回来, 周天晚上再走。

连着几个星期, 他都会回来待上三天。

夏鸢有时看着他披星戴月地赶回来, 进家门时风尘仆仆的模样总会让她不忍,她曾劝过他, 如果工作忙的话, 可以不用回得这么勤快。

她现在已经不会那么惴惴不安了。

但周野不肯。

他既然都已经将夏鸢安置在外面了,自然是恨不得天天都回的。

一周只回一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夏鸢劝不动他,除了心疼之外, 多数还是感动的。

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爱。

她辞掉了家教的工作,专心在补习班里做代课老师。

虽然下班晚了一点,但收入是很可观的。

周野不想让她辛苦,但看她干得开心,便也不多加干涉。

他遵守着自己的承诺, 在家的时候总是乖乖地睡在书房。

总归只要每天醒来和睡前都能见到夏鸢, 再拥有一段和她温存的时光,他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很快就到了五一假期。

那会儿五一还有七天长假, 周野打了电话来说要提前回来, 夏鸢一下了课便立刻回家准备。

她买了一堆菜,打算好好露一手。

将汤炖在炉子上的时候,夏鸢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会儿周野还没出发,但他说快了。

夏鸢算着时间, 差不多汤炖好,就可以开始烧菜了,中途她再没给周野打过电话,怕他在路上,影响他开车。

那时候才五点过一刻。

八点半的时候,厨房里排骨汤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夏鸢收起备课本,给周野发了条短信,

问他到哪了,她要开始烧菜了。

等了一会,周野没回复过来,她便干脆放下手机,挽起头发下厨去了。

她准备了五菜一汤,都是平时周野喜欢吃的。

他说喜欢家里有烟火气,所以自从搬过来,他们就很少出去吃,通常都是夏鸢在厨房做饭,周野打打下手。

他闲不住,总爱拿葱段蔫掉的尾巴和没扒皮的毛豆逗一逗夏鸢,两个人闹起来,都能把厨房给掀了。

夏鸢一边做饭脑子里一边想起过往的欢乐,唇角止不住上扬。

九点二十,饭菜上桌。

周野还没回来。

夏鸢洗了手去看手机,九点钟的时候他回复了一条:

【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到家】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夏鸢心里还没有那么失落。

因为他说‘晚点到家’,那个家字熨帖着夏鸢的心脏,很暖。

她想,反正都已经这个点了,那晚餐干脆就当成夜宵好了。

于是夏鸢回:【路上注意安全】

回复完,夏鸢去洗澡。

洗完出来已经十点了。

吹干头发,她随手拿了一本书到沙发上。

电视里没什么好看的内容,叽叽喳喳的综艺节目也很吵人,夏鸢干脆关了声音,只让一些光影提醒自己不要睡着。

手旁的书本翻了几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了,夏鸢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房间里,床头柜上被静了音的手机无声地亮起、暗下、再亮起,如此往复循环了两分钟,屏幕熄灭。

再无动静。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夏鸢从瞌睡中吵醒,她猛地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电视频道切换到午夜剧场开始播放老电影。

周野还没回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路况肯定不好,夏鸢想着给周野打个电话,问一下要是他还没出发,干脆等明天一大早再回来好了。

她回房间拿起手机,看见果然有两条来自周野的未接来电,她想也没想,立刻回拨了回去。

等待音持续了大概三十秒,电话被人接起。

夏鸢的声音总是带着软糯的清甜,即使在这样的深夜也依旧温柔,“周野,你回来了吗…

…”

她的话音被一阵嘈杂的音乐掩盖,对面的人只听见了前两个字。

娇滴滴的女生恍惚唤起了夏鸢脑海里的某段记忆,但她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听见过。

“你找周野呀,他不在,洗澡去了。”

窗外有雷电经过,紫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无声地照亮了夏鸢苍白的脸。

等了许久,雷声久久未曾出现。

电话对面的人“喂?”了几声,很快失去了耐性,嘟囔着什么挂了电话。

轰隆——

沉闷的雷声姗姗来迟。

之后的一整夜都在下雨,一直到五点多,天空泛起了微微的鱼肚白,雨终于停了。

大门外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周野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夏鸢。

他一顿,带上房门快步过去。

“夏鸢,你怎么坐在这里?”

他身上有很重的烟酒味道,沙发上的人心神一松,抬眼望过去。

在他回来之前,夏鸢至少在沙发上坐了四个小时。

即便现在是初夏,但下着雨的深夜仍然寒冷。

她浑身都是冰凉的,连抬眼望过去的时候都有些僵硬。

“你回啦。”

周野一摸到她的手,眉头便立刻皱起,“你手怎么这么凉?”

他蹲下来倾身抱住她,温暖的大手在她背后用力摩挲,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一些给她。

夏鸢僵了一会儿,抬手抓住周野的衣摆,然后埋头在他衣襟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我担心你。”

她一夜没睡,又受了凉,开口时沙哑的音调让周野心脏倏地收紧。

他更加用力地把她抱进怀里,柔声说:“我给你发信息说不用等我了,没看到吗?”

夏鸢没看到。

她手机里只有那条他说要晚点回来的信息,除此之外就只有那几条通话记录。

周野的体温一点点暖化了她僵冷的肢体,她摸出手机来给他看。“你没有发给我。”

周野侧眸,扫过屏幕上的收件箱,很快认错:“是我的错,我应该打给你。”

“你打给我了,是我没有接到。”夏鸢再调出通话记录,水眸里氤氲着一些雾气,神情略有些滞色,“然后我打给你了,

不是你接的。”

她就这么平静地说出来了。

夏鸢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很傻,她提前暴露了自己掌握的信息,给了对方可以编扯理由的时间。但试探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需要靠猜忌和推理,需要每说一句话就给对方挖一个坑,等着看他会不会掉进来,这样的爱情还算爱情吗?

她不想这样做。

而且,她面对的人是周野。

她其实根本就无条件的相信他。

周野看着那条通话记录后方显示的时间不到十秒,黑眸几不可察地沉了下去。

他没有问接电话的是谁,而是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夏鸢没有犹豫地转述了那个女生的原话。

周野深深望着她,“你信么。”

夏鸢摇头。

她必须承认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后,她有一瞬间感受到了背叛,但只有那一瞬间。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

下一秒,她被周野吻住。

他扣住夏鸢的后脑,将她用力地压向自己。

熬了一夜,周野唇边冒出的那圈胡渣扎得夏鸢有些刺痒。他从来不在夏鸢面前吸烟,但这次夏鸢在他唇上尝到了烟草的苦涩。

这是一个很浅淡的吻,只持续了不到五秒。

周野没有深入。

他很快放开了她,却没有完全松手。

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周野低声道:“你觉得我像洗过澡么。”

夏鸢摇摇头,老实答:“你好臭。”

周野笑了。

笑声很低,喉间微微震动,夏鸢能看见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是愉悦和放松的。

然后她便也神奇地放松了下来。

她在这里等待的几个小时,就像是冬日凝结的寒霜被夏日的阳光照耀,很快就只在夏鸢心里剩下一滩不起眼的水渍。

周野将夏鸢送回房间,然后去洗澡。

他的皮夹和手机都放在床头柜上,夏鸢一回头就能看见。

她盯着他的手机看了几秒,却没有任何接下去的动作。

半个小时后,周野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进了房间。

他的头发还有些潮湿,干净的沐浴露的香味即便他站在床头,夏鸢都能闻见。

他躺上床来

,压着被子,很疲惫的样子。

夏鸢已经习惯了和他亲密地贴在一起,是以被他捞进怀里抱住的时候,她想的不是他说过的克制,而是他这样睡在被子外面会不会冷。

周野埋头在她颈窝里,闷声说:“冷一点好,以免我丧失理智。”

夏鸢花了几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脸上一热,下巴搁在他的发顶上,没有说话。

周野很累。

他本来五点就准备回来了,却临时被老板叫去应酬。

说是应酬,其实就是喝酒。

老板喝不得,就让他喝。

回回都是这样。

夏鸢好闻的香味就在怀里,她腰肢柔软的触感实在太舒服,舒服得周野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但他还不能睡。

周野第一次在夏鸢面前说起自己的工作。

“我在家地产公司上班。一开始在工地搬砖,后来有人来闹事,被我给摆平了,我就从黄帽子变成了蓝帽子。”

这个话题开始的突兀,夏鸢没有听懂:“蓝帽子是什么意思?”

周野蹭了蹭她的脖颈,瓮声说:“就是小领导。类似……班长吧。”

夏鸢懂了。

他接着说:“再然后就有人来谈生意,监理问我会不会喝酒,我说会,他就带我去了饭店。喝了一个通宵,我就有了办公室。”

他短短几句话就概括完了他的升职过程,听起来很容易,很顺利,但事实如何,夏鸢不得而知。

她只是心疼他说的,喝了一夜。

“再然后老板的女儿被发配过来体验生活,就缠上了我。”

周野说得很直白,言语间的无奈和厌倦也很直白。

他每天在工地上累得要死,下了班只想倒头就睡,偏生还有个大小姐等着要去看施工现场,写什么狗屁报告。

周野压根没那个美国时间陪着她上蹿下跳,只恨人家是老板的女儿,他得罪不起。

“那几个月里头,我平均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他真的很累。

周野没说出后半句话,但夏鸢怎么会不懂。

他一直到现在才告诉夏鸢这些事情,就是怕她担心。

可现在他不得不说。

夏鸢微

微侧过身去,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抱着他的脑袋往怀里搂了搂。

周野也伸手揽住她的后背,两个人隔着一层棉被,却早已紧贴得毫无缝隙。

因为他是这样温柔的人,所以才会让人无法自拔。

那个女孩子应该也是这样觉得吧。

周野从没把那个人当回事,更没想到她会直接和夏鸢产生联系。

无论夏鸢嘴上如何说,但他进门看见的那一幕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会害怕,会不安,会枯坐一晚上,就为了等一个不确定归期的人。

周野无法想象假如他今天没有连夜赶回来,她是不是就会一直坐在那里,一直坐到连心也凉透了,然后决定再也不要爱他了。

他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甚至连想都不敢那么想。

周野再度与她贴近,干燥的双唇有粗糙的质感,他吻在夏鸢的耳垂,下巴,锁骨。

他用力得好像要将她折断。

“夏鸢,别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好怕你对我失望。”

夏鸢说不出她当下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心里酸涩和甜蜜混杂在一起,还有些微凉的苦。

五味陈杂在心头,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

她低下头,捧住周野的脸,然后吻他的额头,鼻尖,嘴唇。

下了一夜的雨,窗外晨光微熹,天色是被雨水洗过后的透亮与温柔。

纱帘在这样的晨光里随风舞动,或明或暗的光影落在床上,夏鸢眼中盛着前所未有的澄澈水光。

她笨拙地去吻周野,没有章法,没有目的。

她只是想吻他。

周野起先屏住呼吸,仍由她自行摸索。

可后来他便有些克制不住。

他小心地给她回应,引导着她该往哪里进行,即使他覆上了她的身体,他们之间仍然隔了一层棉被。

两人之间的暧昧与冲动被这层东西阻挡,变得愈发难耐撩人。

周野中间有几次清醒过来,想要结束这场即将发展向不可控制的吻。

但夏鸢抱住他。

她眼角染着微红,羞涩的欲*望藏在她剪水的眸子里,仍然是那样透明。

她问周野:“你会一直爱我吗?”

周野黑眸里浓重的欲色将他的眉目装点出了惊人的艳

丽,他几乎没有犹豫。“会。”

“只要我还能呼吸。

“只要我还是我。

“我绝不会停止爱你。”

去年夏天,周野对她说,以后就跟着他。

彼时的夏鸢还不晓得有一天她会这样爱一个人,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所以她没有回答。

但她现在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她揽住周野的腰肢将他带向自己。

夏鸢说:“我也是。”

“我愿意跟着你,一辈子。”

不可描述时的不能详细描写纠缠着还原出了爱情本来的模样。

这种毫无理智可言的东西让人变得疯狂,也变得柔软。

夏鸢到现在都还记得周野那时的眼神,是深爱,是呵护,是感性的不可描述到了极致。

他因为不可描述所以不描述,压着声音问她能不能描述。

夏鸢摇头,想求求审核高抬贵手,但眼泪却先一步落进了枕头里。

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被尽数不可描述在了她后来的每一次呼吸里。

谁也无法预料往后还会有怎样的变数,只是在那一秒的当下,仿佛就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秒。

除了拥有彼此,

别无其他。

……

无法描述,至死不渝。

……

作者有话要说:最好的爱情大概就是永远有相信对方的底气与勇气,无论发生什么,也依然坚定他/她是唯一。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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