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娇不如你

江山多娇不如你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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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绛立在景山的观象台之上,望着脚下看不到尽头的连绵的殿宇与飞檐重重,壮丽威严,一时怔住了。

“哇……不愧是皇宫啊……”

他皱起眉来,想了想:“咦……好像有些奇怪,师父之前怎么说来着——”

他仰头看天,北方一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星辰所对的下方,是一片如镜的湖水。

“这地方……”

他一脸好奇,向着湖水的方向展身而去。

“中原皇帝自称天子,皇宫所在是乾坤正极,而主财的禄存星位所对的却是这个小岛……”

这是宫苑内的瑶池,池边遍植绿柳。

近到湖边水岸,沈绛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小的司南,一边暗自嘀咕着:“这司南磁针用的是天铁,师父说这玩意能识金宝,能辩王气。”

忽地,原指向北方的磁针猛然颤动了起来。

沈绛登时瞪大眼睛:“师父没诓我!难道魏宫之中真的有什么不世之宝?”

他捧着指针乱抖的司南看向池上的小瀛洲方向,激动不已,“哇,山环水绕,藏风聚气,像是个藏宝的地方啊!”

——小爱!看来这回,我们真的真的要发达了!

明月之下,瑶池畔杨柳依依,水雾轻起,华光遥照,仿若天上仙国,如梦似幻。

沈绛蹲在灌木丛中,盯着那遥遥在望的水中小洲,“怎么过去看一看呢……”

忽然有说话声传来:“就是那里了。”

有人来了!沈绛赶紧缩着脑袋藏起来。

声音继续传来:“自袁军破宫之时,便再无人进小瀛洲中,东西想必还在。”

另一个声音:“若是被萧尹知晓此物,不知道该如何呢?”

沈绛悄悄伸头,看见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那男的穿一身道袍,手持一柄麈尾,年岁看起来不大,至多二十五六的模样,却是一副超然如谪仙的气度,笑容更是意味深长:“那不就正好,从来天子为天命,就看他要不要这个天命了……”

女的则是一身箭衣劲装,怀抱着一柄阔刃短剑,脸露凌厉之态,她听得“天命”之语,便冷笑道:“所谓天命,也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厉兵秣马,天下大势,人为而已。”

男的负手看向小瀛洲,道:“燕支,你错了,此物存在,自有它的意义所在。”

燕支皱眉看向男人:“哦?国师何意?”

这被称为“国师”的男子笑了笑:“三百年前,郑氏借天命而起,若是这天命不过是一张招摇的大旗,便不会被这般秘不示人的藏于此间了。”

燕支不解,一脸疑惑。

国师遥望湖面,道:“近来,我翻阅旧朝典籍,发现一件事,世人皆知华氏一朝之富,尤其幽帝盘剥甚极,《山南藩国书》曾记——离宫麒麟宫藏天下至宝,庭中曾有九重塔,饰以百八十颗明珠,夜来光照十里。后八侯之乱,昌林王攻入麒麟宫,见到的却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宫殿。”

燕支惊诧:“难道!”

国师点头:“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足以撼动天地,扫平宇内!”

沈绛听得目瞪口呆,浑身激动,眼睛瞪着小瀛洲方向,哦——!那一定要去见识见识喽~

国师的声音却在沈绛头顶响起:“若是这笔财物重见天下,想必可中兴大魏了,是不是啊……”

沈绛愣愣地抬起头,见这国师对他笑得十分诡诈。

“公主殿下。”

而燕支的短剑也出鞘,直向沈绛的咽喉:“那么,这个萧尹找来的冒牌货,该如何处置?”

剑势凌厉,乍然而来,沈绛一惊,忙侧身躲避,同时,趁燕支不备,那一只灵巧的手暗中在人家姑娘的腰带上不知不觉地摸了一下,口中还道:“别!我可不是和他一伙的啊!”

燕支不曾察觉他的小动作,又一剑挥出,沈绛一下腰,又避开了,只是剑尖堪堪划过他的鼻尖,剑锋还是削断了他几缕头发丝。

燕支喝道:“那日我已暗中送金河公主出了城门,你却在宫中冒充公主,定居心叵测!”

沈绛飞快地退了好几步远,半跪在地,心中暗忖:我一个做贼的,被人道破了底细,且不好同他们纠缠,只是这两人有些棘手,怕是不好脱身了,尤其是那凶巴巴小妞,好一手快剑!

嗯……

他想了想,再抬起头的时候,对着燕支却是一脸古古怪怪的坏笑。

“哟~小妞儿~剑术不错!”

说着沈绛又抬起手,手里还抓着一根红绳,红绳下系着一枚折叠起来的粉红色的许愿签,还对着燕支挤眉弄眼。

“哦~这是什么?好像是合姻缘的桃花签啊!”

原来他方才从燕支身上摸走的就是这小玩意。

燕支登时面红耳赤,慌张地摸着自己身上,恼道:“你!偷我东西!”

噗…还是个怀春少女,沈绛好笑,在那装出要拆许愿签的样子,越加逗弄人家,“啊呀呀呀,让我看看,你喜欢的人儿是谁呀~”

燕支羞恼至极,提起剑就要冲上去,“还我!!”

国师却拦住了燕支。

燕支愤怒道:“国师!这小贼可恶,冒充公主已是死罪,定然还会为祸朝廷,我先杀了她再说!”

乌啼同燕支摆摆手,又面对沈绛含笑道:“永明宫终究会有一位君临天下的君主,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还带了一副了然的笑意,又道:“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沈绛一脸防备地站起来,一边还故意地对着燕支做鬼脸,吐舌头,“略略略略。”

燕支收起剑:“哼!”

国师看着沈绛又笑,话风却一转,道:“朋友,你看这宫中殿宇巍峨,富丽堂皇,可是人间仙境?”

他问这做什么?打机锋吗?

沈绛虽莫名,好歹那妞儿没再同自己计较下去,便与这国师摇头,顺着他的言语对答道:“这里殿宇巍峨之中是杀机重重,富丽堂皇之下有血流成河,哪里算得了是人间仙境?”

国师含笑点头:“不错,这里的确不是个好地方,但人人却又都趋之若鹜,不觉得可笑可叹吗?”

……他这是在嘲笑我吗?

沈绛干脆也笑,道:“啊~如今这皇宫看起来再奢华,也不过是个空壳,你既知道我不是什么狗屁公主,那这里是不是个好地方与我又何干?”

国师淡笑摇头,不置可否。

沈绛抱着手,歪着脑袋看他,又笑:“你夜半至此,想必也有所图,我们萍水相逢,不如互相行个方便,就当不曾见过,如何?”

“哈哈哈哈哈!”国师仰面大笑,忽肃然道:“小朋友,此间非善地,你若泥足深陷,便绝不能全身而退了,若是现在你想离开,贫道倒是可以帮你。”

帮他?呵……

这种莫名的好意,他可不敢承受。

沈绛便笑眯眯道:“方才尊驾说这里不是好地方,其实这世上大部分的地方都不怎么样,比起那些一眼可见的人间地狱,我觉得这里,倒是挺好的,挺自在的,挺舒服的,有吃有喝,还不太想走哩。”

笑话,他辛苦忍到如今,这么走了,如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岂不是亏大发了,而且小爱也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他怎么能拍拍屁股自己跑了?

“呵呵。”国师微笑,轻叹一声,道:“也罢,全然如命所示,非我一人可改啊……”

沈绛听他话里有话,只是此人古怪,他不太想深问,正想脚底抹油,不想国师却飘忽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道长对我是一见如故,难舍难分不曾?”沈绛看着他,还故意咧着嘴笑。

国师也笑了笑,竟抬起了手,甚为唐突地抬起沈绛的颜面,一副颇有深究的模样。

沈绛不悦,“啪”一下就拍开了他的手,“你看什么?”

国师欲言又止,然终究只是笑笑,又道:“小朋友,其实,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什么意思?!

沈绛悚然,立刻退得离了他几步远,“你……认得我?”这可不太妙啊。

国师见他骤然惊惧,炸了毛一般,不由好笑,解释道:“你莫慌张,令师可是名为公治偃,乃昆仑山玄真门下长老?其实尊师与贫道也有些渊源。”

沈绛一愣:“欸?你知道我师父!”可是公治偃却从没提到过他在这中原还有个做国师的故旧哇。

沈绛暗中退步,脚跟微抬,准备随时施展轻功跑路,却也一边仔细地盯着这国师打量,目光从上至下,便落在了他手持麈尾的左手上。

国师的食指上套着一枚指环,其上纹路,乃是道家符印,瞧着有些眼熟。

沈绛忽地心思一动,公治偃的手上,似乎也有这么一枚指环。

那老骗子莫名死了,死前非要他来中原寻宝,他来了这里,就遇见了这个自称认识公治偃的国师,还知道那宝藏的底细。

这事怎么就透着一股阴谋的味儿?

国师见他一脸怀疑,还暗自思索的模样,便又淡笑道:“倒是贫道失礼了,未曾自明身份。”

他微微颔首,正容道:“贫道名为乌啼,乃显圣门门主,今任摘星台主座,担国师之责,我显圣门与你玄真门,三百年前同出天地宫赵无极天师门下,算来,贫道还是你的长辈呢。”

“哈?长辈!?”沈绛盯着乌啼瞧,见他年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却要当自己的长辈,不由有些无语。

乌啼笑眯眯,“正是,小朋友,你现唤我一声师叔,也是不为过的,哈哈哈哈!”

沈绛嘴角抽抽,师叔……

“呵、呵呵……”

乌啼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你若害羞,不唤也罢,只是长辈见晚辈,我倒是可以送你一件见面礼。”

沈绛不知道自己该什么表情了,他若不叫他,便是害羞,若是叫他,岂不是平白被他占了长辈的便宜?

沈绛只得挠挠头,问道:“长辈?见面礼?”

乌啼便指着燕支道:“这宫廷之中,步步危机,以你如今处境,着实有些不妙,我这位朋友,武艺过人,当得女中豪杰,你若有什么打算,她都能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燕支和沈绛齐齐一惊。

燕支:“国师!”

沈绛:“她刚才还想杀我呢!”

燕支欲开口说话。

乌啼对燕支摆摆手,又同沈绛道:“她接下来非但不会杀你,还会保你免被人所杀。”

燕支面色有些不佳地看着一对一答的二人。

沈绛撇着眉毛道:“你同我攀亲,还借我帮手,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吧……”

乌啼朗声大笑:“哈哈哈,自然自然。”

“呵呵。”沈绛抱着手看着面前二人:“一、我不会替你们杀人放火,二、我也不会帮你为非作歹,三、我更没有钱给你们!”

乌啼微笑着道:“倒是不必如此。”

沈绛露出怀疑的神色:“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乌啼上前两步,笑得有些神秘:“暂不可说。”

他忽然又伸手,取下沈绛方才钻草丛时头上沾的一片枯叶,笑道:“你放心,不会令你难做便是。”

沈绛微微偏开脸,他不太喜欢被人这般盯着。

乌啼却似故意一般,又凑得更近,轻声低语,“贤侄,你有几分机敏,但要小心,若是整日只会卖弄些小聪明,那可非处世之道,恐会死无葬身之地啊,尤其是那一位,绝非善辈,呵呵……”

贤你娘个侄!

沈绛微抬头,冲着乌啼皮笑肉不笑道:“那么,多谢这位长辈的提醒喽~”

乌啼笑意更深。

此时,一行明灯从岸边万千摇曳的柳枝下缓缓而来。

沈绛看了眼乌啼,又盯着那处如乌云压顶而来的人,顿时僵住了。

这死牛鼻子把自己堵在这里说半天的废话是冲着姓萧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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