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点着煤油灯，橘红色的火焰一荡一荡地亮着，灯头冒着一条细细的黑烟，趁妈不在的时候，随手拿个东西放在火头上方，很快熏出一片黑炭，也不知这样做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好玩极了。煤油灯毕竟照不了多大片地方，最糟的就是遇到刮风下雨天，从堂屋走到里屋要用手把灯头捂的很严，否则一有点风整个屋里顿时一团漆黑。最怕的就下雨天，因为一到刮风下雨，尤其是夜里，爹妈就会草草穿衣，拿起手电，携着一团塑料布往场子里赶，场子里顿满了刚摔成的砖胚子，要是淋了雨，就会碎成一滩烂泥。爹妈走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屋里一团漆黑也不敢点灯，就这么耗着，直到听到开门声，然后是爹妈换鞋收伞的声音，心里才算松了口气，没等到爹妈上床睡觉，就呼呼睡着了。

煤油灯的灯焰是一根麻绳拧成的，小兴还帮姥姥拧过。这种灯焰着一定时间就会灭，所以要不停的挑灯，小兴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挑灯了，拿一根针，对准灯焰挑下去，灯就会呼的一下亮了好多。但是姥姥总是不让小兴经常挑它，一来费油二来怕小兴弄伤自己。她总是要等到灯光很暗很暗的时候才会轻轻挑一下，这样一来房间里一直是暗暗的。小兴的记忆里就只剩下这盏发出微弱的亮光的小小煤油灯了。

有时候不想睡觉，就趴在小桌上，看着姥姥穿针引线。姥姥离灯很近，以至于她的呼吸都会让灯焰左摇右摆，把姥姥投在墙上的手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有点像她给小兴讲的故事里的妖怪，小兴看着看着就给笑了。这时候姥姥就会抬头看小兴，用她那双粗糙的老手抚摸小兴的小脸。然后接着唱着歌干活。姥姥的歌小兴是根本听不懂的，配上很老很老的调调，有时候她连小兴都会唱进歌里面去，小兴喜欢她唱，每次她唱小兴的时候小兴都会很开心的笑。姥姥就唱得声大些，还把小兴的乳名拉得老长老长，他们就一起笑。

在小灯前小兴可以清楚的看到姥姥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的刻在皮肤里，她笑的时候那些皱纹就会加深，却显得她那么的精神。有时候小兴会故意把灯挪来挪去，看着墙上姥姥的影子忽大忽小，搞得姥姥没办法安心做针线活，她就会停下手里的活先哄小兴睡觉，等小兴睡着了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