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芳烧火做饭，抱柴填炕造里，炕洞里的烟呛得美芳眼泪直淌。忽听老公公一边咳嗽一边喊她，就放下手里的活来到公公床前。公公沙哑着声音说:“张永鹏不在，我又得病下不了床，家里困得一个钱没有。你找找村主任，问队上借几个钱，给我买点药，剩下的家里零花。”美芳应了一声。是呀，应当借几个钱，把公公的病治一治，就是不能干营生，也能做点家务，免得自己忙了外头忙屋里，连个及时饭也吃不上。

吃了晚饭，美芳洗了锅碗，匆匆出门。这时候天已擦黑，村里头罩着薄薄一层烟云，街上没什么行人。刚走不远，看见一个人好像村主任，紧赶几步，撵上一看，果然就是。“张支书？”，美芳叫了一声。

村主任正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谋事，没想到美芳在后头喊他。这真是瞌睡遇了枕头！赶忙站住问:“这会子了，你还跑着干啥？”美芳说了借钱的事。他抠抠头，假装为难地说:“唉呀，队上这几天……就是有……”

美芳见村主任为难，进一步央求说:“张支书，你无论如何得给想个办法，不然张永鹏回来说我不管老人。”

村主任见美芳苦苦求告，说:“这两天好几个人想问队上借钱，我都没批。这么办。”他像下决心似地说，“我前两天卖了几个猪娃娃，还剩几个钱，你先拿上10块给老人治病去，其他事等张永鹏回来再说。”说着从内衣口袋掏出几张10元的票子，抽出一张，交给美芳。美芳接过钱，给村主任道了谢，转身要走，村主任叫住美芳:“先别走，还有话呢。”美芳停住脚步，问:“张支书还有啥事？”村主任似笑非笑地看着美芳并压低声音说:“再给你10块，你自己花去，我看你里头的衣裳也烂得不行了。”

美芳吃了一惊:他咋知道我里头的衣裳烂了？同时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他为啥要另外给我10块钱？便连声拒绝:“不要，不要，我有衣裳。”

“看这个媳妇子，这是白给的，又不叫你还，你怕啥？拿上拿上，不要对家里说。等下回卖了猪娃娃，再给你几个。唉，年轻呢，正是花钱的时候……”村主任说着，把钱往美芳口袋里塞。美芳用手捂住口袋不让塞，村主任一把攥住美芳的手，从口袋上挪开，把钱硬塞进去。

美芳有心把钱掏出来撂掉，又有点舍不得，想到这些，说:“那我就先收下，算是借的，年底分了钱给你还。”

“还啥呢，拿上花去，又不是旁层另人。”村主任用一种特殊的眼光盯着美芳的脸，“以后有啥事就言喘，别给自己搁为难。”

美芳借着淡糊子月亮的光线，回到自己屋里，没点灯，也没脱衣裳，直接钻进还没焐热的被窝，望着黑洞的房顶出神。想起刚才向村主任借钱的情景:“他为啥白白给我10块钱，还不叫我对家里人说，而且以后还要给？他是不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