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终归是谣言，造谣的人是张永鹏也毫无疑问。张石竹对自己的老婆当然是里里外外心里清楚着呢，可是面对这一关乎老婆和家庭尊严，而又一脱来证明的恶意传言，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如果不加以反击，那就是天理难容了，更别说一已的愤怒。

黄脸婆当然也知道了谣言，泪水涟涟说了上厕所的遭遇。张石竹大发雷霆说:“这个畜生，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是劣根性不改。我要是不收拾他个张子，我就誓不为人。”心里就有了底，他把张永鹏偷窥女人上厕所，还耍流氓造谣诽谤妇女，挑衅村委会的领导，以及经多次惩处教育，又死不改悔的“罪行”写成了材料，念给了多人听后，大张旗鼓说是要上报公社。

这一切做的先隐秘后公开，吸引了村人的注意力，谣言的传播反而淡化了。张永鹏有点紧张，又心想一切无凭无据，谁又能奈何自己。

院子里，提着猪食桶的黄脸婆，看见美芳兴奋得脸色泛红，脚步轻飘飘出了院门，怔了片刻，嘟哝着骂了句:“狐狸精，一脸的婊子样。”

正月初七一过，各家各户便进入新的一年，继续重复单调的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生活。生产队的劳动又开始了，阳光在变暖，溜溜的西北风开始了对大地的消融。二月初二这一天，是龙王爷抬头的日子，各家各户把冬天藏的猪头猪蹄子取了出来，架上火燎去了外毛，再用铁火柱把耳朵眼里，蹄叉里的毛烫掉，然后放在水里浸泡清洗干净，剁成块或完整地在大锅里炖煮。

这同样是个有肉吃的好日子，队长张石竹心情挺好，找了把推子，按传统要给儿子理发。

理发是个小营生，但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大儿说:“爹，你不要给我理成秃子，同学会笑话的。”自感手拙，张石竹保证说不会，谁知几推子下去，深浅不一，再难补救了。儿子觉出不对，挣扎不理了。

张石竹说:“爹给你理了一半，不理完，这阴阳头更难看。”

大儿回屋找镜子一照，嘴一撇哭了，出来坐回板凳，因为惧怕才没敢吱声。张石竹训斥说:“哭什么，眼泪比尿水子还多。理好理坏，图个轻快，爹干脆给你推个秃子算了。”

大儿呜呜哭出了声，说不理秃子，难看死了。父子俩一时僵住了。

黄脸婆从屋里出来，见此情形替儿子说话，“娃娃大了，省得美丑了，明天还要去学校，你给推个秃子，又冷又愣又难看。”

张石竹没去理会，黄脸婆看过儿子的头，说:“瞧瞧你给娃理成啥了，一个把头推烂了，一个推哭了。不会理也不说等上两天，这多难看，还嫌娃不听话，真是的。”

张石竹一瞪说:“今天是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理发推头还不是图个吉利，你是瞎唠叨甚呢，我现在已推了一半，你说咋办？”

黄脸婆仍然抱怨不休。张石竹赌气说不推了，把推子往窗台上一扔，蹲在门口抽卷烟。看着自己吐出的一个烟卷，他猛然想起了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