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
华灯初上，灯红酒绿的都市进入黑夜后才算真正的醒来。
阴森的一处街道有家夜场，低音炮不要命的轰鸣着，五光十色的彩灯自上而下，扫射过蹦迪如群魔乱舞的人们。
舞台中心，妖娆的舞男蛇一般的缠在钢管上，台下人的疯狂随他躯体的伸展直达顶峰。
喧闹声直刺大脑神经，发酵的酒精混杂着呕吐物的臭味氤氲弥漫。
在这样一个地方，有个孤削的身影慢慢在桌子上铺开了白纸。
“第三题应该选C，然后，唔……这道用辅助线试试。”
“……不对啊，怎么还带根号的。”
少年认真涂上选项，他看上去大概十七岁左右的样子，戴着黑口罩和鸭舌帽，身上披了件大衣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沙发一边还放着个大书包。
深夜迪吧，出现个做数学试卷的学生，不得不说是非常引人注意的事情。
“小哥哥别做试卷了，嗝……”
有个喝得晕头转向，穿着小热裤的大姐姐伸手拉着他的衣角：“下来跳舞吧，姐姐有些好看的东西让你看看。”
“姐姐，你下面拉链开了。”
牧宁往后一缩，用笔杆指着对方。
“我知道。”大姐姐得意的眨眨眼睛：“我故意的，嗝……这样等一会儿办事就方便多了。”
牧宁：“……”
“你喝多了。”
“夺魂。”
几乎一瞬间，大姐姐的脖子落下残影，牧宁毫不迟疑的一记手刀放倒了对方。
把醉女人扶到沙发放下，牧宁又回头扫了一眼人群跳舞的地方。
舞台空荡荡，舞男消失不见，只剩下根钢管孤零零的竖立，台下人依旧欢呼雀跃个不停，像是磕了药的魔鬼。
“该死的，不见了！”
牧宁骂了一句，迅速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就往迪厅门口冲去。
他回头朝舞场大喊了声：“别玩了！铃小楠，快点跟上来！”
“知道了，喊个鬼啊。”
回答他的声音很生脆。
灯光幢幢的舞场突然钻出来一缕瘦小的身影，她穿过人们的身体，像是不散的烟，飘浮着飞到牧宁的身边，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是一张白晳稚嫩的脸。
推开了迪厅的门，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巷子里穿梭。
“我不是叫你看住那男的吗？”牧宁边跑边说：“谁让你去跳舞了！”
“本姑娘又不是你的仆人。”铃小楠边飘边说：“这么好玩的地方，难得来一次，以前我都没来过。”
“再说了，某人还不是在做试卷！”
“你不疯玩，害得家里停电了，我能在迪厅里做作业吗？”
“哼，分明是自己懒。”
“我不和你吵，哈……哈……”
没跑出多久，牧宁扶着电线杆开始大喘气。
“小身板虚的啊，要不要上来啊。”
铃小楠得意的笑：“你求我的话，可以考虑让你骑着我。”
“谁……谁要求你……哈…”牧宁满头大汗。
他把鸭舌帽和口罩全部摘下，若不是出于安全考虑，这炎炎夏日鬼才想裹得和粽子一样。
牧宁懊恼的想，就不该带着铃小楠过来，可自己又摆脱不了她。
不过好在那东西应该跑不远，就不信它真能和书上说的，夜行三百里。
“呀啊！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天宇。
牧宁咬咬牙，拖着累惨的身体跑到前方胡同的拐弯处。
一个男人正瘫坐在地上，涂脂抹粉的脸花容失色，离他不远，僵硬的黑影正在缓缓的爬过来，只有咫尺的距离就可以抓住男人的腿。
牧宁坚持到这里体力也差不多了，他回头大吼：“铃小楠！”
“Yes，Sir！”铃小楠手举起行礼。
她做出个赛跑的姿势。
然后像是炮弹的撞击在那一团阴影上，黑影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接着不断扭曲收缩。
铃小楠抓住它就往嘴巴里塞，像在吃牛肉干似的撕开来送进去。
过了不到几分钟。
“嗝，满足了。”铃小楠吮着手指，摸了摸饱胀的肚子，仿佛意犹未尽。
牧宁松了口气，缓缓走过来。
“长官，交给你收尾了。”铃小楠识趣的闪到熄灭的路灯下面。
“呜呜呜哇哇。”
这个男人便是舞台上的舞男，此刻他被吓得脸色苍白，看到牧宁过来简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弟弟多亏你，不然哥哥就危险了，呜呜呜。”
舞男想抓住牧宁的手道谢，不料牧宁退后一步。
“慢着。”
牧宁示意对方不要过来，只见他掏出了手套戴在手上，然后礼貌的伸出右手温和道：“现在可以了，你快点说谢谢你吧，我着急回家呢。”
男人：“……”
“你别看哥哥这个样子，其实哥哥当年也是怀有梦想的有志青年。”
“只恨家境贫寒，沦落风尘，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啊。”
好像是谈到了伤心事，男人擦去眼角一滴鳄鱼泪：“好弟弟呜呜，你刚才是在歧视哥哥我吗？”
牧宁简直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
“那个怪物肯定被你收拾掉了，好弟弟真有本领。”
“大哥你这不废话吗？”
男人：……
咳咳咳，好气啊，好想打人啊。
男人差点咳出血来，但还是尽力忍住。
“好弟弟，你可以送哥哥我回家吗，”男人扭扭腰：“我会付钱给你的，哥哥现在好害怕。”
牧宁摸着下巴：“看出来了，大哥你都尿了。”
男人的裤子果然湿漉漉的，站在男人旁边的铃小楠扬了扬手中倒到一半的矿泉水瓶。
但男人却好像察觉不到她，眼见湿了一半的裤子，还当着别人的面，差点就崩溃了。
“话说这么大个人居然被吓尿，不是心理就是生理问题，没事去找个中医瞧瞧吧，一辈子的事儿，花点钱搞几副补药……”
“闭嘴！”男人愤怒的吼叫：“小兔崽子！本不想与你纠缠，奈何尔等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男人的面骨开始扭曲，骨骼夸张的像是钢筋一样刺穿脸的双颊，流出腐臭的液体，身体也迅速佝偻下去，趴在地上贪婪的盯着牧宁的脖子。
“咔咔咔，小弟弟细皮嫩肉的，那么好看一张脸就留给哥哥当人皮面具吧，咔咔。”
看到牧宁不断退后，男人心里爽得不行，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敢学别人驱魔？刚才被击杀的不过是自己设出来迷惑对手的分身，现在自己要让这混蛋后悔！
“咔你马呢！”
“纳尼？”
男人没反应过来，一块板砖结结实实呼到自己脸上，砸得汁液飞溅。
随后牧宁迅速按倒这个怪物，在男人的惨叫中捡起板砖一下比一下猛的招呼上去。
“我救了你，让你说声谢谢很难吗？你有没有礼貌的！还变成这副模样吓唬我，呜呜呜，吓死人了，好恐怖。”
牧宁手中的板砖没有停过。
“还有啊，你堂堂一个男人跑去跳钢管舞！还穿豹纹！你父母看到得有多失望啊！不如把你老爸老妈的家庭住址说出来，改日我去超度一下两个老人家！”
“不要啊！我错了！救命！”
“救命！杀人了！”
“你根本不是人。”
一轮明月高挂，几朵乌云飘浮，在少年愈发猛的攻势下，怪物的声息已经越来越小，铃小楠坐在路灯上面，看着下面的一幕，嘴里咬着棒棒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