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武没发现，别墅里其他人却都不是傻子。

傍晚时分，卫豪哼着歌走出门，想下楼找点吃的充饥，顺着扶梯往下的步伐却在看到独自伫立在二楼门口的何研律时倏地一顿。

那是关押郑尔的隔间，何宣从昨天进去后就没出来过。

看这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卫豪了然地无声后退，折身返回的途中顺手在半路拦住从房内出来的闵杨。

闵杨：“干嘛？”

“你干嘛？”卫豪摘下耳机揣进兜，“小律在二楼杵着呢，你等会儿下去。”

好不容易事态有了转机，现在去就是搅局。

“我去看眼那边怎么样了。”闵杨挥开拦在胸前的手，“郑尔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你家老大这两天情绪不对，得多注意。”

“你骗谁呢。”卫豪转而摸了一小盒彩虹糖出来，摆明了不信，“老大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你那是担心他吗？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

“......”

确实，以何宣的能耐，他根本不需要去看，真正让他放心不下的，其实是何研律。

明明在别的地方都一派老成，既有着少年人的锐气，也有直面危险的沉着，可唯独对待感情总是畏手畏脚，避之不及。

只要是关于何宣，不管什么事，何研律一概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

重活一世，他不信何研律没察觉到那隐秘悄然的变化，他只是不愿意去想，宁愿缩在龟壳里死活不出来。

看到亲近之人不同的一面，不管是谁都会感到茫然失措。

有些事他和何研律从未接触，并不代表何宣没有。

光是从研究所成员那儿搜刮来的记忆就让他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谁也不知道何宣究竟经历过什么，又为什么对郑尔抱有如此大的杀意。

这种情况下，他显然不能放宽心。

“好啦好啦，别跟老鹰学，一副老妈子样。”

卫豪两只手搭上闵杨的肩，推着人往回走，“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在里头瞎掺和干嘛，对他俩有点信心。”

也对，何研律现在需要的确实不是他。

闵杨松了挣扎的力道，嘴里不忘贫：“你感情经验还挺丰富。”

“那是，老子交往过的对象能绕咱们这别墅三圈。”

“呵。”

“哎，你别不信啊......”

——

看着紧闭的房门，何研律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确实有些茫然，却不像闵杨想的那样不知所措。

至少他现在站在这儿，未免自己落入最糟糕的境地，所以才鼓足勇气，想要率先做出行动。

......然后，就在这里足足立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决心是下了，真正实施起来果然还是很困难。

就在何研律踌躇不定，犹豫要不要临阵退缩时，门被人从里拉开，猝不及防中，他下意识抬头，与何宣不期然间对视。

四目相对间，他怔怔然看着那双有些陌生的眼睛清晰倒映出自己，一点一点泛起柔和微弱的光，变回自己最熟悉的模样。

心中似有什么落回原地，何研律彻底放松下来，唇角扬起笑意，“......哥。”

漫长难熬的冬季似乎快过去了，今夜难得没有什么寒风。

他被人抛弃在下雨的深秋，所以每到天气转凉的时候都特别不喜，比其他人更早的时候便穿起了厚实的衣服。

可现在，他跟在男人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半点没察觉到冷，反而觉得有些惬意。

异能给他带来的不只是力量与能力，更悄然无息地改变了他许多生活习惯。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每当他们经过一处，路灯就会一盏接一盏地亮起熄灭，传递着照亮前方。

何宣在一盏路灯前止住脚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最好现在问。”

这么些天过去，想必他心中也积了不少问题。

“......我应该问什么？”何研律在沉默中开口。

“所有都可以。”何宣道。

灯光昏黄，将男人大半个身子都隐入黑暗，影子拖得细长。

视线越过对方的头顶去看那盏唯一亮起的路灯，何研律回：“我没什么想问的，哥你不也没问我吗。”

他原先想知道的，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总要知道的。”何宣转过身，面对不远处的少年，薄唇微启道，“同样，到了开诚布公那天，我要知道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