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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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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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里传来瓶子摔碎的声音,查干夫慌里慌张地从里头出来,转身关上了门。

拖雷焦急地问道:“查干夫,三哥怎么样了?他都把自己关了一下午了!”

查干夫无奈道:“主子又喝酒了,喝得神志不清,酒坛子摔得到处都是。”

察合台咬牙切齿,一脸恨铁不成钢:“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从小就这毛病!他真不怕哪天喝死了?!”

拖雷听到这话,闭眼祈祷道:“长生天保佑,三哥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不久,术赤和三公主阿剌海别吉也赶来了,察合台一看到术赤,就立刻挡在了他面前:“你来干什么?”

“三弟出了事,我自然要来。”术赤言罢就要绕过察合台,却又被他拦住了:“谁是你三弟?你这蔑儿乞人的杂种,少跟我们攀关系!”

“你放屁!”术赤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血统,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弟弟。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阿剌海别吉连忙制止了他们:“二哥!你就少说两句吧!三弟要紧!”

拖雷见到阿剌海别吉,就跟见到世界第一大救星似的拉住她的手恳求道:“三姐,你快去哄哄三哥吧!现在只有你能哄得了他!”

阿剌海别吉问道:“你三哥又喝酒了?”

“嗯。”拖雷急得眼睛里都有泪花了:“三哥只要一喝酒就会发疯,我真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没事的小拖雷,别着急,三姐这就进去教训他!”阿剌海别吉怜爱地摸了摸拖雷软软的脸蛋,向她的兄弟们说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瞧瞧。”

阿剌海别吉跟窝阔台是一对龙凤胎,因为比窝阔台早出生了那么一点点,阿剌海别吉就成为了姐姐。在诸多兄弟姐妹之中,窝阔台和阿剌海别吉关系最好,而在窝阔台发酒疯的时候,也只有阿剌海别吉能够镇得住他。

阿剌海别吉进帐的时候,窝阔台正侧卧在榻上往嘴里灌酒。她心下一横,一把抢走了窝阔台手里的酒杯,厉声呵斥道:“喝喝喝,一天天就知道喝,才多大点事儿就把自己搞成这样,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窝阔台一听到姐姐的声音,就没了刚才朝查干夫扔酒坛的气势,低头喃喃道:“多大点事儿?三姐,你知道他对我来讲有多重要吗?”

阿剌海别吉坐到窝阔台身边:“昨天才纳的小男宠罢了,能有多重要?”

窝阔台涣散着一双眼,迷离地盯着地面:“他是我心上人的替身,你说他重不重要?”

阿剌海别吉眼睛一亮,好奇道:“心上人?你何时有了心上人?能告诉我是谁吗?”

“是个小男孩。今年应该有十六岁了。”窝阔台布满红晕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有了温柔的笑意:“当年,额齐格派我去中原的时候,我认识了他。他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阿剌海别吉秀眉微蹙:“他是中原人?”

“对。”窝阔台的表情忽然变得悲伤且痛苦:“可是我负了他……我对不住他。”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迟早要进攻中原。”窝阔台捂住自己的脸:“……我答应过他的事情也通通没有做到。”

阿剌海别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窝阔台,脆弱得就像一件易碎的瓷瓶。她心下一揪,轻轻抚着窝阔台的肩道:“三弟,你喝醉了,去休息休息吧。”

窝阔台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三年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啊……”

“三弟,酒喝多了伤身,以后还是少喝点儿吧,大家都很担心你。”阿剌海别吉把窝阔台扶到床上躺下,又取来一把扇子给他扇凉。不一会儿窝阔台就沉沉地睡过去了,阿剌海别吉遂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毡帐,顺便把候在门外的下人们重新叫了回去。

她一出来,拖雷他们三个就立马凑了上去:“如何?”

“说了几句疯话,刚被我哄睡了,明早之前估计醒不来。”阿剌海别吉把他们往后推了推:“没事儿了,都回去吧!”

“死了?!”脱列哥那目瞪口呆,弹簧似的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业里答道:“千真万确。巴图尔在王爷的毡帐附近发现了乌恩的尸体,他脖子上缠着一条白绫,应该是被勒死的。”

脱列哥那又坐了下去,害怕地捂住心口:“这、该不会是忽帖尼干的吧?”

业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昨天,您把王爷和乌恩的事告诉忽帖尼王妃的时候,她的表情就跟要吃人一样,可吓人了。”

“长生天啊,不会真的是她吧?我说那话只是想气气她,谁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脱列哥那心惊胆战,一把抓住业里的衣袖道:“业里,你说王爷会不会追究到我头上来?”

业里温声抚慰道:“主子别想太多,这事儿跟您没关系,即便真是忽帖尼王妃做的,也怪不到您头上来。”

这时,摇篮里的贵由突然大哭了起来。脱列哥那本就心虚得不行了,听到贵由这么一哭,她更是恐慌,连忙把他从摇篮里抱了出来,搂在怀里哄道:“好孩子,额赫1在这儿呢,咱们不哭啊~不哭~”

哄了一会儿,贵由还是哭个不停,脱列哥那心想贵由可能是饿了,就打算给他喂奶。谁料她刚刚解开衣服,业里就拦住了她:“主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叫乳母来。”

脱列哥那怒问:“我自己有奶水,凭什么一定要乳母来喂?”

业里劝道:“乳母的奶水,那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好奶水,孩子吃了健康。”

自己的贵由是早产,身体一直不大好,听业里这么一说,脱列哥那再三犹豫,还是让乳母来把贵由抱走了。

次日,日上三竿的时候,窝阔台终于醒了过来。许是因为昨天喝多了酒,他起身的时候头痛欲裂,还伴随着一阵难忍的眩晕,就跟快昏过去似的。

守在床头的查干夫见窝阔台醒了,就飞快地把床幔挂了起来:“主子,您可算是醒了,这都快晌午了。”

窝阔台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懒懒地问道:“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您昨天喝多了,三公主进来陪您说了两句话,就把您扶到床上来了。”

窝阔台对昨天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包括他和阿剌海别吉说的那些话,他也不记得。

查干夫挂好床幔,向窝阔台行礼道:“主子,属下还有一件事禀报。”

“说。”

“杀害乌恩公子的凶手找到了。”

窝阔台唰地就精神了:“是谁?!”

“是个年轻男子,面生得很,属下已经着人把他扣下了。”查干夫说着从身上取出一条折好的白绫,双手送到窝阔台面前:“主子,这是从乌恩公子颈部取下的白绫,您仔细瞧瞧。”

窝阔台展开白绫,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等等,这是——”

在白绫的边角处,赫然绣着一朵洁白如雪的梨花,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忽帖尼……”窝阔台攥紧了手里的白绫,好像下一秒就会将它撕碎。

查干夫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窝阔台把白绫重新折好,递回查干夫的手里:“杀人偿命。”

午后,忽帖尼正坐在窗前做刺绣。琪琪格一边欣赏着,一边夸赞道:“主子的梨花绣得栩栩如生,好看极了。”

忽帖尼笑了笑,没有回话。

不久,有侍儿进来传话:“主子,查干夫侍卫来了。”

忽帖尼连忙放下手里的绣绷,高兴道:“快请他进来!”

查干夫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他们手里抬着的红色大箱子引起了忽帖尼的注意:“查干夫大人,这箱子是干什么的?”

“回王妃的话,这是主子送给您的礼物。”查干夫满脸堆笑,朝两个仆从招手道:“打开。”

一个仆从扳开箱子侧面的锁,打开了箱盖,只见一具血舌外露的冰冷尸体陡然滚出,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刺眼的白绫,如此惊悚骇人的景象把忽帖尼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昏死过去:“这、这、这是什么?!”

查干夫继续保持刚才的笑容:“怎么,王妃不认得他吗?”

忽帖尼把脸埋在琪琪格怀里,紧紧抱着她不放:“拿、拿走,赶紧把他拿走!”

“您不认得他,那这条白绫总该认得吧?这上面可是绣着您最爱的梨花呢!”查干夫从尸体颈上取下那条白绫,送到忽帖尼身前:“主子说,这回就先放过您,若有下次,格杀勿论。”说完,他把白绫扔到地上,就带着仆从们出去了。

“来人!来人!”忽帖尼跌倒在地上,浑身发抖:“赶紧把他抬出去!”

几个下人手忙脚乱地抬起尸体,连同那个红色箱子一并带了出去。忽帖尼擦了擦头上渗出的冷汗,拾起那条白绫左右翻看后,发现上面果然绣着一朵梨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上面会有梨花?刚才箱子里那个死人又是谁?”

琪琪格弱弱地答道:“奴婢一直没和您说,昨天乌恩被勒死在王爷的毡帐外,刚刚那个死人……正是杀害乌恩的凶手。”

忽帖尼刚准备站起来,听到这话就又倒下去了:“所以,王爷看到了白绫上的梨花,就以为是我指使那个人去做的?”

琪琪格忙道:“主子,您一定是被陷害了!咱们现在就去告诉王爷,您是无辜的!”

“没用的,王爷已经断定是我做的了,他不会愿意见我的。”忽帖尼心中五味杂陈,不觉落下几滴泪来:“……只怕阔端也要失宠了。”

琪琪格低声哄劝道:“不会的,您别多心,阔端王子不会失宠的。”

忽帖尼绝望地蜷缩在琪琪格怀里啜泣,往后的事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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