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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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拔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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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义州的宅子莫名其妙地被保住了,但耶律家还是不能回到辽东去祭祖,所以就在家里草草办了祭礼。

还有纳妾的事情,被楚材和玉衡双双拒绝,杨氏表示尊重,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有一日三兄弟都在家,就聚到善才的院子里唠嗑,石桌上放着几盘瓜子和几瓶烧刀子1,哥儿几个就一边喝酒一边胡说八道。

楚材正在嗑瓜子:“听说阿耶和世宗关系特别好,真的假的?”

善才答道:“假的,是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

辨才点头附和。楚材饶有兴趣道:“五个特别呢?给我讲讲呗。”

“世宗的昭德皇后乌林答氏,是世宗的青梅竹马,本来他们俩感情特别好,可惜昭德皇后早早地就去世了,为此世宗一蹶不振、终日饮酒,直到咱们阿耶入仕。”善才在喝酒,所以说的断断续续。

“喝你的酒去,我来说。”辨才抢了善才的话:“阿耶年轻时一直是世宗的侍从官,世宗到哪儿都带着他,高兴了要找他报喜,不高兴了还要找他安慰,听当时宫里的内官说,世宗这辈子最在乎两个人,一个是昭德皇后,一个就是阿耶,他们是形影不离的挚友。”

楚材感叹:“哇,他们感情这么好啊!”

辨才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他俩的关系好的跟断袖一样,还有人才以他们为原型写过一部叫做《明君贤臣》的话本,当年全国有一大半的姑娘都看过这本书,后来世宗亲自出面澄清他与阿耶的关系,反倒让这本书更加出名了,直到章宗即位,这事儿才算过去。”

楚材喝了一口酒:“阿耶四十岁才结婚,想必还是舍不得这份兄弟情吧?”

辨才笑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虽然只是绯闻,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楚材听承晖说过,耶律履的骑射是世宗教的,在耶律履入仕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辨才在和善才说笑,他笑得越灿烂,楚材就越紧张。到底要不要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大哥?要是告诉他,万一他承受不住,要是不告诉他,又缺德得很。

“想啥呢?”辨才一问吓醒了正在发呆的楚材:“没想啥,这烧刀子太上头了,喝得我都痴呆了。”

辨才拍了拍桌子:“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差了,快喝,别扫兴。”

也罢,一醉解千愁,今天大家都有兴致,楚材自然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好,这瓶剩一点儿了,我先干为敬!”

“这玩意儿真上头。”窝阔台把一大瓶烧刀子喝到见底,然后冒出这么一句话。

阿剌海别吉一边轻酌一边道:“一口气喝那么多,活该上头。”

察合台讲道:“听说辽东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无一不爱烧刀子,好在哲别将军从东京带了点儿回来,不然咱们就要错过美酒了。”

“快得了吧,你看他都喝了多少瓶了,咱们以后可得限制着他,从明天起一瓶都不给他喝。”

阿剌海别吉刚说完,窝阔台就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道:“姐姐,酒是我的命,你不能夺走我的命!”

阿剌海别吉摁着窝阔台的额头把他推开,就跟窝阔台嫌弃地推赤温一样:“还你的命呢,再喝你就没命了!”

烧刀子劲儿大,窝阔台喝得有些醉了,就不悦地反驳道:“你都二十一岁了还没结婚,多管管你自己吧!”

“你——”阿剌海别吉生气了,正要开口,却被察合台拦住:“好了好了,三弟喝醉了,别跟他计较。”

窝阔台大笑道:“察合台,你也有今天呐?居然会劝架了!哈哈哈哈哈!”

醉酒的窝阔台偶尔会出言不逊,察合台早就见怪不怪了:“闭嘴,喝多了就回去!”

“切。”窝阔台翻了个白眼,就大摇大摆地哼着小曲儿走了。

“站住。”刚走没一会儿,窝阔台突然被一把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这让他立即收敛了神色,低着头怯怯地转过身道:“额齐格。”

铁木真看着他发红的脸道:“怎么,见到我就清醒了?刚刚不还蹦跶呢吗?”

“额齐格不怒自威,儿臣——”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这句话我说了不下三遍,你一次都没听。”铁木真严厉地警示道:“现在是七月,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要二征金国,你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窝阔台就是再不情愿,也绝不会让酒耽误了国家大事,遂躬身行礼道:“儿臣谨记额齐格教诲。”

“嗯,一起走吧。”铁木真问道:“孛剌合真那边还缺人手吗?”

窝阔台反问道:“您前几天才把木格母妃送过去,今天又要送谁?”

铁木真开怀地笑道:“你不喜欢,那就不送了,昂灰和木格稳重,有她俩在孛剌合真身边伺候,我肯定能抱上个白胖胖的大孙子。”

“木格母妃…稳重吗?”窝阔台对铁木真的话表示怀疑。

铁木真面不改色,背过手道:“照顾她自个儿心上人的老婆,可不得稳重点儿吗?”

窝阔台善于揣摩人心,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小,他在这方面的能力还远远不及老谋深算的铁木真:“难怪您要亲自指她来,原是早就猜透她的心思了。”

铁木真看起来很轻松:“那就抓住机会和她好好相处,为以后的收继做准备。”

窝阔台却觉得十二分尴尬:“额齐格,您是认真的吗?儿臣怎么能在您在世的时候和庶母在一起呢?这可是私通啊!”

“你的庶母们都是漂亮的政治用品,我喜欢她们,但不爱她们,她们自然也不必爱我,所以无论她们怎样我都不会在乎。”说道这里,铁木真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可孛儿帖不一样,我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是因她而起,我愿为她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

窝阔台从未经历过“爱”,虽然他是从小看着铁木真与孛儿帖的恩爱长大的:“额齐格,儿臣不喜欢木格。”

“即便不喜欢,你也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总不能食言吧?”

铁木真消息灵通,他知道这事儿也没什么可惊讶的,窝阔台被他噎住,一时语塞,最终还是答应了会和木格好好相处。而后父子俩又有不少私话,暂且不提。

九月,中都皇宫。

“阿玛,您笑一笑嘛,大金的将士们一定可以守住西京的!”盏合在永济身边打开一幅画:“您看,这是儿臣画的海棠花,儿臣专门请教了宁甲速呢。”

永济没心情看,随便瞥了一眼道:“挺好看的。”

“您就没看!”

“朕忙着呢,你先回去吧,乖。”

盏合不愿意:“儿臣就是看您不高兴才过来的,不然哪儿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您啊?”

“圣人,承晖大人来了。”张祥进来传话。

因为这次蒙古人集中兵力专攻西京,所以永济早知道承晖要来,就神色自若道:“让他到内殿来。”

盏合想起她今天要教宫女们刺绣,就识相地告退了,她出来的时候,承晖正好进去。

“先有辽东契丹人叛变、山东汉人起义,如今又有蒙古人攻西京,圣人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见微臣一面,是微臣的荣幸。”承晖走到永济身后,没有行礼。

永济径直走到床前坐下:“不必跟朕客气,有话就说。”

刚说完承晖就跪下了:“求圣人说服胡沙虎,让他去西京接回微臣的妻儿!”

“你劝他了?”永济似乎不大乐意:“西京现在很危险,胡沙虎惜命,就算朕亲自去说,他也肯定不会答应。”

承晖连发两问:“可胡沙虎是您推荐给我的,您不是还说他靠谱负责不怕死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永济却反问:“你和他关系好,他什么样你不知道?”

承晖不服气:“胡沙虎在我面前就是靠谱负责不怕死的样子,我们能认识全靠您推荐,难道您不该比微臣更清楚?”

“承晖!”永济一时不知该如何驳回承晖的这句话。

再这么下去就要吵起来了,承晖不想和永济剑拔弩张,就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还记得我成亲当日你说的那句话吗?”

“成亲当日?”永济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福兴。”允济看着面前身穿赤色婚服的福兴,满脸的认真。

福兴温和地训斥道:“济儿,你真是没礼貌!要叫叔叔!”

“完颜福兴!”允济反而叫出了福兴的全名,还刻意加重了:“我喜欢你!”

“什么?!!”福兴目瞪口呆。

允济接着说道:“我也喜欢婶婶和弟弟妹妹,只要我将来当上皇帝,我就保护你们!”

福兴不禁面红耳赤:“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哪儿有什么弟弟妹妹啊……”

“那只是朕随口说的,没想到你都记住了。”想到这里,永济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承晖冷冷一嗤:“随口?若真是随口说的,当初你给我推荐胡沙虎的时候就不会找这个理由了。”

“承晖,对不起,朕这就去——”

“不必了,微臣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圣人劳累了一天,该休息了。”承晖起身作揖:“微臣告退。”

翌日一早,楚材来到武器库,对着正在擦拭剑身的辨才说道:“大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

辨才回头:“啥事儿?”

楚材还没吐出半个字儿,就听肆月往这边喊道:“三爷!角门外头有人找您!”

“他找我干嘛?”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哥,等我回来再给你说。”楚材觉得有急事儿,就赶紧跑出去了,等他跑到角门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马前来回踱步的阿剌赫:“阿剌赫?承晖大人怎么了?”

阿剌赫急得不顾主仆身份,上去就握住楚材的一只手道:“大人,我家主子执意要去西京把主母和少爷姑娘接回来,求您快去劝劝他吧,我们快拦不住了!”

楚材二话不说就牵了马出来,和阿剌赫赶到了承晖府上,进去的时候,承晖已经被下人们堵进了卧房,阿剌赫立即让他们让出一条路,并把楚材送了进去。

承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倚在桌上喘粗气儿,楚材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哪个平头百姓闯进来了:“大人,西京现在很危险,您就是再担心家人,也要三思而后行。”

“阿剌赫叫你来的?”承晖无力地瞥了他一眼。

楚材坐到承晖身边:“事情经过,阿剌赫在路上就告诉我了,本来我想给您出个对策,可惜为时已晚,只能听天由命了。”

闻言,承晖满脸怀疑地看向楚材,沉默不语。楚材心里顿时虚了,连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事到如今人力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我虽然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契丹人,但我绝对不会骗您,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怀疑是因为我不想放弃希望,与你的身份无关。”承晖的眸子瞬间被忧心和乞求填满:“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楚材不想伤承晖的心,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再怎么闪躲也迟早要面对:“蒙古人攻城攻了好几天了,除了一小部分早就出城的,其他人全都被困在城里。现如今已经死了一员守将,要是其他几员也死了,守军们失去将领,西京迟早不攻自破。”

话音刚落,阿剌赫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扑跪在地上大喊道:“主子,出事了!主母他们出事了!”

承晖猛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剌赫。楚材替他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阿剌赫用一种近乎哭丧的声音说道:“蒙古人追上了一批逃往中都的西京民众,包括主母和少爷姑娘在内,全部都被抓走了!”

漠北初次南下时也抓过逃跑的边境难民,他们是什么下场,大家心知肚明。承晖面无表情,忽然他向后一跌,把桌上的白瓷茶具碰到了地上,嘭啪摔了个粉碎。楚材急忙扶住承晖,阿剌赫也飞快地拾起满地的瓷片,用衣摆包着扔了出去。楚材道:“大人先坐吧。”

承晖乖乖地坐下,不反抗不挣扎,也不说话。他垂着眼,眸中黯沉如深海,不见一丝光亮,直到屋外传来下人们的阵阵哭声,方才无力地问道:“他们哭什么?”

楚材答:“在哭您的家人。”

“这个阿剌赫,告诉他们作甚。”承晖言语里虽有些许烦意,但面上仍旧毫无波澜:“楚材,叫他们别哭了,我听着心烦。”

楚材明显放心不下承晖一个人待着,但他还是开门出去了,看着面前跪了一地放声大哭的下人们,楚材舒了一口气,缓缓道:“都别哭了,大人想静一静。”

下人们反应不一,但绝大部分都陆续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红肿的眼眶。跪在最前面的阿剌赫抬头问道:“楚材大人,我们家主子没事儿吧?”

屋内突然传来凳子倒下的声音,楚材大惊失色,回身推门进去的时候,哀伤过度的承晖早已昏倒在地。

十月,漠北二征最终以铁木真肩膀中箭而宣告结束,虽然这次蒙古人对西京采取了围城打援之策,但西京到底是大城,金国到底是强国,就算兵力大不如前,援军被尽数歼灭,他们照样能把蒙古人耗死。

本来想着深秋南下能抢到一大堆粮食,结果城门没进去不说,还落荒而逃了,简直要丢死人。不过好在有仲禄的羊肉引匠之策,这回他们在西京城外带走了不少吃不饱饭的工匠。

据这些工匠所言,上回他们根本就没有收到朝廷送来的救济粮,再加上地方官府对百姓的常年剥削,他们早就对金廷有所不满。所以,羊肉引匠这招屡试不爽,一用一个准,漠北这次丢脸归丢脸,亏却不亏。

逃出西京的不止是那些工匠,他们被带走了,其他人呢?自然是按照惯例全部杀掉咯。

西京郊外,蒙古大营。

铁木真常年征战,中箭的次数不少,但这次他中的是倒刺箭,军医们束手无策,只有既善于制箭又精通医术的仲禄才可以将其取出。事情坏就坏在这里,因为临行前孛儿帖突然生病了,所以仲禄奉铁木真之命留下来照顾她,此次南征未能随行。

不过,铁木真完全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比起他的箭伤,还是孛儿帖的病更重要。

合答安坐在床边,帮铁木真脱掉里衣的袖子,露出受伤的肩膀。刚刚中箭的时候,铁木真已经亲手折断了箭柄,只是箭头深深地没在皮肉里,每呼吸一下就有一次撕裂般的疼痛,即便铁木真可以忍受这样的疼痛,合答安看着也格外心疼。

铁木真问道:“合答安姐姐,每次打仗你都执意跟在我身边,真的不会害怕吗?”

听到铁木真久违地叫她姐姐,合答安心中一阵欢喜:“奴婢又不是第一次为您冒险了,有什么可害怕的。”

铁木真笑了笑,回忆起了曾经:“是啊,当年那个小女孩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不顾性命把我藏进羊毛堆里的?”

合答安又不自觉地注意到插在铁木真肩上的残箭:“我们都是勇敢的人。”

“所以你才是我的初恋。”铁木真拉过合答安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粗糙的手背:“我这一辈子最放不下三个人,对孛儿帖是情,对札木合是悔,对你是愧。”

合答安却不这么认为:“大汗为何要愧疚呢?奴婢不是已经在您身边了吗?”

铁木真轻叹:“唉,你这个人啊,太知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突然,窝阔台抱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对着合答安和铁木真故意咳嗽了两声,前者赶忙起身行礼,后者则问道:“老三,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了?”

窝阔台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外面没人,儿臣急着来给您拔箭,就直接进来了。”

铁木真不觉往后挪了一点:“你别乱来啊,这可是倒刺箭!”

“额齐格莫慌,儿臣治疗外伤可有一套了,您又不是不知道。”窝阔台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把匕首和几瓶药:“合答安姑姑,您先回避一下。”

合答安担心地看了铁木真一眼,见他自信地向自己点了点头,就先行退下了。窝阔台把麻沸散倒进放好的杯子里,再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倒了一些进去,摇匀以后端到铁木真面前:“额齐格,这是麻沸汤,中原的药,服用后会全身麻木,感觉不到疼痛。”

窝阔台从小自学外伤医术,他最擅长治疗皮肉伤,也只会治疗皮肉伤。铁木真服下麻沸汤后,窝阔台用匕首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划了一下:“有感觉吗?”

铁木真摇了摇头。窝阔台又在他的伤口附近加重力度划了一下:“现在呢?”

“不疼,但有些酥麻。”

“这就对了……”窝阔台一手握住残箭,一手把刀尖抵在箭柄和皮肤相交的地方,他做了两三个深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铁木真的伤口道:“额齐格,我得把伤口割开,不然箭头取不出来。”

“割吧。”铁木真看向窝阔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别紧张,孩子,我相信你。”

话是这么说,铁木真也感觉不到疼,但窝阔台还是忐忑不已,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寒光凛凛的匕首刺进皮肉,然后一点一点地向里深入、向外割开,慢慢地将原来的伤口扩大。鲜艳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铁木真白色的里衣,也给窝阔台海蓝的衣衫混上了一片暗紫,他已经可以看见嵌在铁木真血肉里的黑色箭头,就像一条伏在其中贪婪吸吮的水蛭,不禁令人心生厌恶。

半晌,只听“噗”地一声,窝阔台迅速拔出了沾满血液与碎肉的倒刺箭头,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擦拭额头上溢出的冷汗,放下箭头和匕首就拿过针线来为铁木真缝合肩膀上的那块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直到做完缝合与包扎,窝阔台才终于松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脸。

铁木真从软枕底下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谢谢你,老三。”

帐里满是血腥味,窝阔台接过手帕仔细擦了擦脸,就去开门通风。谁料这一开门就给他惊着了,因为帐外乌压压地站了一群人,想必都是听说窝阔台要给铁木真拔箭,特地赶过来的。

众人也被浑身是血的窝阔台吓了一跳,察合台首先迎上来道:“三弟,你怎么浑身都是血?额齐格怎么样了?”

合答安跟其他人也急忙凑了过来,窝阔台咽了咽口水,侧身疲惫地笑道:“箭头已经取出来了,额齐格没事,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闻言,其他人一股脑儿地涌进帐中,只有察合台扶住了劳累的窝阔台,带着他缓缓地走了进去。

“老三,来。”被大家一番嘘寒问暖之后,铁木真召窝阔台来到他的床前坐下,并拉住他的手道:“想要什么赏赐?”

窝阔台婉拒道:“救治额齐格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不敢妄求赏赐,只求能够赶快回到漠北,在中原待太久,容易招惹是非。”

铁木真颔首:“好,正巧我也想尽快回去。”他望向面前的众人:“今晚天一黑就启程吧。”

回到漠北之后,铁木真还是赏了窝阔台不少东西,但他把大部分都送给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只留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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