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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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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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楚材奇怪道:“老爷,您怎么了?”

“腿麻了,没事儿。”福兴勉强地对他笑笑,随后缓缓起身,小楚材也跟着站起来。

阿剌赫等不及了,走过来对福兴道:“主子,咱们该走了。”

福兴从他怀里挑了一枝开得最好的梨花出来,回身送给小楚材,并搭着他的肩恳切道:“世人都道梨花不详,我却觉得它干净纯洁,像极了为兄弟不惜拼命的你。楚哥儿,你千万记住,即使你将来深陷泥沼,也一定要守住初心,绝不能让浊物污染了你如梨花般洁净的灵魂。”

这话神叨叨的,小楚材虽然听不大懂,但觉得极有意思,就莞尔笑道:“老爷的话我记下了,多谢您的梨花。”

“记着就好,快去医馆疗伤吧,太阳要落山了。”语毕,福兴转身离去,小楚材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大人,那日您到底想到什么了?”楚材想要问个明白,承晖却始终保持沉默,看来时至今日他还是对那件事有深深的执念。

承晖按住自己的脑袋,微微蹙眉道:“怎么又开始头痛了……”

阿剌赫连忙拿开承晖背后的几个软枕,只留一个供他枕着休息,楚材则帮阿剌赫一起服侍承晖躺好。承晖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睡一会儿就不疼了。”

屋里的人就都出去了,楚材和肆月是最后走的,临出去前,肆月悄声问了一句:“爷,你那天听到圣人说什么了?给我讲讲吧。”

楚材赶紧比了一个嘘,就快步拉着肆月出去了,不想因为屋里人少空荡,肆月的话被还未睡熟的承晖听到,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楚材把肆月拉到檐下,低声道:“好个小杂种,谁让你在里头那么大声说话,要是惊扰了大人,仔细你的皮!”

肆月满不在乎:“小的不过轻飘飘说了一句,大人睡得好好儿的,他能听着才怪。”又拉住楚材的衣袖道:“您快给我讲讲吧!”

雪越下越大,屋顶和地上都积了厚厚一层,楚材紧了紧身上的紫貂裘,把声音压到最低:“圣人一共做了三件错事。第一件是为了保住皇位,陷害章宗的嫔妃李氏和贾氏;第二件是下毒害你辨大爷,结果害死了大奶奶,这个和上一件事有关联;第三件是地震、涝灾和战争的赈灾钱粮在他的默许下被各个地方私吞。至于其中有什么细节,我慢慢给你讲。”

承晖寻着声音走到楚材和肆月说话儿的地方,然后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仔仔细细地听着外边儿的动静,楚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拳头也跟着越攥越紧,甚至暴起了青筋。

终于,楚材和肆月说完了话,承晖也赶紧回到床上躺下,只是他已然听到了藏在永济背后的骇人的真相,这对他来讲无疑是一场晴天霹雳,所以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今晚只怕也是难眠之夜了。

天渐渐黑下来,大雪却下个不停,玉衡穿着一件豆绿暗花白羊绒绲边长外套,内并纯白上襦和松花色百褶裙,正和拾月坐在炕上穿线绣花。拾月一边绣一边道:“今儿一早三爷说要给姨娘带两支珍珠簪子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样式的。”

玉衡笑道:“从前三爷给主母挑过首饰,必得做工精致又清丽脱俗的他才看得上,想来这次也不会差多少。”

话音刚落,就有下人通传说三爷回来了,玉衡连忙下炕去迎,刚刚走到门前,楚材就进来了:“我总觉得今年冬天比往年冷,你摸摸我的手,明明一路上都捂在手笼里,结果还是这么凉。”

玉衡拉过楚材的一双手:“前些年也不见你手这么凉,可是寒气侵体了?要不去请郎中来看看?”

“我可没那么娇贵,眼下还是阿娘的病最要紧。”楚材卸下貂帽脱下貂裘,从肆月手里拿来一个小盒子递给玉衡:“送你的簪子。”

玉衡打开盒子,里面是双层的,上层放着一对精致的点翠珍珠簪,这两颗珠子浑圆细腻且极富光泽,应该是宋国特产的南珠;下层则放着一对带挂钩的点翠流苏,需要的时候可以挂到簪子上。

楚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喜欢吗?”

“喜欢的很,这簪子真好看。”玉衡拿着簪子走到镜子前,在髻上比了比:“在哪儿买的?”

楚材解开腰带,只留身上那件霜花白的圆领袍,也没取下头上的几条小辫子和耳上的金耳环,就径直爬到了炕上坐着:“我怕买来的不合你意,这是找专人定做的,簪子和流苏上的点翠都是茶花样子。”

玉衡把簪子戴上,回身走到楚材面前,转了个圈儿道:“怎么样?”

“刚刚看你走过来的样子,倒让我想起一句唐诗。”楚材倚到小炕桌上:“妆成婑鬌欹不斜,云裾数步踏雁沙。”

“背人不语向何处,下阶自折樱桃花。我倒是没有背人不语…”玉衡坐到炕边,凑到楚材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更舍不得折你这朵樱桃花!”

“你又打趣我!”楚材说着就去捏玉衡的脸,玉衡连忙抓着他的手腕嬉笑道:“爷,我知道错了,不要再捏了,我脸上搽着粉呢!”

“哼!”楚材放开她。

玉衡突然发现楚材右手大拇指上多了一个白玉韘:“咦?这玉韘是哪儿来的?”

楚材答道:“承晖大人送的。”

玉衡仔细地看着那玉韘:“我就说嘛,你只有射箭的时候才会带这玩意儿,既是承晖大人新送的,那就不奇怪了。”

楚材莞尔道:“是啊,因为是承晖大人送的,又是梨花纹,所以我打算一直戴着它。”

玉衡倚到楚材肩上:“如此更好,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戴着玉韘有体面。”

楚材摸了摸炕,然后揽过玉衡道:“诶,要不咱们今晚在这儿睡吧,热乎。”

玉衡不乐意:“炕上没帘子,离窗户还近,不如睡床动静小。”

楚材脸上飞红:“不要总想那档子事儿,睡个觉要什么动静?”

玉衡抱住楚材的腰,盯着他的眼睛浅浅笑道:“和你睡觉,不做那档子事儿,还有什么意思?”

因着屋里没别人,天也黑了,楚材就顺手解开自己的衣服,并说着欲迎还拒的话:“姑娘家家的,长我两岁却不及我老成,整日就知道没大没小,当真讨厌。”

玉衡没回他话,也开始脱自个儿的衣服,暂且不提当晚他们睡的是炕还是床,左右一夜春宵是肯定的了。

次日楚材和一位同僚一起去刑部送文件,送完回尚书省的时候,同僚问道:“耶律兄,令慈的病可好些了?”

楚材轻叹:“好是好些了,只是这病难治得很,也不排除是回光返照。”

同僚看着皇宫路上的红墙绿瓦,还堆着昨日的积雪:“只盼着是真好,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和蒙古人打了两次仗,且不说死了多少人,就连这张袂成阴的宫里,都比往日冷清了不少。”

话音刚落,一只百灵鸟突然从二人头顶飞过,他俩没多注意,就继续走着。少倾,一个眼角有泪痣的漂亮男孩从背后叫住了他们,两个人回头一看,立刻俯身作揖道:“微臣给小殿下请安。”

守绪焦急地问道:“二位哥哥,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百灵鸟?刚才它突然从我脑袋上飞走了!”

楚材指了指昭明殿的方向:“我们刚看见它往那边去了。”

“多谢哥哥!”守绪道过谢就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同僚笑道:“原来他就是那个不喜与人接触的隔路1小郡王,长得倒是挺可爱,咱们从前都没见过呢。”

楚材道:“我和小殿下虽然不认识,但他认识我大哥,两个人偶尔会在昭明殿附近见面,我估摸着这次也不例外。”

同僚问道:“说到昭明殿,承晖大人方才说他要去找圣人来着,也不知去没去?”

楚材答道:“应该去了吧,今儿一早我就见他坐立不安的,也不知遇上了什么急事。”

过了一会儿,昭明殿的侍卫换了班,辨才刚刚走出院门,就见顶着百灵鸟的守绪正躲在角落里朝他招手。辨才走过去,附身问道:“您怎么来了?翼王殿下今天不是出去办事了吗?”

“阿玛没带我,我就自己进宫来玩了。”守绪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鸟儿:“是它引我来的,本来我不想打扰你当差。”

辨才笑道:“无妨,臣刚刚换班了,出来的时候正想着您呢,您就来了。”他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包裹,送到守绪手里:“人常说礼尚往来,之前小殿下给臣送礼物,如今臣也有个礼物要送给小殿下。”

守绪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块色泽纯白而隐青绿的翡翠平安扣,挂绳和翡翠之间用一枝小小的金梅花相连,拿在手里暖乎乎的,就像辨才的手心一样:“哇,是翡翠做的诶!好漂亮!”

辨才从守绪手里拿过平安扣,走到他身后软声道:“臣给您戴上。”

戴好平安扣,辨才回到守绪面前问道:“这是臣自己做的,听说比外头卖的更能驱灾辟邪,也不知合不合您的意?”

“自己做的?”守绪摸了摸颈上光滑的平安扣,不禁脸红道:“当、当然合我的意,我会一直戴着的。”

话音刚落,守绪头上的百灵鸟忽然飞到辨才面前,后者用双手轻轻地接住了它。这小鸟儿倒也不怕生,乖巧地收起翅膀卧在辨才手心里,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和守绪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一模一样。

守绪面上更红了,低头用手指挠了挠左脸:“百灵它好像很喜欢辨才哥哥。”

“是吗?小百灵~”辨才点了点百灵鸟儿的小脑袋,露出一个稍显活泼的笑,守绪偷偷地抬眼看他,竟无意间想到了辨才摸自己脑袋的样子,就再一次垂下脸去,心跳砰砰好似小鹿乱撞。

彼时昭明殿内,永济正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一双手放也不是背也不是,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指着跪地的承晖道:“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今儿你必须给朕说明到底是谁在私底下造谣,否则,朕先要了你的命!”

承晖急忙叩头道:“这些话臣也不相信,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来问您。恳请圣人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要朕息怒?你没来的时候朕还好好儿的,偏是你来了朕才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的错?!”永济转身回坐到龙椅上,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承晖固然重视楚材,但他和永济有多年的情分,并深知他是一个小家子气且没什么心眼儿的人,如此,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一定是偏向永济的:“今日是臣莽撞了,臣不该说这些话来惹您生气。”

永济丝毫没有要原谅承晖的意思:“哼,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朕只想知道是谁把这事儿告诉你的?你快点儿说出来,朕也好早些处置他。”

为了让永济消气并保全楚材,承晖答得七分真三分假:“没有人告诉臣,是臣道听途说的。”

“你之前不是生病告假了吗?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

“在宫里,臣三四个月前就听说了。”

这不过是承晖为了搪塞永济随口说的一句话,谁承想竟歪打正着撞上了他在蓬莱殿附近与张祥说话儿的那日,这可吓坏了永济,直吓得他浑身打颤:“你是七八月的时候听说的?”

承晖看向永济,他满脸都是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是——”

“呸!胡说八道!”永济抄起一本书就向承晖扔去,那书正好飞到承晖面前,里面冷不丁掉出一封信来,承晖见那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就好奇地取出里面的信纸来看,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范氏在崇效寺不安分,意图揭发主子陷害李家一事,属下已将其秘密处置,请主子放心。”

承晖过目一遍后将这段话读了出来,这对永济来说简直就是千万道横冲直入他双耳的惊骇天雷,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他胸腔发麻、脑子发懵、眼前发黑,但他还是攥紧了双拳,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惊惧与愤怒,面带微笑地快步走到承晖身边,附身道:“承晖,你别当真,这就是写着玩玩的,快还给我吧?”

永济想去拿信,却被承晖躲开,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攥着手里的信朝外大喊道:“张祥!!”

听见承晖叫自己的大名,张祥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去作揖道:“奴婢在。”

承晖一直盯着永济,只反手甩出信去,也没说话。张祥捡起掉在自己面前的信,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当即扑跪在地上,拉住承晖的衣角道:“大人,这肯定是有人伪造来诬蔑圣人的,您向来明辨是非,可不敢轻信这种毁人清白的玩意儿啊!”

闻言,永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凑近笑道:“是呀是呀,张祥说的对,这是有人诬蔑朕呢,你千万别当真啊!”

“您这是为自个儿开脱,却前言不搭后语,叫人怎么相信?”承晖微微蹙眉,叹气道:“罢了,实话告诉您吧,臣无意间听过那些话,只不过不是七八月份的事情,而是前不久偶然得知。本来臣真的不信,可如今看您神色紧张,又有物证在场,臣不得不怀疑。”

张祥继续为永济开脱:“大人,您说什么呢?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怀疑圣人?他与您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最信您,您若是不信他,岂非太无情无义了?!”

永济厉声呵斥:“这儿轮不到你说话,把信给我,出去!”

张祥知道永济这么做是不想让承晖迁怒于自己,就乖乖地把信捧给永济,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永济把信纸捏成团,仍旧“心平气和”地跟承晖说话:“我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哪儿来的,又怕你误会,所以就找了个借口想圆过去。不料你倒把张祥叫进来了,他想得跟我一样,却编出不同的理由,反而弄巧成拙,差点儿伤了你我的情分。”

承晖丝毫没有被永济的温言软语所影响:“这不是重点。方才我看见了您眼里的惊惧与愤怒,像极了少时的您撒谎被戳穿的样子,若事实真如您所言,那么您的眼中应该只有急于解释的慌乱才对。”

永济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什么高人,怎么一眼就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的情绪?”

承晖垂眸:“从小到大,您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全都记在心里,哪怕您的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我也看得出来。”

永济怔了怔,然后呆愣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低头看向被自己攥成一团的信纸,突然像个傻子似的自言自语道:“阿弥陀佛,他为什么一定要是我的亲戚、一定要是我的堂叔呢?我又做不到像海陵庶人那样……”2

承晖听不清他的嘟囔,近前道:“圣人,告诉我真相吧,这些事到底是不是您做的?”

永济把信扔进烧得正旺的火炉子里,点了点头:“是。李家灭门、耶律靖氏枉死、地方私吞赈灾钱粮,还有贾氏范氏的死,罪魁祸首都是我。”他回过头来:“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别人,我不仅不会说实话,还要刨根问底揪出那个散播流言之人。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你,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听到此处,承晖心中不免惊颤:“诚然当年李家与卫王府不睦,可即便您想报复,也不该无中生有枉害无辜。还有赈灾钱粮的事儿,您真就什么都做不了吗?哪怕处置一人杀鸡儆猴,也比放任不管要好!”

永济逃避道:“你说得轻巧,我却没那个能力,我比不得世宗章宗有那样的精明手段,只要百姓手里有东西,就是我的造化了!”

承晖顿时火冒三丈:“百姓手里有东西?早前儿跟着蒙古人走的那群工匠,就是因为没饭吃,才着了人家的道儿!你倒好,身为九五之尊竟连地方官府都不敢动,难不成一句天高皇帝远,就任由他们骑到你头上去了?!”

“放肆!!”永济勃然大怒:“你敢顶撞朕?谁给你的胆子?!”

承晖冷哼一声:“我可不敢顶撞圣人,只是如今内忧外患,您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妄图逃避事实,您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又可曾考虑过大金的将来?”

永济指着承晖大喊道:“你呢?!你又为大金考虑过吗?!你只会用一张嘴皮子说话,除了这你什么都不会,更别说为大金做贡献了!”他又指向自己:“你以为朕陷害李家只是因为看不惯他们?不,朕是为了皇位!贾氏身为李家的棋子,若她生下皇子逼朕退位,朕全家就会不得好死,大金也会变成李家的天下!朕要不为大金着想,早就把江山拱手让人了,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害人?!”

“原来贾氏真的怀孕了?”永济每说一句话,承晖就对他失望一次:“您当初说她假孕,等足月了要从李家抱孩子冒充,难道都是您编出来糊弄人的?臣明白您这么做是为了保住皇位顺便扳倒李家,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无中生有啊!”

永济没有回答。承晖继续道:“您觉得我只会动动嘴皮子,可进言劝谏是臣子的本分,如果圣人不喜欢,只要赶我离京,就再也听不到我说话了。”

永济正在气头上,听到承晖这句绝情又略带失望冷漠的话,更是气得他面色铁青满腔怒火,脱口而道:“我巴不得你死!反正你老婆孩子已经被我杀了,不妨再杀一个!!!”

承晖陡然瞪大了双眼,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因为一时冲动,永济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而这句话的性质比方才那封信严重百倍,想要挽回已经是不可能了:“承晖,我——”

“你别过来!!!”承晖快五十岁的人了,哪儿能受得住这种打击,刹那间,他的脑袋像即将迸裂一样剧痛,直痛得他跌倒在地反复扭动,就如身上着火一般。

“来人!传太医!”永济连忙跪到地上把承晖扶起来,心急如焚道:“承晖,你忍一忍啊,太医马上就来了!”

“放开我……”承晖从永济手里挣脱出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外走,还没走几步,他就疼得倚在了门框上,永济想来扶他,也被他推开了。

承晖道:“你要是想扶我出去,就别叫太医来,我半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好,不叫、不叫……”永济搀起承晖的胳膊,带着他跨过了书房的门槛,向昭明殿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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