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大门前,周粥和周子铭站在一起，一个眉开眼笑一个拉耸着眼皮，喜悲对比十分明显。

咔嚓一声。

半跪在他们面前的周惹举着相机把这个画面拍下来。

“好看好看。”周子铭妈妈十分开心,在她看来自己小孩圆滚滚的十分喜庆可爱。

两个大人欣赏完照片，就把两个小孩送进了中班教室。

周子铭撅着嘴，眼里含了一大包泪,要哭不哭的趴在周粥肩上。周粥托着沉甸甸的小胖子,坐在教室有点茫然。

“阿惹去哪里了？”

透明泡泡小声说：【幼崽，你在上幼儿园，周惹他回去上课了。】

“我忘了。”周粥抽搭两下，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终于明白周子铭为什么难过了。

不止这两个团子,整个中班的小豆丁都处在乌云下,如果这时有一丝多余的水汽出现,绝对会引发暴雨。

张老师深吸一口气，挂着笑容走进教室，“小朋友们,又见面了。”

“呜呜，张老师,我妈呢？我要回家。”周子铭看到熟悉的人，眼泪加鼻涕一起涌了出来。

这像一个预兆似的,五秒钟后，中班的开学大雨爆发了。

张老师太阳穴突突地跳,心想又是这个小胖子打响第一枪,她也好想回家啊！

周惹飞快骑着车,眼睛扫了下腕上的手表。

还好,还能赶上第一节课,至于早自习，他是从来不上的。

绕过修和高中大门，停在学校西南角，周惹踩着车跨上墙，顺着雕像滑下，一起身，看到一个抱着书的年轻男子看着他。

是周惹的新班主任，好像叫王寰。

“老师好。”周惹背好书包，脖子上挂着相机，长腿一迈，从王寰身旁经过。

王寰眼神不变，跟着他边走边说：“没来上早自习？”

“睡过头了。”周惹加快步伐。

“没关系，一起去教室，第一节我课。”他打定主意要和周惹一起走。

周惹摸了下头发，有点烦躁，他不上早晚自习，对于学校的消息有点闭塞，不过听秦眠说这个班主任原来在社科院工作，是个青年才俊，不知道抽那个风来修和教书，秦眠还说这人管理学生有一套。

王寰试探性问了一句：“最近是在带小孩？”

周惹停下脚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冷淡问道：“周明笑给你说了什么？”

“谁？”王寰显然还不认识周明笑，他笑着说：“周同学，你带着小孩到处跑已经是校园八卦了。”

“是吗？”周惹语气放缓，应该是秦睡觉传的，那个八卦王八。

“你现在快高考了。”王寰看了周惹一眼，见他没有反感，继续说：“看孩子压力大你可以把他带到学校，我帮你看着。”

周惹：……秦睡觉说的没错，这老师管理学生确实有一手。

“可以。”周惹想了一下觉得可行，毕竟周粥放学了他还在上课，不方便照顾他。

两个人一起拐进教学楼，周惹从口袋里掏出电梯卡，进电梯后用眼神示意王寰也进来。

这个电梯是林茗月他爸给修的，全学校只有林明月有电梯卡，周惹手上的这张是林茗月上贡的。他们教室在三楼，周惹平时不会用电梯，但现在他觉得得对未来帮着照顾周粥的人好一点。

王寰确实是诚心想帮忙的，但没想过他会答应。

修和是贵族学校，教育体制跟国内普通高中不一样。这里大部分学生都是为出国做准备，另一小部分来这的原因则是为了在考修和大学时加分。

他这里升学压力不大，学生千奇百怪散漫自由。王寰也听过周惹的事，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不敢招惹。因为他长得好看又传闻在校外组织了帮派势力，所以被封为修和校霸。

今天一见，王寰觉得这小孩还挺平和的，甚至有点讲礼貌。

透明泡泡：你当我崽白治愈了。

说起崽，崽此时正在吃着零食和周子铭坐在滑梯下说悄悄话。

周子铭小朋友成功从他妈妈身上继承了话痨属性，脸上是小胖子专有的敦厚狡黠，像个经验老道的大猫。

他一边吃零食一边说：“你可真幸运，那个巫婆今天没来上班。”

周粥好奇，扒拉他问什么是巫婆。

“你跟我来。”周子铭往周粥嘴里塞了个薯片，然后拍手起来，拉周粥去隔壁大班门前偷看。隔壁大班有教学任务，不能像小中班似的成天在外面疯玩。

“你看，”周子铭指着教室后排的一个小女孩，回想着妈妈的语气，悄悄趴在周粥耳边说：“她眼睛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总是把事情搞砸，明明是该上小学的年纪还是被爷爷奶奶寄放在幼儿园，真可怜。”

周粥伸着脑袋看，那个小女孩弓着腰坐着，但还是比旁边小朋友高一个头。

周粥问：“她爸妈呢？”

“不知道。妈妈没给我说。”周子铭摇头，他只是妈妈的小复读机，没想过这个问题。

周粥又问：“你为什么叫她巫婆呀？”

“不是不是，我都说了巫婆今天没来。”周子铭解释道：“她是被巫婆欺负的小孩。”

周粥想了一下，说道：“只有公主会被巫婆欺负，她是公主吗？”

周子铭：“不知道，周粥你要救她吗？”

周粥正想回答，他们两个就被大班老师发现了，被训斥了一通。

和周子铭手拉手跑去中班小孩的地盘时，周粥回头，发现那个小女孩从桌子上抬起头，用手捂着眼睛朝他们的方向看。

四点半放学时间到了，所有小朋友都被陆续接走了。

周子铭恋恋不舍地拉着周粥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废话才跟着妈妈离开，毕竟从来没有一个小朋友像周粥这样肯听他说话，“周粥，你明天还来吗？”

“来的啦！”周粥向他挥手。

跟一个小朋友说再见，跟两个小朋友说再见，跟三个小朋友说再见……

周粥靠着幼儿园的大门坐着，安静等着周惹来接他。

“系统系统，你说阿惹是不是还在上课。”小朋友们都快走完了。

【他……他来了】透明泡泡伸出一个小触角，指着远处。

周粥跳起来，果然看到周惹飞快地骑着车。

“阿惹！！！”周粥喊的好大声。

周惹把车停在周粥面前，喘着气说：“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周粥蹦蹦跳跳的说，“周粥不是最后一名哦。最后一名是……”

他转身去看，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他身后，听到他说的话，笑着指着自己说：“最后一名是莹莹。”

周粥认出莹莹是今天早上周子铭带他看的那个大班小女孩，他小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莹莹的的耳朵格外灵敏，无神的眼睛对着周粥的方向。

周惹把周粥衣服拉链拉好，又给他戴好帽子，才把他抱上车。在余光中，他注意到小女孩不太正常，但他对此不敢兴趣。

周粥抱住周惹的腰，朝莹莹挥手：“莹莹，再见。”

“再见。”

路上，秋风已经变得有几分凌烈，周粥把手缩在袖子里，把脸埋在周惹背上。

“周粥是想回家还是跟着我去学校？”风刮在周惹脸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去学校！做任务！】对于透明泡泡而言，学校就意味着男主、女主，任务和积分。

周粥跟着喊：“去学校。”虽然他不知道任务具体是什么。

“可以。”

到了学校，周粥和透明泡泡并没有看到林茗月和李望舒，他被周惹打包送到王寰办公室了。

周惹：“我去上课了，放学会来接走他。”

他走后，就留下周粥和王寰面面相觑。

修和财大气粗，每个老师都有单独的办公室和休息室，一阵沉默后，王寰推来一个白板立在周粥面前。

“或许你可以听一听我的课？”王寰问道，他当老师的资历还不到两个月，虽然履历足够优秀，但每次站在讲台上还是有些心虚。

周粥哪里见过这个仗势，立刻站起来说：“可以可以。”

于是王寰面对着这个还没有白板腿高的小团子开始按着他的教案讲：

“同学们，我们今天来学习《陋室铭》……”

可是他在白板上写的每一个字周粥都不认识，他说的每一句话周粥都听不懂，十分钟后，周粥双眼就开始冒蚊香圈。

看着快睡着的团子，王寰终于意识到这是对小孩的酷刑，“这样吧，周粥你说你想听什么？”

提到这个，周粥精神起来，大声说：“要学习打败巫婆的方法。”

他已经决定帮莹莹打败巫婆了。

“巫婆？”王寰一边擦白板一边说：“是中世纪被迫害的女巫吗？”

周粥：“听不懂。”

“我懂了。”王寰在白板上写上四个大字：格林童话。

他记性不错，基本上过目不忘，所以很快把儿童时代听到过的故事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并时不时穿插自己的见解。只是看着格外认真的周粥，他有点搞不懂，这个小孩要打败巫婆的方法干什么。

或者说，他的幼儿生活里为什么会出现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