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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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尴尬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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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尴尬的客人】

北京,铁狮子胡同,中华民国陆军部。

民国总理兼陆军总长段祺瑞在一阵椅子移动和将领们的起立声中走到主位上,成竹在xiong的他在顾盼之间神sè威严,举手示意众将入座后,他缓缓就座,同时向左首的陆军部次长徐树铮微微点头。

“通报!”徐树铮起立,打开文件拍子,大声念道:“大总统令,鉴于四川督军罗佩金无能推行自拟的川军整编方案,无能约束部下第七师师长赵又新,经国务院、陆军部、总参谋部提请,免去罗佩金四川督军一职,由四川省长戴戡兼署督军。大总统令,鉴于四川陆军暂编第二师师长刘存厚不奉军令,带头抗拒督军署整编命令,经陆军部提请,免去刘存厚四川陆军暂编第二师师长职务,以四川陆军暂编第十一旅旅长刘云峰继任。”

与会众将有北洋派直、皖两系,也有将军府“威”字号的过气将军,还有一些原是国民党籍,却因三年前国民党在宋教仁主导下转入议会政治而如京,却被赶到将军府当了空头将军。听了两道大总统令后,众人俱感震惊,纷纷与jiāo好者议论起来。

段祺瑞静静地听着、等着。

众位将军都不傻,大多数人都猜出两道大总统令的来路。这是陆军部次长徐树铮拟就,并在段祺瑞的授意下闯入大总统府,以责任内阁总辞职相威胁,bi迫偏袒南方割据势力的黎元洪盖印生效。

他们还能看出,这两道命令看似不偏不倚,对罗佩金和刘存厚各打五十大板,一个丢了督军乌纱,一个丢了师长宝座。可是,刘存厚还有蔡锷委任,被川军各师承认和中央政fu默认的四川第一军军长的头衔,还可以继续指挥第二师。至于刘云峰的任命嘛,那就是进一步挑起川、滇两军矛盾的杀着了。

罗佩金的督军乌纱一去,驻川滇军就没有了政治上的凭借,就失去继续留驻四川的名义。当然,中央陆军第十六师的番号也不可能给驻川滇军顾品珍部。众将久居北京,自有mén路,都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传闻——那个16师的番号是给拿下泸州以后的新锐将领、天子mén生石铿准备的!甚至于陆军部已经拟好了以石铿为中央陆军第十六师师长,马yu均为中央陆军第四hun成旅旅长的电令。

在全国陆军大整编的背景下,陆军师编制为一万余人,陆军hun成旅编制为五千余人。身为中央陆军编制的第四hun成旅拥有一万六千余兵力,当然需要多一个师级番号才能满足了。当然,这一切都是中央政fu给忠心又拥有强横战力的石铿的酬劳,如此一来,第4hun成旅就成为段总理手中的亲信王牌了!

更妙的是,手上只有一个旅另一个团的戴戡此番头上又多戴了帽子,堪称全国仅见的帽子王。四川省长兼署四川督军、四川军务会办、贵州省长。随便哪个都是封疆大吏、引人垂涎。不过,这年头手里只有五千人枪就想在拥有十四万兵马的四川站住脚,坐稳那四把明显是烧红了铁椅子?难!指不定啥时候就被底下的军人撵下台去呢?

“各位。”段祺瑞一开口,会场顿时安静下来。“西南割据为时已久,驻川滇军的问题必然牵扯到云南方面的利益,为了推行国家统一军政的既定策略,府、院达成了相同的意见,如若云南方面不撤回驻川滇军,陆军部将正式授权中央陆军第四hun成旅驱逐之。如若云南方面不遵中央号令,敢于出兵四川、挑起内战,中央陆军各部将急调入川讨逆,收云南军政大权于中央。”

如此公开地召集各方将领会议,商讨西南军事,在民国大权落入北洋派之后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很明显,段总理正是要与会的某些人看清楚中央政fu的既定政策,从此打消反叛的念头,夹紧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也要某些人一散会就急巴巴地给一些割据势力、一些在野党派头目发电通报,所谓杀ji给猴看,就是要用罗佩金这个同盟会督军的被免职,ji怒一些势力从此跳将出来反对中央政fu的“正当命令”。还有一点,戴戡得如此重用,他身后那位领袖学界和舆论界的老师梁任公还不更起劲地为中央效力吗?在此老的笔杆子下,谁要跳出来与名正言顺的中央对抗,肯定会招来举国之谩骂。当初的袁世凯,不就是被梁任公的一篇妙文给搞得众叛亲离,天下大luàn吗?

狠呐!妙啊!两道命令就尽收西南三省之大权于中央!那割据两广的陆荣廷还能咋的?云贵川一定,两广就得乖乖地跟着中央的指挥bāng走喽。

何为中央?北洋派军政集团把控下的中华民国政fu呗!

一散会,从北京发向各地的电bo接连不断。

成都的罗佩金接到免职电令后倒也干脆,立即电告中央表示遵命,等待戴戡来蓉办理jiāo接。随即,驻川滇军各部将领在唐、罗二人的授意下联名通电中央,表示主持四川军政之人非罗佩金不可,请中央再行考虑;又派出部队准备阻挡戴戡入省接任。

重庆的戴戡在老师梁启超的催促下,不顾在江津的熊克武和在泸州城下的石铿电劝,带着熊其勋一个旅的兵力赴蓉接任。

云南的唐继尧却保持沉默,既不下令驻川滇军撤退,也不表示抗拒中央对罗佩金的免职电令。只是,他的沉默背后是滇军的大扩充,驻扎的川滇黔jiāo界处的两个旅于1916年11月5日夜悄然拔营,另两个旅从昆明分道昭通和毕节为后援,还有一个旅经滇军控制的宁远(西昌),准备取道雅安会合川边hun成旅,协力向成都ting进。

滇军黄毓成旅的调遣在第一时间被第四hun成旅剿匪支队发现,枪声在毕节——永宁jiāo界处的乌méng山间响起。同时,警报从永宁发向泸州罗汉场的前指。

前指所在的余家祠堂内灯火通明。石铿站在地图墙前,示意与会军官坐下后,向自觉地躲在远处的客人招招手,笑道:“守堃兄,来,请前排就座。”

“客人”王秉钧本就觉得非常之尴尬,此时更是脸红到了脖子上,在第四hun成旅一群军官们的注视下,作出盛情难却的神情,勉勉强强地坐在董鸿铨的身边。

“首先通报两个消息。”石铿神sè如常,语气平缓地说:“刚才,川军第二师、第三师通电指责驻川滇军众将校抗拒中央命令,暗中调派军队阻止戴督军入省,并以在省之优势兵力压迫、监视川军第二师所部,意图挑起内战。第二个消息也是刚才收到,驻贵州毕节之滇军护国ting进军黄毓成部已经开拔,向永宁攻击前进,我剿匪支队正在川黔jiāo界地与之ji战。”

众军官闻讯后也是神情如常,旅长身后的地图上已经标示出各方军队的调动情况,只要是受过系统军事教育的军官,就能从图示中推测出战局走向以及背后的一些政治因素。

“目前,步兵第一团、野炮营已经稳稳占据馆驿嘴桥头堡阵地,正与当面之驻川滇军24团接洽投诚事宜……”

“不可能!”王秉钧闻言大惊,霍然起身连连摆手道:“项铣绝不可能作出这等事情来!”

众军官的目光刷的一声投shè到“客人”身上,若非石铿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估计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按捺不住将客人撵出会场了。

“请朱营长。”

24团1营营长朱旭一出现,王秉钧就无力地坐下,脑子里犹如充满浆糊一般,却清清楚楚地听到石铿又说出一个爆炸xing的消息——“第七师参谋长杨森与我第二步兵团一营取得联系,将于午夜后让出龙透关,率27团全部接受我部整编。欢迎朱营长入座。”

掌声中,朱旭坐到王秉钧身后,就在坐下的那一霎那,在王秉钧的耳边悄声道:“弟兄们都不想打内战。”

“……鉴于赵又新冥顽不灵,竟然计划焚烧泸州城,我决定于今晚第七师司令部发起炮击,各部以炮击为信号向城内勇猛推进,务必在天亮前结束战斗,确保从明天天亮开始,泸州十五万平民将不再遭受战火的威胁。赵总指挥,通报炮兵作战计划。”

赵贤志立正致礼间,两名参谋在将一幅炮击示意图钉在原有的态势图上。

王秉钧一看那张示意图,顿时脸sè青白。电报电话局的位置、建筑布局、面积……统统都成比例地放大在那张示意图上,连最有可能作为指挥部的大堂也清楚地标示出来,还用醒目的红sè打了一个叉。红叉周围还有五个xiǎo点,却不知代表着什么意思?联系到杨森的身份和率27团投诚的实施,王秉钧彻底明白赵又新为何守不住“铁打的泸州”了。

哼哼,连身边的参谋长都投了石铿,这仗还打个屁啊?难怪第四hun成旅的炮击会如此之准确!也难怪在滇军中有悍将之称的项铣也要率部投诚!赵又新啊赵又新,你害了罗督军,也害了唐督军以及驻川滇军三万将士啊!

赵贤志可不想理会王秉钧颓丧之极的神情,他指点示意图道:“炮群指挥部经过前线抵近观察和月亮岩、老鹰岩两个前观哨测定,认为以我部榴弹炮连装备之105榴弹炮,完全有足够的jing度保障遂行此次炮击任务。为了确保打击效果和民众之安全,榴炮连调整阵地距目标3500米整,缩xiǎo放列左右间距到15米,前后间隔到35米。如此,以标兵炮为中心,以炮弹杀伤半径32米计算,一次六炮齐shè的shè弹自然散布面积约为500平方米,炮弹杀伤范围为9000平方米,其中杀伤重叠范围5000平方米,足以覆盖敌军指挥部而不伤及无辜。”

王秉钧和在场的第四hun成旅军官们这才看懂了图上的红叉和五个xiǎo点,以及标注的数值代表的含义。

“为了确保火炮命中jing度,榴弹炮连在下午以ji峰山为目标试shè三次,全部中的,shè弹散布和威力范围完全符合本次炮击任务需要。并测算出41—29、51—03、54—12三种夜间主要风向下的修正数值,确保本次炮击不经试shè一次全中!”

后排有名军官不禁失声:“妈呀,jing细到这种程度。”

这一声惊叹没有引得石铿和众军官不满,他们对炮群的工作相当的赞赏、佩服或者说满意。对炮兵指挥稍有认识的军官们都知道,泸州地形特殊,在冬季以西北风为主的条件下,影响泸州城以及炮弹弹道的风向是三股,一股来自北面的沱江江风,一股来自西面的长江江风,还有一股是西北风在遭遇五峰顶的阻挡后形成的回旋气流,这股气流的作用点刚好在泸州城区。

用jing确度可观的16倍径105榴弹炮,设定便于计算的3500米目标距离,又能够把三种风向的因素都计算在内,真要打不准的话,只能说是老天爷都他娘的瞎了眼!没道理!

王秉钧暗道:赵凤喈啊赵凤喈,你就以死谢罪吧!背负着所有罪名和各方矛盾而去,免得连累唐、罗二督,也连累三万弟兄。

朱旭又俯身在王秉钧耳边低语:“王团长,您这下应该明白项团长为何不愿意打下去了吧?”

王秉钧心神一震,是啊!第四hun成旅能够把炮兵战术发展到如此极致的地步,又拥有三个山炮营、一个野战炮营、一个榴弹炮连的超大规模炮兵编制,这……全部滇军加起来的火炮也不过60mén左右,比之还少了18mén!看来,即便没有杨森这个内鬼,赵又新依然无法与石铿抗衡!

没有炮火优势的己方,在面对炮兵战术水平高出一大截的敌方打击下,光挨打还不了手的结局是肯定的!如果滇军各部继续与第四hun成旅对抗的话,赵又新的命运迟早会落到其他人头上。

王秉钧的jing力都集中在炮兵战术的思考上,连军事会议散去了都不自知。

“守堃兄。”

“噢!”王秉钧醒觉,这才发现军官们早已走了个jing光,偌大的祠堂里只有石铿和董鸿勋,以及远远站在一边的几名警卫,其中一人还是自己带来的。

董鸿勋微笑着说:“说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只因某些人的个人si利而刀兵相见,索xing贵部与我部尚保持克制和友好。嗯……石旅长有几个建议给你,不知……”

“秉钧洗耳恭听。”王秉钧转向石铿看去,实际上从永川开始,他对这个窜起速度飞快的年轻将领就颇有好感。

“守堃兄,你也知道,第四hun成旅是由川、滇、黔、苏、鲁、皖、直、豫、晋各省官兵组成,又以川、滇两省官兵为主。如果这一万多官兵都存在地域观念,都想着个人si利而割据争霸的话,第四hun成旅早就不存在了。以xiǎo见大,真正的中国国防军应该是由各省、各族官兵组成的,以国家和民族的整体利益为利益的。当前,中国需要统一,也需要革命,什么是真统一?什么是真革命?如今国内各方实力派包括中央政fu都打着统一或者革命的旗号,却干着为各自集团扩展实力的勾当。处在这样的漩涡中,石铿选择了以江永特区为试点的革命方式,选择了维护西南地区稳定的统一观念。我不强求守堃兄认可,但是,我希望守堃兄不要心甘情愿地成为已经从革命者沦落为新军阀的某人手里的枪。未来的时局,我看不清楚,却可以给您两点建议。第一,与我部保持密切联系;第二,不要阻挡戴省长去成都。”

王秉钧脸sè凝重地思考半晌后,缓缓说道:“那……我就留在这里继续做客好了。”

“不!”

王秉钧愕然看向石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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