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我,我祖上代都是干这个。
除了棺材,店里还有,牛、马、羊、圆宝、金砖,不过都是纸扎的。
这么说吧,只要出殡用的东西在这都能找到。
同时我还是个白事司仪,兼风水先生,总之只要是与死人有关的事,都可以来找我。
忘了说我还是名仵作,平阳城有命案都是我做尸检。
我家人丁不旺,代代单传,到我这辈也不例外。
上无兄下无弟,更没姊妹,按我爷爷的说法,干我们这行都是命犯独煞。
注定孤独终老。
父亲去世之后我就独自守着寿材店,生意还算不错,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
我的店铺是平安店唯数不多,通宵营业的店铺。
这天吃过晚饭,喝会茶,又把爷爷留下的《阴符经》,拿了出来。
据爷爷说这本书是祖宗传的,经过几代人的参悟,也只是解读出不到十分之一。
临终前爷爷叮嘱我勤加参悟,如果能解开经中的秘密,也许就能破了我天煞独星的命局。
不想我一想说看入了神,等再抬头,天已经天黑,伸了懶腰,有些困倦。
正准备上上闸板休息,突然一个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刘哥,刘哥,快跟你俺走……”
来人叫李虎个外号二楞子,是我的领居,就住在我店后面哪条羊角胡同。
二愣子是真愣,拉着我就往外跑。
“啥事?拉我去哪?”
我以为哪家又死人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直接问。
“倔驴的儿子,小倔驴中邪!”
倔驴也是我邻居,和二愣子都是拉黄包车的,小倔驴今年六岁,正是狗都嫌的年龄。
二愣子边跑男说,原来小倔驴跑进了,羊角胡同4号。
不安城的不知道羊角胡同的,但肯定没有不我知道4号鬼屋。
据老老一辈人说,4号从建好那一天,就没人知道谁是真正的房主。
每隔几年,说会出现个妖艳的女人,带房客来住上一阵时间。
房客是干啥的有,上到的钱有外房,下到挑担来的逃慌者。
但无一例外,住上一年就会死于非命。
据我爷爷各种死法都有,上吊、服毒、抹脖子、割脉、吞金、烧碳花样百出,绝不不重复。
前到前几年,也不知怎么地,那个妖艳女子再也没出现,房子也就一直空着。
几年前一对野鸳鸯,好死不死,跑到4号里扯蛋。
结果半夜,女人浑身是血惨叫跑了出来,只跑到了胡同口,一脑袋杵在地上死了。
等早上被人发现时,已经凉透了。
大家顺着血迹找到4号,进院一看,满地的血,立刻报了官。
警察来了之后,进去一看,差点没吓死,只见在地当中躺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只能算是堆烂肉,好像都什么重物砸过,又好像被什么大型的野兽咬过,总之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没有一根骨头是在原位的。
死的那叫一个惨。
尸体是我父做的,结论却是空白。
我父亲说他看不出来,无法判断。
后来也请别人来过,他们听说我父亲都不敢下判断,纷纷表示刘一手都干不了的活,我们更白扯。
从哪以后4号就成了鬼屋,没人敢再接近。
说来也奇怪,4号除了常常能到半夜有说话,有人争吵之外,再也没闹出过什么事。
但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进4号,要不然会死得很惨。
我也曾经问过父亲,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父亲只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我再问,他就板起训戒我,就算死也不许踏进4一步。
难道有什么事比死更可怕?
倔驴家住号与4号仅一墙之隔,他一个拉黄包车的能住在这里,主要原因就租金极低,几乎就是不要钱。
挨着出了名的“凶宅”谁敢住?二愣子和他情况差不多住号。
一左一右。
还没进屋,就听屋里“乒乓”乱响,倔驴娘没好声地叫着小倔驴的名字。
“刘先生,你快点救救俺娃,他还小……”
刚进屋倔驴媳妇抓着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小倔驴站在炕上,目光呆滞,四肢僵硬,胳膊平伸着,不停在蹦来跳去。
倔驴站在一旁张着大手,不知所措。
“先抓他……”
二愣子闻言,立刻扑了上去,抓住小倔驴的腿。
没想到小倔驴用力一跳,二愣子硬被他带了个子,摔了个狗啃屎。
小倔驴跳已经到了窗台上。
见事不好,我飞身上炕,伸手就抓,小倔驴动作比我还快,再一纵身已经跳到了院里。
院里有个鸡窝,里面养着两只鸡,小倔驴直奔鸡窝去了。
鸡窝是用木头钉的,小倔驴只一脚就把鸡窝踢散架了。
受惊的鸡,张着翅膀“咯咯”乱叫,小倔驴上前一跳就将一只鸡抓住。
双手一扯,生生将一只鸡撕成了两半,鸡血四溅。
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到,也包括我在些,小倔驴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居然徒手撕鸡,看上去并不费力。
更为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小倔驴抓着半只鸡放到了嘴边。
他要生吃?
不对他是在喝鸡血!
吸这半甩手丢一边,又去吸另一半。
这哪里还是人,活脱就是一个妖怪。
爷爷、父亲活着的时候,都没少给我讲,鬼鬼神神、妖妖怪怪的事。
也救过许多抓鬼震妖的方法。
好在我记忆力好,两辈人不等的灌输。
很快就想起《阴符经》中的”震妖符”。
也顾不得太多,吩咐二愣、小倔驴的爹,先把小倔驴按住。
不按住,我也没法画符。
这次二愣子有准备,从房里拿出床破被和倔驴,一人抓着两个被角,猛地向小倔驴补了过去。
这下将正狂饭鸡血的小倔驴按了个正着。
二愣子再一扑,死死地抱住小倔驴。
倔驴害怕自己儿子被捂死,将他的脑袋冒了出来。
满脸是血的小倔驴拼命地挣扎,原来幼嫩、可爱的小脸,显得格外的狰狞。
我壮着胆子,运指如飞,在他的脑门画下了一道“震妖符”。
结果却是让我大失所望,居然一点用都没有。
不但小倔驴没停下来,反而越演越烈,几乎要挣脱二愣子的束服。
怎么可能不好使?
书上可是写得神呼其神,什么符到妖倒,符出万鬼退之类的。
怎么到了我这不好用了?
又看眼小倔驴,我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喊小倔驴的娘,拿一盆清水来。
连忙叫小倔驴妈端来一盆清水。
用清水将小倔驴脸上洗去,再一次画下“震妖符。”
奇迹发生了,原来如疯似狂的小倔驴突然不动了。
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刘先生,我娃还有救是吧,俺知道,你最有办法……”
小倔驴妈些语无伦次。
我让她别急,将被子拿开,又将小倔驴的衣服也都脱了。
四肢僵直硬如铁,眼圈青紫,眼窗口深陷。
指甲长出半寸有余,种种迹象,让我得出了个答案。
这是重了民尸毒。
尸毒就是僵尸毒。
我只是听爷爷,父亲说起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据我爷爷说尸毒是人死后怨气所化,为至阴之物。
一半只被僵尸咬过才会中尸毒,难道4号里的僵尸?
我仔细检查了一点,小倔驴身上没有伤口,看样子不被咬了。
可从痕像看,又明明是重尸毒和表现!
先不管,先想办法救人,去尸毒必须用檽米,而且是必用刘檽米才行。
还就是朱砂,尸毒为至阴之物,朱砂是至阳之物。
用至阳之物,不是为了与之对抗,而是为了阴阳平衡。
人与万物一样抱阴负阳。
这些东西我店里都的,告诉倔驴妈把孩子的衣服都脱了,再准备一桶清水,多准备醋等我回来。
清水还好办,醋却是不多,只得让二愣子,挨家挨户去求去借。
倔驴中个一杠子压不三个屁的东西,这会根本帮不上忙。
等我拿东西回来,小倔驴的衣服已经被脱光了。
我也拿出毛笔,蘸上朱砂,先在小倔驴的头上,画了个守魂符。
头顶泥玩宫是我灵魂的进出口,我把此处封住,可保小倔驴一时死不了。
再次提笔在他的额头画了驱灵符,让倔驴媳将檽米用醋泡了,给小倔驴摸身份。
这些方法,我一部分是听爷爷,父亲说的,一部是从书上看的。
好不好使我心里好没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行再说。
倔驴妈小心翼翼地一鶣一遍摸着小倔驴的身体。
连续擦了也不知多少遍,小倔驴僵硬的身体明显变软了。
原本青紫的小脸也慢慢变白,一点点恢复了过来,大黑圈也消失不见。
我知道这是见效了,怕糯米时间长了失效,又让二愣子去家里存了一些回去。
将来有旧米滤出,放入新米。
大约过了有三刻钟,小倔驴突然一张嘴,吐出一口黑水。
瞬间恶臭之气弥漫开来。
我连忙叫过小倔驴他爹,让他去药店买一些艾草和霍香回来。
药拿回来,用水煎了,晾凉之后给小倔驴灌了下去。
艾草属阳,五行属火,本就有温五脏六腑之功效。
霍香的功能也差不多,只是多了温脉通窍去邪的作用。
药一下肚,没一会小倔驴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
我连吩咐小倔驴妈找个盆里,盆刚到,小倔驴就开吐。
一边吐了十几口恶臭的黑水之后,小倔驴再次昏了过去。
“没事了,睡一觉醒了就好。”
小倔驴的情景与书上写的,我爷爷说都是一般无二,所以我才敢这么说。
小倔驴妈是千恩万谢,把我送出家门。
我走到门口,倔驴终于开口:“你去哪,你言语声。”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我以后去了什么地方,他拉我去,不要钱。
可能是这个汉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穷人最值钱的可能就是力气,同样最不值钱的也是力气。
回到家我又拿出些小米,还有几个鸡蛋,二块大洋。
我没直接送到小倔驴家,怕倔驴不好意思要,让二愣子转个手。
中尸毒就等于是伤了元气,必须好好补补,要不然是要折阳寿的。
第二天一早,我再去看时,小倔驴已经醒了,他妈正在给喂粥。
见我来了连忙放下筷子,扶小倔驴起来给要给我磕头。
我见状连忙拦住:“孩子身体弱,快别折腾,好好躺着。”
“刘先生,你让我说点啥好你救了小倔驴不说,又送东西又送钱的,我们咋还你这个人情呀!”
“啥人情不人情的,邻里邻居住着,这都是应该的。”
经过昨天事,我对爷爷通下《阴符经》更加感觉兴趣,拿出书,坐到柜台后面继续翻读。
书是用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写成的。
好在好爷爷从小就给讲解书上的东西,这才读成不那么费劲。
这书我不知道读了多少,可还有很多地方读不懂。
尤其是一些关于、星相占卜、风水堪舆这些类的术数。
我只能略通一次像子平、紫薇、六爻、梅花、更高一类别的奇门、六壬就用不太好。
爷爷曾经说过我,我天资一般,在这方面很难有什么造就。
这可能也是爷爷没把一身本事都传我的原因。
拿起一读,再抬头已经是中午,感觉有饿,正准备去隔壁四嫂子家要碗馄饨。
店门一开,小六子“晃”了起来。
小六子姓燕,家里排行老六,都叫他燕这小六,至于他的大名,恐怕他老子都忘了。
我是祖传开棺材铺,他是祖传到差的,据说从洪武年间,他家祖上就是在县衙当都头。
大清亡了之后,衙门变警暑,燕小六也跟着变成警察了。
这家伙,小子高,小胳膊小腿,小脑袋瓜,小鼻小眼小嘴吧。
别看俗话说小金豆子不吃夸,透着一肥机灵劲。
我是兼职的仵作,现在应该叫法医。
每次有事都是小六子来找我,他有个习惯平时来找我玩,都是穿便装。
只有有公事,才会制服。
今天他就是穿着制服来的,不会用跟定又有事了。
不等我问,小六子已经是开口:“走,快走!”
这可不是小六子一惯作风,,每次来他都是不紧不慢的。
死人这种事,对别人可能是天大,对他来讲,就是工作。
今天这么急,要本是出来。
我将书收起在袖子里,拿着工具跟他出门。
门口居然跟着辆汽车!
我们这一共也几台汽车,这台不会用肯定是他们局长的。
他们局长平时自己都舍不得,今天能把车派出来事不少!
我又问是什么事,小六子也不答话,强行把我推上车。
“别问,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小六子很少我和这么严肃,这让我越发感觉今天的事不简单。
对于仵作的工作,我还是比许有信心的,不管怎么说《洗冤录》比《阴符经》好懂多了。
虽说都是古人的写的,但《洗冤录》用的口语,接近于白话。
再者从小我就跟着父亲做尸检,不像术数、符咒都是听说,从来没实际动过手。
昨天给小倔驴去尸毒,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的事。
汽车就是快,不到十分钟就到地方了。
让我奇怪的是,居然不是警署,而是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