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楚在宁璐璐离开后，没有丝毫要跟她计较摔门这一不礼貌动作的意思，她扶额休息了一会儿，便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出了先前柯以琛帮她联系过的私家侦探的号码。

这个私家侦探在业内有口皆碑，做事非常靠谱，最重要的是他的涉猎范围也快，大到股市交易记录，小到医院里的就诊记录，只要你说的出来，钱也给的够，就不会有他查不到的东西。

宁楚楚在心中暗算了一下自己的片酬收入，觉得即便是在不惊动柯以琛的情况下，也是能够雇佣这个私家侦探一次的，她拨通电话，听筒中很快响起一个闷声闷气的动静。

“是宁小姐吧？你们夫妻都快成我的大客户了，这次再需要帮助，可以打折。”私家侦探前段时间才帮柯以琛做了另一个活儿，今天就又接到了他夫人的电话，于是忍不住就调侃几句。

宁楚楚以为他说的是柯以琛找人查柯泽勋股票交易记录的事，一点也没多想，而是开门见山到：“我需要你帮我差一个药的功效，这种药很奇怪，在网上基本没有信息。”

“行，只要你把名字报给我，只查个功效还是没问题的。”私家侦探当即报了个价。

“没问题。”宁楚楚答应的爽快，又道，“只是人命关天，我希望你能尽快把结果告诉我，如果有需要，再涨点价也是没关系的。”

她一想到宁展岩生活在威胁之中，就坐立难安，哪里还顾得上药省钱。

私家侦探找了纸笔记清楚药名，答道：“放心，我总觉得这个药在哪里见过，最快下午就能出结果，至于价格……看在你们是老客户的份上，就按照原价来好了，以后有需要别忘了我就行。”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柯家还是宁家，都是事情很多的人家，以后用的着自己的地方怕是还多着呢，现在打好了关系，以后生意做起来也顺利。

宁楚楚听得出私家侦探的意思，但是既无力也没时间反驳，道谢后就挂掉电话，继续处理工作，她面前单是打印出来的文件就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更别提电脑里还没来得及接受的邮件。

宁氏正处在转型的关键期，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出错，因此她要求各部门在出方案之前必须拿来给自己过目，而生怕出事后没地方甩锅的各部门主管对此都践行得很认真。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宁楚楚眼见着上午原定的计划还差一大截，只好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能帮我个忙么？我现在快被文件给埋了。”

“宁总，不瞒你说，我这边也是一样。”李秘书虽然只是秘书，但他是宁展岩亲自提拔起来的，又跟着宁楚楚一路到了分公司，在公司里其他员工眼里，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此凡是解决不了的琐事，全都堆积到他这里了。

宁楚楚听完他倒的苦水，真是连无语凝噎的时间都没了，只安慰道：“你辛苦了，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想办法。”

她自己这边都还没解决，自然也没法子去救李秘书，唯有吃饭的同时还不忘记处理工作。

正在宁楚楚用最快的速度将最后一筷子面咽下去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见备注上显示的是私家侦探，手忙脚乱的接起来，问到：“是……咳咳，不好意思，咳……请等一下。”

她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端起水杯喝了好几口，等到顺过气来，才重新开口道：“不好意思，恰好在吃饭，一不小心呛着了。”

私家侦探原本还担心宁楚楚出了什么事，闻言登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不过接下来听我说话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喝水，药的来源已经查清楚了，是一种黑市上的新药，据说可以让人陷入深度睡眠，看起来效果跟植物人差不多。”

宁楚楚听到这话，眉心就是一跳，私家侦探口中植物人的说法让她想起了宁展岩如今的状况，反问道：“药效稳定么？”

“不怎么稳定。”私家侦探直言不讳道，“这种流传于黑市的药一般都没什么质量可言，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只是昏迷，但要是运气不好，让中招的人陷入永久睡眠状态，再也醒不过来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职业特殊性，他对这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事了解的相对广泛，并且照顾着宁楚楚的心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等到她先开口。

“谢谢。”宁楚楚的语气非常疲惫，“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立刻支付尾款。”

话音落下，她挂断电话，给私家侦探转了钱，然后就拿起鼠标准备继续看电脑上的文件，但那些字却像是忽然间变了形状似的，无论如何也不肯往她的眼睛里钻，最终她只得无力的推开。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关于嫌疑人的身份是再没有别的可能了，宁楚楚实在是无法专心工作，索性重新拿起手机给柯以琛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听筒里传来柯以琛沉稳的声音，他一开口就让宁楚楚纷乱的心境恢复了安定：“楚楚，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想问问你的证据收集的怎么样了？”宁楚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

“就快好了。”柯以琛恰好刚从助理那里收到一份有力的新证据，温声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这一次就绝不会逃脱法网。”

宁楚楚想要让自己高兴一点，但在得知宁璐璐和柯泽勋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之后，她甚至无法为即将到来的正义感到欣喜，只道：“那就好。”

明明只是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像是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似的，听起来就轻飘飘的。

柯以琛心思敏锐，又一向是最关心宁楚楚感受的，连忙主动询问道：“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从来会在上班时间无缘无故的来找我聊天。”

“你猜对了。”宁楚楚苦笑道，“护工告诉我爸最近用的新药不太对，我就去了一趟，结果发现药在护士站里就被人换过了，而柯泽勋在同一天的早上去了医院探望爸，你猜那药被换成了什么？”

这简直就是一出恩将仇报的悲剧，她单是说出口就觉得讽刺至极，语气亦是渐渐变得沙哑：“是一种能够让人陷入深度睡眠的药。”

柯以琛自幼在柯家长大，已经见过够多的丑恶了，但这种程度的人性之恶仍旧让他也感到胆寒，他放轻了语气安慰道：“至少你发现的够及时，宁先生也就不用担心再受到别的伤害了。”

宁楚楚自嘲道：“是啊，也该谢谢宁璐璐良心未泯，看在我爸抚养了她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让柯泽勋一上来就搞一了百了的谋杀。”

事实上，柯泽勋确实是这样想过的，只不过宁璐璐在他面前装得太成功，搞得他反倒有了心里负担，这才在行动之前退一步，由直接毒杀宁展岩变成了将其变成植物人，从此养在医院里。

至于他对宁璐璐说的那番等到事情结束就停药的话，更是谁也不信的鬼话，到时候宁氏都没了，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不成宁璐璐还能管的了他？

柯以琛尚且不知道他们这段私底下的对话，但按照他对柯泽勋的了解来看，也知道宁展岩现在是真的很危险了，忙道：“楚楚，你先不要声张这件事，我会加快速度收集证据，争取在打草惊蛇把事情搞定。”

“嗯，我会多到医院去看一看的，柯泽勋心里有鬼，肯定不会去一趟就作罢。”宁楚楚跟他确认了分工，便准备挂断电话，等到整理好工作内容就再去一趟医院。

不知怎的，她今天总感觉右眼皮比以往更活跃，心里也慌得很，虽然护工回复了她的消息，说宁展岩一切都好，护士也没有再给他用那支被换过药，但她心里仍旧是不安，就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似的。

柯以琛察觉到宁楚楚的不安，毫不犹豫的安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大不了我帮你处理工作。”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走廊里，则是有人面色苍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发出声音，正是宁璐璐。

她被试探过后，越想先前被宁楚楚挤兑的事情就越生气，虽然她碍于对柯泽勋的承诺，不能够去挑衅或者报复，但悄悄在背后做点让对方不痛快的小事还是可以的，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大的秘密。

如果宁璐璐敲门的动作再快一步的话，必然会错过宁楚楚跟柯以琛的通话，然而她偏偏在走出电梯时被起皱的地毯绊了一下鞋跟，这才不早不晚的恰好将关键信息听了个清清楚楚。

宁璐璐没有立刻动作，她确认了办公室里没有新的动静，便放轻脚步，悄悄的从顶层挪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但她并没有回去，而是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拨通了柯泽勋的电话。